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修梵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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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观世音菩萨曾发下宏愿,不度完众生,誓不回南。就如地藏王菩萨所发的宏愿一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所以,观音菩萨的法像一般都是不能向南的。当我看到修梵寺的观音向南而立时,心里隐隐地感觉到,这修梵寺的主持并不象人们传言的那样,是佛教高僧,也许只是徙有其名。
“你怎么这么肯定?”听完我的解释后,廖婷婷看了看远处山掌上的观音立像,对我说。“也许这里的主持所研究的佛经,和你读的不是一个版本。”
“不是一个版本?”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佛经有不同的版本,不由地笑了笑,回答廖婷婷说。“观音面不朝南,这是常识,和佛经的版本没有什么关系。”
“行了,行了,你以为就你知道的多?”廖婷婷拉着我的胳膊,一边沿着台阶跟着人潮向山上走,一边对我说。“修梵寺里的这么多信士,难道就没有一个比你聪明的吗?他们都对寺里的法师深信不已,就只有你说徙有其名。我看你是深被无相和尚所蛊惑啊!”
听完廖婷婷的话,我不由地看了看上山的人潮。她说的对,这许多的人中,难道就没有一个比我聪明的?我摇了摇头,跟在廖婷婷身后,沿着台阶,来到了修梵寺的山门。
高大的山门由青砖建成,在金黄色的屋檐下,高悬一匾,上面用鎏金大字书“修梵寺”三字。
“我不明白,所有寺院里的庙门怎么要开三个?”看着修梵寺气派的山门,廖婷婷不解地回过头问我说。
“这寺院的庙门开三个,可是很有讲究的。”我跟着廖婷婷一边沿着台阶走进山门,一边说。“这三个门分别代表着空门,无法门,无相门。象征着佛教所说的‘三解脱’。”
“看来无相和尚还是给你教了点东西。”听完我的话,廖婷婷点了点头。又惊讶地看着山门内立着的两尊护法力士象,问我说。“这门两边立这两个怪物是干什么?”
我挤出了人潮,站在墙边仔细地看了看这两尊力士像。只见左边的一尊力士,上半身**,怒颜张口,手持金刚杵作打击之势;右边的一尊,头戴宝冠,忿颜闭口,平托金刚杵,怒目睁视。
我双手合十,对着两尊力士略略行了一下礼,回答廖婷婷说:“你别看这两尊力士难看,他俩可是佛忠诚的‘粉丝’。”
“‘粉丝’?”廖婷婷笑了笑,不解地问我说。“我只听说佛有信士,还没有听说过佛有‘粉丝’”
“这金刚力士原为法意太子。”我对廖婷婷解释说。“传说他曾发誓,皈依佛后,要常亲近佛,当做金刚力士,普闻一切诸佛秘要密迹之事。后来他就成为佛五百名执金刚随从侍卫中的首领,称为‘密迹金刚’。也就是说他当上了卫队长,那自然就有坐‘传达室’看门的任务,所以,他就立在山门内。”
“看门的任务?”廖婷婷笑着对我说。“你以前在基地上,是不是也当什么‘密迹金刚’?”
“有道理。”我笑了笑,对廖婷婷说。“以后如果再有人问我曾从事过什么工作,我就告诉他,说我当过‘密迹金刚’,听起来比说看大门的威风多了。”
修梵寺虽然全国闻名,但是建筑物并不多,穿过空旷的寺院,遥对着山门的,便是正殿。红色的立柱支起飞翘的屋檐,屋檐上挂着无数的铜铃,在微风中铛铛作响。大殿前的月台上,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香炉,无数的信士在香炉前不断地焚香跪拜着。寺院左右各修建着一座小型神殿,匾上分别写着“祖师殿”、“伽蓝殿”。
“前面烧香的人多,我们先去看看祖师殿里放着什么。”廖婷婷说着,拉着我就要去左边的祖师殿,
“别去了,没什么好看的。”我站在原地,对廖婷婷说。“里面供的是这修梵寺的历代祖师,比如这里现在的主持死了,就在里面给他立个牌位,没有什么好看的。”
“嘘——”廖婷婷不安地向周围看了看,对我说。“你小声点,这里的主持还没死呢,如果让他听见,我们来求他解‘鬼手印’的事也就泡汤了。”
廖婷婷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大雄宝殿后传来了三声洪亮的钟声,这钟声,震着房檐都嗡嗡作响。紧接着,就听见了阵阵木鱼的敲击声。寺院中的人立刻向大雄宝殿后涌去。
“这是怎么会事?”廖婷婷险些被后面的人挤倒,扶着我的胳膊问我说。
“估计是主持开始做法了。”我想了想,回答廖婷婷说。“我们上山的时候不是有人说,今天这修梵寺的主持要做法吗?”
