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帝都屠场(上)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今日,就是腊月三十。
大内西边搭了数十个大楼棚子,中间是一个高大结实的擂台,两边各是鲜甲亮刃的一千禁军,下面不住攒动着的人山人海是两万余名来自天下各地的武林人士和诸多看热闹的百姓,再外头围了不少于十层的叫卖汤圆包子水饺红茶的小摊小贩,整个场面一片哄闹喧哗,浩瀚壮观。
党项夏国王李德明及“僵尸门”的达尼哈拉、扎扎齐、哈沙伯、舒赫辛格等几人以贵宾身份坐在北面靠近擂台的一个大楼棚里饮茶。他们旁边坐着“梅大先生”梅寒香、“梅二先生”梅竹青以及“桃花仙子”和“碧灵仙子”梅碧灵母女二人。他们所有人的正中间是一个大耳阔口的秃头老者,面若僵尸,巍然不动。
白皑皑一行人挤在擂台的南首之下,祁白指着前面大楼棚居中一位正四顾谈笑的黄袍老者对众人道:“这人便是皇帝小儿赵匡胤了。”
但见赵匡胤年岁五旬上下,身躯略显臃肿,两道倒八字浓眉下的一双鹰眼已起了泡袋,唇上及颌下的三绺短须也已微微发白——古往今来的开国帝王,有几个不是野心勃勃、城府极深且颇有雄才大略的一代枭雄?他们往往行事利落、心狠手辣,定国安邦却极有道,开国之初都能以江山社稷为重,勤于朝政,励精图治,可算是盛世。而到了后期,他们便也常会贪图吃喝淫乐,沉迷于酒色之中——毕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不享受一番怎成?正如赵匡胤晚年沉醉于迷恋花蕊夫人,就是如此。“爱江山更爱美人”固然浪漫,但更要清楚,没有江山你能拥有美人么?!故而他们更想永保自家的王朝代代相传、万世不衰,绝不愿自己的后代子孙也像前朝亡国之君一样把自家大好基业拱手交给了别人。但他们忘了的是“盛极必衰”、“父富子败家”的真理。
柴宗训和柴官二人望着赵匡胤,眼中俱是一片又敬又恨、又惧又怒的复杂神色——这个人曾经是柴宗训慈祥亲切的二叔,却也正是夺取了他柴家江山的大恶贼!柴宗训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二叔确实比自己的父亲柴荣和他柴宗训自个都要适合做皇帝。
祁白又指着赵匡胤身旁的一位紫袍大汉道:“这人便是皇帝小儿的三弟、开封府尹赵匡义,为避讳而改名成了赵光义——他的武功倒也不差,昔年凭一柄方天画戟与皇帝小儿的一根蟠龙棍曾驰骋边塞、纵横沙场、杀敌无数……”
但见这赵光义与赵匡胤相貌有几分相似,却比赵匡胤年轻得多,面似银盆,鼻直口方,龙眉凤目,眼光如电,顾盼生威,颇有王者之相。再过去一人,宛若更年轻一些时候的赵光义,颜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乃赵匡胤的四弟、兴元尹赵光美。再过去是一位俊美的年轻人,乃二皇子也即贵州防御使赵德昭。另一首的一名儒衣老者乃当今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翰林学士,权知贡举,加兵部郎中,加史馆修撰、判馆事卢多逊。他一旁为一英姿飒爽的武将,乃潭州防御使“神箭手”潘美。再一旁为前集贤殿大学士、枢密使、已故宰相赵普之子——羽林大将军赵承宗,即当今潭州知府。赵承宗左旁为赵匡胤昔日义社兄弟王审琦之长子、昭庆大公主驸马、右卫将军王承衍。他左旁为石守信二公子、延庆二公主驸马、左卫将军石保吉。宰相范质因身染重病,并未出现在此。
