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衣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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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依然下着雪,这雪下了快三天了,还不见停的迹象。
我匆匆向基地北面的瓜房走去,到瓜房门口时,我发现门上的锁是开着。
我昨天来过一次,但在临走时把门到底锁了没有,我已记不清了。当我推开门后,发现床上躺着一位身着黑衣的老者。
说是老者,其实也不老。据我的经验判定,年龄也就在五十上下。没有飘扬的胡须,没有长长的白发,脸上虽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让人觉得寒气逼人,仿佛一下能看穿你的心。
“您是?”我问老者说。心里不明白,天寒地冻的,这老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老者起身坐在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家里的孩子都成家了,嫌我是累赘,逼着我在家里呆不住。”老者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寒气逼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你是这里值班的吗?反正这间房子闲着,你就让我在这里呆着吧。”
“房间里没火,这么冷的天怎么能住人。您家在什么地方,我送您回去好了。”我对老者说。“要不您到我那边的值班室先呆着,告诉我你家在什么地方,我去您家找人来接你。”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老人,下着这么大的雪,竟然被孩子逼到外面住。都说是养儿防老,可是这世事,到最后是养出了恨,养出了仇。
老者用他那透着寒气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对我说:“我还是呆在这里好了,你那里我不去,虽然有火炉,但是也烤不去你身上的阴气。”
“阴气?”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据《聊斋志异》上记载,凡是恶鬼缠身的人都会在身上有一股阴气,难道我梦中的那位红衣女子缠上了我?
“您也会算卦?”我问老者说。
黑衣老者笑了笑,对我说:“会一点吧。你从南到北,冒雪匆匆而行,定是有急事。再者,南方为离,离为中女,你的事肯定和女人有关。”
略微会一点占卜的我,平时起卦都要用铜钱,而眼前的这位老者,只从我来的方位,走路的快慢,就断出我有什么事。高人啊!我心里不由地暗暗佩服眼前这位黑衣老者。
“但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你身上有两重阴气,一重在外,一重在内。在外易去,而在内的,仿佛和你合二为一,难去,难去。”老者说着,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我还管什么在内在外的,能去一个算一个吧。我对老者说:“在我刚起的卦上显示西北方有喜,看来这喜就是您了,我的确遇到急事了,而且这事,说不定会要了我的命。”我将连续两晚都梦见红衣女子和何维死的事告诉了老者。
“这个容易。只要你让我在这里住,我就帮你解了这梦。”黑衣老者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黑衣服老者。
黑衣老者从棉衣里面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沓黄纸和一支毛笔,用舌头添了添毛笔尖。然后在黄纸上画了起来。
“取玉之英,天地生成。龙章凤篆,资之以陈。书就神符,万应万灵。”只见黑衣老者一边读着咒语,一边在纸上笔走龙飞,很快,便在黄纸上给我画了三张符,交给了我。
从黑衣老者画符的过程中,我看得出他所用的,是现代民间术士很少用的《祝由科》。这《祝由科》,传说是上古轩辕氏秘制的符章,不管是男女老小,不管是什么疾病,只要是针灸草药治不好的,用此法治,马上会立竿见影。但在医学发达的今天,《祝由科》也就慢慢地被视为封建迷信,淘汰掉了。
遇到这样的事,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如果我跑去找医生,告诉医生我梦到了什么,有可能会死。也许病没治好,反而被送到神经科去了。就暂且信这位老人一次吧。
“你去买几枚大枣,这三张符,每晚临睡前火化一张,和三枚大枣一起送服。”在我临走时,老者对我说。
到底是专业人士,连大枣的数量都给我做了限制,不能多,也不能少。一次只能吃三枚。

离开了黑衣老者后,我便到基地的库房里找了一个破旧的铁皮炉子,提了一些碳。来到了瓜房,给这位黑衣老者支好了火炉,然后将我的方便面留了几包。本来是叫他与我同住的,可他死活都不去。我也只有尽己之力,让这位黑衣老者别冻着。希望他的孩子能早点醒悟,将老者接回家去。
转眼间天黑了,我按老者所说的,化了一张符,和着三枚大枣一起喝了下去。心里祈祷着,那位向我微笑走来的红衣女子别再出现在我的梦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基地值班室时,我便知道,雪停了。
我到基地的这四天,从来没有象昨晚一样睡的香甜,早晨起床时,顿觉神明气爽。心里不禁佩服昨天在瓜房中遇到的黑衣老者,竟然用最原始的治病方法,治好了我的多梦之症,让那位可爱的红衣女子没有出现在我的梦中。
这老头一定精通《周易》。我回忆着黑衣老者见到我时所起的卦。“从南而来,南为离,为中女……”看似无心随意的起卦,他就能知道我为何事而来。将《周易》运用地如此自如,或许能帮我解开困扰我心许久的疑惑。
瓜房中因为有了火炉,已经没有昨天那样寒冷。我去的时候,老者正在写字台上吃我送给他的方便面。
“不错,如果再加点大白菜煮一会,味道会更好。”老者看我进来,笑着对我说。
“大白菜我也想到了,可是这几天下雪,我也就再没有出去买。”我说着,搬过来了一个椅子,坐在了老者旁边。
“谢谢您!”我对黑衣老者说:“要不是您,说不定我也和何维的命运相同了。但是我不明白,何维在这里时,您为什么不给他也画两张符,这样,他也就不会死了。”
“命只能知,却不能改。如果我能帮别人改变命运,上天也就容不下我了。”黑衣老者一边吃着饭,一边对我说。
“可是您却让我摆脱了这红衣女子的纠缠,不也是为我改变了命运吗?”我问老者说。
“不是我给你改变了命运,是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老者回答我说:“人死之后,魂归于天,魄归于地。除非有莫大冤屈,惨死而无葬身之地,这样,魂无法归天,魄不能安于入地,所以,才魂魄游荡,无处安身。好不容易你来到了这里,如果你死了,谁又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呢?”
“怎么,您是说我还会和那位红衣女子打交道?”我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一个好好的人,谁会无缘无故地和那些说不清而让人恐惧的事打交道。
黑衣老者看了看窗外,沉思了一会,对我说:“已经四十年了,也该有个人去帮帮他们,而你,做这些事正好合适。”
“让我做什么?”我不由地紧张起来,问黑衣老者说。本来想着这位黑衣老者是出于好心给我画了那三张符,谁知道他还要让我做什么事。
“让四十年前的冤魂入土为安。”黑衣老者对我说着,用他那两双寒气逼人的眼睛盯着我,让我不由地感到了丝丝寒意。
“我哪有让四十年前的冤魂入土为安的本事啊。”我对老者说:“我到这里来是迫于无奈,得罪了单位上的领导,所以就被扫地出城,到这里看门来了。我如果有您所说的本事,早就去街头买艺算卦去了,听说这一职业现在行情不错。”
“这就是你与这些冤魂的缘分,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老者说着,将碗放下。一边从棉衣口袋里掏东西,一边对我说:“看在你给我一碗饭的份上,我送你一样东西。”
黑衣老者给我的是一个黄色的小布袋,我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三枚铜钱。铜钱正面用篆书写着“五铢”二字,反面无字,黑衣老者告诉我,这是汉代的五诛钱。
“现在大多数人摇卦,不是用乾隆时候的铜钱吗?怎么还有用这五铢钱的?”我不解地问黑衣老者。
“你知道纳甲筮法的来历吗?”黑衣老者笑了笑,问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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