“走,快去看看。”廖婷婷说着,又拉着我的胳膊,跟着人群,向大雄宝殿后走去。
绕过大雄宝殿,我看到在大雄宝殿后面的空地上,倚着山修建着一座二层高楼,红砖琉璃瓦。在二楼的正中高悬着一匾,上面写着“居士林”三字。上山时我看到的那座观音立像,就在居士林旁边。在居士林前,停放着许多小车。原来顺着大路,车一直可以开到这里。偌大的场地,此时已是人山人海。观音像前的香炉中,无数燃烧的蜡烛将半边天都映成了红色。
“法事开始,所有人跪拜。”在阵阵木鱼声中,只见从居士林的大殿中走出一位年龄在五十上下,身披袈裟的僧人,高声对着居士林前的人群说。
应着这位僧人的声音,居士林前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而拜。
“法事开始,所有人跪拜。”这位僧人对着我又高声说了一遍。
当所有的人应声跪下时,也许站着的我就分外显眼吧。看着这位僧人面带怒容对我喊着,我并没有理会他。这时,跪在地上的廖婷婷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角说:“那和尚说你呢,你怎么还不跪下?”
“他们的法师做法,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我跪下。”我看着站在居士林前台阶上的僧人,对廖婷婷说。
“法事开始,所有人跪拜。”随着这位僧人的第三次大喊,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台阶上僧人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看起来被我气的不轻。
这时,只见跪在最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慌忙站了起来,冲着我招了招手,面带欣喜的大声说:“李师傅,你怎么也来了?”
听到有人叫我“李师傅”,廖婷婷也站了起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边张望着,一边对我说:“没想到你也是英名远扬了,在这里还有人认识你。”
“是方怀明。”我笑了笑,对廖婷婷说。

这时,只见台阶上的僧人和方怀明说了几句话,然后怒目看了我一下,转身走进了居士林。看着僧人怒气冲冲地走进居士林,跪在方怀明旁边,身着黑色夹,梳着分头的一位中年男子也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带怒容地想对我说什么,却旁边的方怀明拦住,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后,方怀明又冲着我招了招手,大声说:“李师傅,麻烦你先过来。”
由于地上跪着的人多,我和廖婷婷绕了半天,才走到方怀明跟前。
“来,我先介绍一下。”我走到方怀明旁边后,方怀明恭敬地看了看旁边身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说。“这位是我们的吴总。”然后又指着我对吴总说:“他就是李易知,我儿子的病就是他请城隍附体治好的。”
想来方子奇的病一定彻底根除了,因为此时的方怀明看上去特别精神。
“请城隍附体!”吴总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满脸疑惑地问我说。“你真能请城隍附体?”