而此刻丐帮少帮主禇宗侗却正盯着赵匡胤身后的一名宫女发呆,目中已有泪水溢出,举起手上的酒葫芦一阵狂灌,喃喃道:“妙子,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祁白又指着赵匡胤身旁过来的一位太阳**怒凸、红发鹰鼻的老者道:“这人便是大内总管、大内第一高手‘飞天蜈蚣’马泉院了。”复指着马泉院左边两位白发白眉的男女道:“这二位是昔年皇帝小儿的授业恩师,人称‘大内神眷’的柳荫原、花成柳夫妇俩,武功极高,当不在马泉院之下,老夫怀疑他们本是‘帝王堡’中人……”
再看另一边,坐着一位跟“大内四台柱”中的“神刀”曹雄甚为相像的武将。祁白指着他道:“这位将爷,便是今年率军攻破金陵、灭了南唐的义成军节度使、宣徽院南使、检校太傅曹彬曹大将军了,也正是大内高手‘神刀’曹雄的堂兄。”
曹彬的右边是一位清秀俊雅的儒士,头发略显零乱,眼神是一片无尽的忧郁沧凉,三绺清须随风轻拂,年纪不过四十出头。祁白指着这人对柴宗训笑道:“训儿,这人可说是跟你同病相怜了——他便是昔日南唐元宗第六子、南唐后主、当今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李煜李重光,也跟你一样善于琴棋书画、精通音律,却也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而做不得皇帝之人……”
柴宗训深深地凝视了李煜片刻,复又凄楚地摇头苦笑了一下。
祁白又指着过去的另两人道:“他们是右千牛卫大将军、恩赦侯刘鋹及右监左仆射刘保兴。”手势一转,指向李德明那边中间的那位秃头老者道:“这位么,便可说是当今世的一位鬼怪、一个万难对付的老妖魔——‘僵尸门’的老门主萨都剌,是‘僵尸门’现任门主达尼哈拉的大师兄。”将这若干人的情形一一说清楚后,他又捻须得意地轻笑道:“老夫这数十年来虽已隐退江湖,然天下大事无一能逃出老夫的耳目之外……”
再看擂台上,一边坐着少林寺方丈弘玄大师、相国寺住持慧果大师、报恩寺慧能及慧觉大师、清云观观主玄通道长、如心庵庵主心如师太等十数人,另一边是“大内四台柱”曹雄、雷奔、赵学海和金三,还有“浪沧客”的传人孙鸣鹤、“折扇王”王道毕及十几名武官。
赵匡胤左右看了看这片繁闹盛况,对李煜捻须微笑道:“这些年朕为铲除各地叛军、固我大宋江山,没少花心血,李世侄败在朕的手下可心服么?朕还有‘一轮顷刻上天衢,逐却残星与残月’一诗句,李世侄文才高深,认为此句如何?”说罢,得意地仰天一阵大笑。
李煜淡淡一笑道:“天下唯德能者据之,皇上德才兼备,自可定天下、得太平,万民拥戴,永世兴盛……”
正说时,忽见一名年轻乞丐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行来,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赵匡胤身后的一名宫女,口中边喃喃道:“妙子,妙子,你真的那般绝情么?……”
赵匡胤回头问那宫女道:“这个小叫化子就是丐帮的禇少帮主么?”
这宫女垂首道:“回万岁爷,此人正是丐帮少帮主禇宗侗。”看她的面貌身形,再听她的声音,正是使禇宗侗变成那般模样的事主关妙子。
前面几名禁军士兵伸了枪戟将禇宗侗拦住,其中一人正待大声叱喝,赵匡胤浑厚的声音已传了下来:“让他上来!”
几名士兵即刻让开一条路,任禇宗侗踉踉跄跄地上了楼棚。
大驸马王承衍按着桌子对禇宗侗大声喝道:“见了皇上,还不下跪么?!”
