唐果对唐存检很不满意。
刚才如果唐存检与他联手夹击的话，完全可以把田师侃留下来，成功机率是……百分之百。
所以，唐果很不满意。
“唐果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唐存检在尸山血海中穿行，犹如闲庭信步，就像走在自己家里的客厅一样随意。
对唐果的质问，唐存检也很不满意。
唐门等级制度森严，下级是绝对不能质疑上级的，这是一种逾越。
唐果现在不过是一个百户所副总旗，在他之上还有总旗、卫都虞候、卫司马、卫指挥使，比之工部主事唐存检，唐果的级别足足低了五级。
虽然对唐果的质疑很不满意，唐存检还是决定放过唐果。
长得像女人有时候也有好处，特别是长得像一个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女。
“田师侃是什么东西？一个无能之辈，沽名钓誉的无能之辈。就他那点伎俩，逃了也便逃了，还怕他翻到天上去。”
唐存检看不起田师侃，非常、非常看不起。因而，他也不怕田师侃逃脱后生事。
唐果更不满意，他在唐存检身上看到了骄傲，看到了不祥之兆。
骄兵必败。
人可以藐视对手的人品，却不可以藐视对手的能力。
唐果从来不藐视对手，不光从不藐视对手能力，连对手的人品也不藐视。
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性格，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实在没有标准可偱。
“大人。”唐果还想劝说。
唐存检挥手示意，“不必说了，咱们去看看十一叔他们吧。”
秦州孤悬在外，唐果自然不肯束手待毙，一封又一封救援书信流水一样送到千里之外唐门门主唐存审手上。
最后，唐存审决定出兵救援。
现在的秦州百户所不但是唐门在北方最后一个据点，也是唐门的标杆，唐门复兴的标杆。没了这根标杆，说不好巴蜀腹地青城、蜀山、青衣十三楼真会有所异动。
现在的唐门，能少一个敌人就要想办法少一个敌人。所以，即使一直持重的唐存审终于决定出兵秦州，救援唐果。
来到秦州的是唐门刑部主事唐瘦泽、工部主事唐存检，还有五十个暗器好手，清一色唐门嫡系中的外系子弟。
唐门嫡系内部也有亲疏之分。
除了唐存检协助唐果阻击山陕同乡会外，唐瘦泽和五十个唐门嫡系子弟都在百户所南院，他们的目标是刘山人率领的终南剑派。
百户所南院，议事堂。
没有血流成河，也没有残肢断臂，有的只是尸体，一具具浑身发黑发紫发胀的尸体。
唐瘦泽背着双手站在尸体中间。
“刘山人呢？十一叔？”
问话的是唐存检，也只有唐存检，也有资格不称呼唐瘦泽的官衔。
“跑了。”
“跑了？”唐存检惊诧。
“真跑了。”唐瘦泽有些懊恼。如果不是太过托大，完美的伏击计划完全可以把刘山人留下来。
骄兵必败，四个字又在唐果脑海里闪现。
唐瘦泽只是有些懊恼，并没有后悔。
懊恼跟后悔完全不一样。
懊恼更多的是恼火，气愤，而不是悔恨。
没有后悔就意味着不能吸取教训。
血的教训。
唐果很揪心，难道唐门诸位首脑都是如此吗？
清理完议事堂凶案现场，唐瘦泽在堂中首座坐定，坐定后又前倾，身体前倾，烔烔目光盯视着坐在堂下的唐果。
“唐果，收拾人马，明天随我出击兴元府。我要把纪市、田师侃、刘山人的人头摘下来。”
“全部人马？”
“全部。”唐瘦泽大手一挥，气势逼人。
“但是，门主的指令是，尽快了结手尾返回成都。主事大人。”
唐果不满，对唐瘦泽的命令很不满意。
唐果揣度，北方同盟实力绝不至于此，背后肯定有大势力支持，冒然深入汉元府，违背唐门门主唐存审的意愿不说，天知道事后会有多少旗丁能平安返回秦州。
唐果很珍惜部属生命，这一点与唐瘦泽完全不同。
“服从命令。”
唐瘦泽很不满意。
“是，主事大人。”
“但是，秦州百户所可有上千人，如何出击兴元府？”
“分散潜入，到兴元府城外再集中。”
“放屁，胡说。”唐果很想骂人，但是他不敢骂，一句也不敢骂。
秦州旗丁除了极少数外，绝大部分个人技击能力并不能让人满意。现在兴元府到秦州这条路上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北方同盟暗探，上千人的队伍移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对手耳目。
分散潜入就意味着给了对手各个击破机会。少于两百人规模的秦州旗丁，战战力弱得可怜。对手只需轻轻一击，就能把他们打垮。
“主事大人。”
“秦州百户所副总旗唐果，你难道想违抗命令吗？”
唐瘦泽对唐果一再违背自己意愿很不满意，现在，他生气了。
唐门刑部兼兵部主事唐瘦泽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唐门西江卫指挥使唐云霄曾经违背唐瘦泽命令，结果被酷刑处死。
宁江卫指挥使唐惜轨曾联合武定卫指挥使唐呈旭违抗唐瘦泽命令，结果两人全被唐瘦泽擒杀，连家人也不能保全。家中四十三口全部绑赴刑场斩首，然后示众，首级在唐家堡大门上挂了七天，整整七天。
这还是对唐门嫡系，对唐门外系，唐瘦泽的手段更为残酷，残酷的毫无人道可言。
这就是违抗唐门兵部主事唐瘦泽的下场。
这些，不光唐果知道，全唐门的人都知道。
唐存检有心保全唐果，连忙眨眼示意。
眨得不亦乐乎。
唐存检的举动，唐果看到了。
唐存检的意思，唐果也完全了解。
唐果沉默。
沉默半晌后艰难地说出了两个字，两个重若千钧的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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