“他不但能请城隍附体,而且能卦断生死,百占百验。”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廖婷婷就抢着回答吴总说。
“卦断生死,百占百验!”听完廖婷婷的话,吴总沉思了一会,对我说。“你跟我来,算算我父亲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这位吴总是干什么的?”走在吴总身后,我问一起跟过来的方怀明说。
“他就是我们董事长的的儿子。”方怀明低声对我说。“我看到你后,便告诉刚才的那位僧人,你是黄乾源的女婿。我感觉他似乎有点怕你,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让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吴总也听说过黄乾源的名声,所以才请你给我们董事长算上一卦。”
“你的生意又来了。”听完方怀明的话,廖婷婷低声对我说。
跟在吴总的身后,我来到居士林的大殿中。只见在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躺着一位身着蓝色唐装的白发老人,面色泛红,口唇干裂。十位年龄在四十左右,身披袈裟的僧人,手中敲打着木鱼,念着经文,围着床顺时针转着圈。在大殿正墙底下,一位年龄在六十左右的僧人,结跏趺坐在蒲团上,手中转动着长长的念珠,闭着眼睛念着经文。那位在殿外台阶上冲我大喊的僧人他站在旁边,满脸怒气地看着我。
“这是干什么?”看到大殿中的阵式,我不解地问站在我前面的吴总说。
“我父亲前些日子一病不起,在医院里治了好长时间都不见好转。听说修梵寺中主持二元法师能请佛附身,所以就到这里来请他做法治病。”吴总叹了一口气,对我说。“谁让我父亲信佛呢,我本来想着去北京给他治病,可是他偏要到这里来。”
“做法治病!”我不敢相信,富甲一方的“吴财神”居然还相信这些。我摇了摇头,对吴总说:“既然信佛,就应该知道‘欲知前世事,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按佛的说法,生老病死都是由己身所造之业而来,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就算你们请来佛祖念经,也是没有用的。”
“其实我也不相信什么请佛治病。”听完我的话,吴总点了点头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父亲就信这个。”
“年轻人,不懂就不要乱说话,难道我们修梵寺中的这许多僧人和无数信士,都没有你知道的多吗?”坐在蒲团上的僧人,听到我的话后,睁开了眼睛,眼露凶光地对我说。
“门外的这些信士我不敢说,可要说起你们这寺中的僧人,也许真没我知道的多。”我看了看窗外立着的观音像,笑着对坐在蒲团上的僧人说。“观音大士曾发下宏愿,不度完众生,誓不回南,可你们这里的观音却是面向南方。我想问法师,是众生度完了吗?如果说度完了,那为什么门外还有那么多信士;是观音想家了吗?菩萨都已修持到四大皆空,如果想家,那还是菩萨吗?”
“你……”坐在蒲团上的僧人,脸一下红到了脖子上,左手持着念珠,右手指着我,一时气地说不出话来。围着床转着的十位僧人,听到我的话后,再没的敲打手中的木鱼,站在大殿中,齐刷刷地看着我。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年轻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站在法师旁边的僧人怒声对我说。“在佛前,你竟然敢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我看了看坐在蒲团上僧人手中的念珠,笑了笑说。“枉你们自称修梵寺是天下大寺,你们竟然连念珠如何拿都不知道,这念珠放在桌上应该是三圈,挂在脖子里是一圈,而拿在手里是应该是两圈。唉!可惜了这一百单八颗念珠,法师竟然以一圈长长地拿在手里。你看那佛头都埃到地上了。就算今天我是佛前胡言乱语,总比你们这些在佛前胡做非为的,所造的业要少多了吧?”
坐在蒲团上的僧人听到我的话后,豁地站了起来,连忙将手中的念珠绕成两圈,持在手里,全身颤抖地对我说:“就算是黄乾源来了,也没有你这么嚣张。敢跑到这里找死。”
看来,他旁边站着的这位僧人,已经将方怀明告诉他的话转告给这位手持念珠的法师了。
“你就少说点吧,别忘了我们也是来求他的。”看着站在蒲团上的僧人怒气冲冲地样子,廖婷婷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角,不安地对我说。
其实,从今天的所见所闻中,我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位什么二元法师,也是只有虚名,根本解不开我身上的“鬼手印”。
“小方,他是什么人,快给我赶出去。”躺在床上的“吴财神”长双手压着胸部,咳嗽了一阵。看了看我,对方怀明说。“在这里打扰法师做法,想让我死啊!”
听到“吴财神”的话,吴总连忙走了过去,在他父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吴总的话,只见“吴财神”情绪略微好了一点,眼睛盯着我说:“黄乾源十年多没有消息了,现在猛然间冒出来一个他的女婿,谁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你让他给你算上一卦不就知道了。”廖婷婷对“吴财神”说。
“好,那你就算算我这病怎样才能治好。”“吴财神”双手放在胸口上,喘着气对我说。
“你要用心算啊!”廖婷婷看了看大殿中对我怒目而视的十二个僧人,不安地对我说。“这回你要是算错了,先不说别人,就是这十二个比门口那两个金刚力士还凶恶的僧人,也够我们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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