禇宗侗浑若未闻,只是走到关妙子面前呆呆发愣。
赵匡胤“嗯”了一声,对王承衍道:“江湖中人,行事不拘于泥,这些小节就免了。”又对禇宗侗微一点头道:“丐帮为天下第一大帮,禇少帮主肯赏脸上来,倒使赵某脸上增光添彩不少!禇少帮主,请坐!”听他的语气,竟似十足的一个老江湖。
禇宗侗目不斜视,看都不看赵匡胤一眼。
关妙子目光垂地,瞟都不瞟禇宗侗一下。
禇宗侗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妙子,妙子,只要你肯跟我走,我还是会原谅你的……”
一旁的赵光义冷哼道:“这小子也太放肆了!”
赵匡胤微一摆手道:“由他去罢……”
禇宗侗古怪地凝视着关妙子,见关妙子仍是一副冰冷,不由激愤地骂道:“好!好!既然你对我这般无情,我还不如死了的好!”说着,右手自怀里摸出那把“越王剑”来,看似要扎向自己的胸口,却突地似惊豹般转身直冲赵匡胤的后背撞去,左手同时向台面上疾甩出两枚鸽卵大的黑色弹丸!
台上台下的众人俱是一声惊呼!
台上诸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剑堪堪挨着了赵匡胤的后背,却都来不及出手相救!
大内第一高手“飞天蜈蚣”马泉院眼见禇宗侗甩出两颗弹丸,不由脸色剧变,惊叫道:“霹雳雷火弹!”话声中侧身甩臂,大袖平铺直展抹过台面,接着一收一缩,将那即将触及太台面的两枚弹丸裹住,就势往斜上方疾甩——但听雷鸣般两声巨响,半空中爆开两团巨大的紫色火球,转眼间又腾冲升天,霎时化为一片灰雾,消散不见。
那短剑眼看就要刺进赵匡胤的后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赵匡胤肩头一震,双手轻轻一按坐椅的扶手,竟连人带椅整个儿一齐向前斜冲而起两丈多高,随即在空中一个后翻,竟又泰然回到了原位。
禇宗侗收势不住,往前向下疾撞,这憋足了全身功力的一剑刺过去,竟将那张宽厚的大理石方桌生生地划开成了两半,顿时茶水点心杯盘碟勺打了他一身。
那两个白发白眉的“大内神眷”柳荫原、花成柳夫妇俩齐地怒喝一声,双双拔剑,一套凌厉无匹的合璧剑法狂飙般向禇宗侗疾卷过去!
禇宗侗只挡得几招,胸腹间便已被洞穿了数十处,数股血柱狂喷暴射疾蹿而出!
柳荫原、花成柳夫妇二人同时收剑,淡然地又坐回到了原位。
王承衍起身怒叱道:“好大胆的刺客!”叱声中欺身而上,半蹲着双掌一记横推,将正摇摇欲坠的禇宗侗一下击飞到了半空中,斜飞十数丈远!
丐帮“风雷掌”洪极刚早自人丛中跃起,迎着禇宗侗的来势飞身掠去,在空中将禇宗侗拦腰抱住,再一个大翻转,随即轻轻飘落地上。他搀扶着禇宗侗,悲声道:“少帮主,你这是做什么?!赵贼武功高强,要刺杀他谈何容易,你怎能如此枉送了性命……”
禇宗侗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浅笑,凄迷的眼神遥望着远处关妙子那朦胧的身影,艰难地道:“我、我、我总算……还、还对得住……丐、丐帮的兄、兄弟们……”话音未落,头一偏,已然闭目气绝,脸上是一片恬静的微笑——他其实本就是一个脆弱多情之人,他那些泼赖刁钻之态都只不过是他掩饰自己脆弱的花招罢了。故而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洪极刚一阵悲嘶:“少帮主!少帮主!……”人头攒动,丐帮数百名弟子群情激愤,雷鸣般地吼叫道:“杀了狗皇帝!”“杀了狗皇帝!”“为少帮主报仇!”“为少帮主报仇!……”
十多名丐帮弟子就待越众冲出,祁白忙运气沉喝道:“诸位稍安勿躁——仇是定然要报的,且等待一下时机,先让老夫上去跟皇帝小儿打个招呼……”

待丐帮弟子稍平静了些,祁白、祁胜二人便带了柴宗训和柴官大步向赵匡胤等人所在的楼棚走去。
楼棚上正将那一片狼藉收拾好,另换了一张大桌。
见祁白等四人行来,数十名禁军士兵即刻如临大敌,却不料上边的皇帝主子已起身沉声道:“是两位祁老前辈么?快快请上来……”
众禁军士兵忙让开一条路,任由祁白等四人径直上了楼棚。
祁白走至赵匡胤面前,斜眼嘿嘿笑道:“小胤子,你很威风啊!”
赵匡胤抱拳道:“几十年不见,两位前辈风采依旧,真可喜可贺!”
祁胜冷笑道:“几十年不见,倒难得你还记得老夫兄弟俩!”
赵匡胤微笑道:“两位前辈神功旷古绝伦,威名远扬,自上回匆匆一别后,晚辈时刻铭挂在心……”目光斜掠处,看见柴宗训与柴官二人,他不由吃了一惊,紧盯着柴宗训,颤声道:“你、你是训儿么?!”
柴宗训微微冷笑道:“十多年不见了,不想二叔竟还认得出我这个‘郑王’……”
赵匡胤大喜道:“训儿!训儿!你真是训儿!这十几年,你都跑哪儿去了,叫二叔和你母后都好生惦记着你!……你瞧,你都长这般高大了,又出落得一表人才,真跟我大哥年轻时一模一样……唉,我那符大嫂在西宫可是日日夜夜都念叨着你呢……”
柴宗训淡淡道:“有劳二叔挂心。我这些年游遍神州大地,饱览名川秀水,逍遥五湖四海,倒也快活自在得紧,扫兴的只是还得时刻提防地上的走狗和天上的飞鹰……”
赵匡胤不由黯然道:“你还在怪二叔么?二叔当年见你年幼无知、不能整理朝政、难以定国安邦,甚至朝权还会可能落入奸人手中,故而二叔便暂替你把持朝政,以更富国强兵,待你长大后再把一个欣荣盛世还予你……”
柴官冷笑骂道:“说得好听!你自毁盟约,又杀害了郑恩王爷,还派大内高手苦苦追杀柴家后人,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也不必再往自个脸上贴金了!”
赵匡胤脸色一变,沉声道:“三弟是我酒后失性所杀,这些年来我一直抱愧于心,寝食难安——但这柴、赵、郑三家轮坐江山的盟誓却是我那柴大哥先自毁了的,须怨不得我!”
柴官仍自冷笑道:“这话怎么个说法?!”
赵匡胤亦冷笑道:“我大哥他也太放心了,将大周江山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却对患难兄弟不加信任,先自毁了兄弟三人轮坐江山之誓,你说是谁先对不住谁?!”
柴官微微一呆,涩声道:“大老爷固也有私心,但他把兵权交付于你,足见对你的信任——他对你和郑王爷更绝无半点加害之意,何似你这等心狠手辣!”
赵匡胤哈哈大笑道:“赵某生来便是人中龙凤,岂甘居人篱下?!赵某文韬武略资质胆色哪样又会输给柴家之人?!你看如今的大宋江山,一片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又岂是我大哥那时所能相比的?!”又转首对李煜道:“天下唯德能者据之,李世侄说句公道话,我赵某能算得上是个千古罪人么?!”
李煜微一颔首,对柴宗训道:“柴兄弟,你父皇昔年平淮右、复三关,也不失为一代豪杰,但如今天下之势你也应当清楚,柴家的王气已是荡然无存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百姓但求平定安康,可不管这皇帝之位由谁来坐……李某虽为大宋阶下之囚,却也不怨谁,只是觉着对不住我那南唐的父老乡亲……唉,李某说的这些俱发自肺腑,望柴兄弟能听得进一二……”
祁胜不由笑骂道:“你这姓李的娃儿,好生没出息!你自个成了亡国之君倒也罢了,却还要帮着仇人说话!”
李煜淡然一笑,目眺远方,微微叹息着低吟道:“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赵匡胤沉声道:“这些咱们姑且不谈!时辰不早了,几位先慢坐用茶,咱们且先来看看比武盛会罢!”
祁白摇头微一苦笑,与祁胜和柴宗训三人俱在桌边坐了下来,柴官则立在柴宗训身后。
一阵大噪的锣鼓声响过之后,中间的擂台上有一武官行至台前,年约五旬,面色红润,三绺长须,正是大内副总管“烈火枪”杨焱。
杨焱冲台下抱拳左右一转,一边洪声道:“诸位英雄豪杰、江湖朋友,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又到了,当是诸位一展身手、显露绝学之时!此次大会跟往常有所不同,办到了京城里来,是因当今圣上要与万民同欢,并在诸位之中选拔英才——‘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诸位江湖朋友虽讲的是四海为家、洒脱不羁,却也应当以民族大义、江山社稷为重,为朝廷效力……”说到这里,台下一片嘈杂,有人热嘲冷讽地大声说话,有人则不时发出一阵嘘声。
杨焱不管台下众人如何,只顾说自个的:“此次比武不只限中原地带,还有来自党项、契丹等各地的武士,以示我大宋广纳天下贤士能人之心……比武者胜一场后便可自行估量是否下场休息——若下场的话,由另两人上台对擂,上一场的胜者随时又可上台再战……如此反复,最后的胜者方可挑战上届大会第一高手梅大庄主!”说到此处,他重重一挥手,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又响起,他一边大声道:“好,比武开始!”一边向台后退了下去。
锣鼓一停,“大内四台柱”中的“燕子铁链镖”率先登场亮相,走至台前一抱拳道:“诸位,小可金三,自知武艺低微,就权作引玉之砖,不知哪位朋友愿上来赐教?”
话音未落,台下已纵上来一人,正是潭州的高手“丑采和”宋景。
宋景与金三互一行礼,便立即交起手来。
金三的铁链镖哧溜哧溜灵蛇般四处蹿动,链头的金镖似鸡公啄米,时刻纠缠在宋景的头顶。
宋景的铁篮子大开大阖四抡如风,封住了金三凌厉的攻势,脚步又连连推进,欲强行逼近金三。
金三微一皱眉,叫声:“得罪了!”叫声中脚步突地一滑,人已疾摔倒在地上,左肘支身,右手铁链的中段已缠住了宋景的双腿,链头疾冲,那支金镖唰地一下扎进了宋景的喉咙之中!
宋景闷哼声中铁篮子脱手疾掷,竟霎时化为漫天飞蜂冲金三疾射而去!
金三大骇之下铁链四旋,仍被几根锋利的铁篾射穿了胸腹!
台后的“神刀”曹雄一声悲嘶:“四弟!”急抢上来欲救金三,却见金三已然气绝!
众人均未料到这第一战便弄了个两败俱亡!待台上清理干净后,一时间倒无人再上台叫阵。
赵学海却跳至台前,凶悍地大叫道:“奶奶个熊的,咱四弟走了,咱家也不想活了,哪个兔崽子上来跟你家爷爷干一场!……”
不怕死的江湖好汉毕竟多的是。
有几人上得台来,却均被正气冲牛斗的赵学海打了下台去,或狂喷鲜血,或脑浆四迸,或全身四分五裂,无一生还!
赵学海正杀得昏天黑地分不清东西南北时,一黄衣人忽地盘旋疾掠而来,但见寒光骤闪,赵学海那颗斗大的头颅已砰然落地,手脚挥舞了一阵,无头尸身随即轰然倒下!
再看这黄衣人,虽乃一清秀儒装老者,但却气宇轩昂、飘逸豪放,正是“成都第一剑”司马闪。他手指一抹剑上的血渍,斜看着赵学海的尸身冷笑道:“你这走狗,太过嚣张、太过狠毒,司马闪可看不下去!”
雷奔一声厉吼,拔剑冲出,冲司马闪狠狠道:“司马闪,还我三弟命来!”
司马闪淡然笑道:“你号称‘闪电剑’,司马闪人称‘成都第一剑’,今日司马闪倒要瞧瞧咱们这两剑究竟谁更强……”
雷奔又是一声厉吼,正待扑上前去,曹雄已紧紧拉住了他,沉声道:“二弟,你不是他的对手,不可枉送了性命,且待为兄替三弟报仇!”
司马闪剑尖一指曹雄,傲然笑道:“你上也一样!”
曹雄推开雷奔,沉声道:“好!”一边紧盯着司马闪,一边缓缓拔出腰刀。
眼见两大高手剑拔弩张,攻势一触即发,却不料台下忽地又跃上一人来,花狐皮帽,身裹虎皮,粗眉铜眼,高鼻阔口,方面大耳,高壮精悍,乃是一位中年契丹武士。
这契丹武士当胸抱着一把金刀,刀鞘澄黄锃亮,刀柄漆黑如炭。他对司马闪淡淡道:“在下契丹人耶律泐,平生嗜刀如命,久仰中原武林几位刀客的大名,早欲拜会——现恳请兄台将‘神刀’曹雄让给在下如何?”他所说之汉话虽平淡客气又不甚流利,却似乎有着一股无形的魔力,令人无法抗拒。
司马闪呆了一呆,欲对耶律泐发怒,却又怒不起来,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好!”言罢,自顾转身纵下台去了。
耶律泐静静地望着曹雄,仍是淡淡道:“曹兄‘神刀’威名,耶律泐仰慕已久,请不吝赐教。”
曹雄见耶律泐似一尊巨岩般屹立不动,眼神深不可测,心知碰上了一个极厉害的对手,不由暗道:“先下手为强!”一边叫声:“好,曹某得罪了!”话声中刀已劈了出去,攻势奇快,虚实莫分,无招可循:似佯劈面门,忽又实戳小腹;似横斩腰间,忽又斜刺胸前……一刀紧接着一刀,层出不穷,连绵不绝,台下的众人大多自忖自个无法接得了这等攻势的十几招。
耶律泐却好似整暇,刀未出鞘,或避或挡,身形似木偶般僵硬,却又快捷无比,曹雄数十招致命杀着竟似未对他构成半点威胁。
再攻得数招,曹雄不由一阵胆战心惊,全身都已沁出了冷汗,一边疾攻一边沉声道:“你为何不还手?”
耶律泐边招架闪躲边淡声道:“你的刀法已臻收发自如、意至刀到、无招可循的境界,可算颇为不错了——可惜你的功力仍未够深厚,出刀、收势、变招均还不够快——我若还手,就在你攻出一刀后收势的那一刹那,你是必死无疑!”
曹雄暴喝一声:“曹某不信!”话声中全力劈出一刀,刀式已老,收势间耶律泐刀已出鞘,寒光微闪即没,曹雄整个人竟已呆住了不动,瞪大着恐惧、惊疑的双眼,脖颈间缓缓沁出了一圈血珠。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耶律泐的金刀仍连鞘抱在怀里,盯着缓缓倒下的曹雄,仍那么淡淡地道:“原来‘神刀’曹雄,亦不过如此而已。”他话声中,曹雄已轰然倒地,一颗头颅咕咚咕咚滚出了老远,脖颈间鲜血狂喷了一大片!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