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苇湖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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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苇湖,萧瑟而落寞。
一枚弹丸大小的石子从杜垩的手中激射而出,只听见“嗖”的一声尖啸声后,便没入了远处大片的芦苇荡里。惊起了几只水鸟,扑腾着的振翅声夹杂着几声“嘎嘎”的惊叫,生生地撕破了沉寂的天空……
自从上次被迫出手以后,杜垩便再也不愿离开苇湖。任凭对他心怀感激的刘宇三番五次地相邀,只是一笑置之,并不为其所动。一段时间以来,李青云书房中的数千册藏书成了他生活的全部;经史子集、科学百科、游历传记、奇淫技巧,数量之巨、涉及之广一时让人沉浸其中而留连忘返。
看得久了,李青云便会泡上一壶上等的南岭绿茶,老少二人焚香品茗,坐以论道,端的是其乐融融。
其间最令杜垩觉得振奋的,还是让他发现了一部成编于20世纪初的《中国气功大成》——从那砖头厚的书本里面,杜垩终于领略到了神乎其技的,在曾经生活的年代里被社会精英阶层捂的死死的华夏古武!而且还是梦寐以求的全本……
接下来的日子里,用废寝忘食来形容杜垩的研习一点都不为过。其专心致志的程度几乎到了闭门不出的地步,李青云无奈,只好将一日三餐送到门外也就不去管他了。
直到一日清晨,杜垩突然出现在了李青云的面前,粗略整理过的发须衬着愈发消瘦的面庞,看上去颇有几分出尘之气。“李叔,今天天气不错,去不去苇湖泛舟垂钓?”这些天来,杜垩不觉已将对李的称谓唤作成了“李叔”。见到杜垩出现在面前的李青云一听这话便乐了,捋须笑道:“怎么不去?连早饭也可省了,到老刘家里唠叨一顿便是。”说罢笑呵呵地拉了杜垩便走。
刘宇今天没有出门,约了小茜去湖边看自家新建好的养殖淡水虾的网箱。有了上次的遭遇,照着家里人的意思,是想让他早日娶了人家,丰沃富饶的苇湖从来就不曾辜负过勤劳善良的人们——自然也不差他们两个。
而王茜这会正被刘宇的母亲拉在身旁说着话,灶上烧着水,炊烟袅袅。
老远看到正朝这边过来的李青云和杜垩,刘宇喜出望外!几次相请,全家都想要好好表示一下谢意,可总被杜垩婉言拒绝,这回可算是不请自到了。
与闻声迎了出来老刘夫妇一番寒暄过后,李青云向老刘言明了此番的来意,借艇游湖。老刘忙不迭的应着,一面赶紧招呼着老伴下厨,缸里正好有几条昨天捞上来的鲈鱼呢!用旺火蒸了再配上自制的酱料,那可是一道名菜;一面却又憨笑着把李青云拉上了捉对撕杀的棋盘。对此杜垩只能报以苦笑,一切都在那李老爷子的意料之中呢。
看他正横车立马的与老刘杀在一起,脸上尽是值得玩味的表情。
刘宇在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吃饭的桌子,瞧向杜垩的眼神里透着几许狂热的崇拜的意味;王茜则乖巧的坐在窗前的小铁炉子旁,拿着一把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了的锡壶温着刘家自酿的烧酒来。微风拂过,香气开始在屋里蔓延开来。
杜垩仿佛渐渐有了一种要醉了似的感觉……
艇是皮划艇,刘宇给它装上了发动机与螺旋桨,属于非法改装。
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以后,杜垩已基本掌握了“现代”机械动力的操作原理,简单的皮划艇自是不在话下。在“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中,二人一艇便朝着湖心的无名小岛驶去。李青云立在船头领略着乘风破浪的快意;杜垩则在默默地测算着这船的航速。一老一少,顿时无语。
仿佛顷刻间的事情,湖心的小岛便到了。岛上无树,多是灌木;时近深秋,入眼已多半是那灰褐色的苍凉景致了。
待杜垩寻了处浅滩将船下了锚,二人便人手一根3m长的钓竿,将鱼饵远远抛了出去。
良久,李青云悠然发话问道:“小垩啊,这些日子潜心苦读,可有所悟?”正在瞧着一圈圈水纹暗自思索的杜垩闻言一愣,答非所问地说道:“李叔你说这水中之鱼,究竟是凭眼还是凭嘴来觅食的呢?”恰好有鱼咬钩,浮子上下、水面顿时泛起一片涟漪。
起杆却是无鱼,被剥去伪装的钩子在空中飘荡着,在丝线的一端用耀眼的寒光嘲笑着渔人的徒劳——子非鱼,鄢知鱼之乐?
“如果对鱼来说嘴是它的意志所在,那么眼便是所谓的理智。”一代国学大师李青云在某个秋天的正午,看似随意道出的言语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沉重感:“人的灵魂一直都有着两个入口,一个是意志——另一个便是理智。年轻人,好自为之啊……”
话音一落,从收杆到靠岸,没有人再出声。
刘家父子将二人一直送到了白头屿,再才缓缓回去。李青云感觉累了,便自回房睡去;留下杜垩独自伫立在庭院当中回味着刚才他说过的那番话,前尘往事如梦似画,一幕幕从脑海中飞快映过,一时竟是痴了。
毕竟不过双十年华,又怎能看得破世间造物的无常?
到了最后,杜垩终于心力交瘁的跌坐在了地上。一股酒意忽地翻涌上来,险些让他压制不住,突然记起那日曾见李青云练过的太极拳法,当即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地双手划起那首尾相衔、环环相扣的圆圈来……
“毋使有缺陷,毋使有凹凸,毋使有断续;神宜鼓荡,气须内敛,节节贯串,一气浑成……”
从开始时的神浮气散,依样画瓢到最后的身随意动,劲由心生;杜垩渐入佳境。一股似有似无的暖流在体内缓缓而行,顺着全身的血脉和经络向着丹田的位置汇聚过来,渐渐形成了一团如若实质的气场!

刹那间脑海里仿佛灵光一闪,那些曾经云山雾罩的气血经脉开始慢慢地在意识里变得清晰起来,一张一弛、一聚一散都尽在眼前,清晰可辨。一掌拂出,气机随念而起,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道……这便已至那‘内视’之境了?世人苦修十载尚未能证之境,被自己误打误撞不过月余便练成了?”杜垩不知道,自己在进行“补天计划”时所接受辅助训练里,蓄势发力和协调身体各部位的部分,便是经过了优化处理过的练气法门——只是万法自然,着了痕迹便不免落了下乘,所以终不得其门而入啊。
而今日这太极圆转,恰好是合了天地万物生生相息的大道了。
入夜。杜垩久久不能入睡,辗转反侧想的全是有关于气劲的问题,不时翻身坐起,默试数遍后又埋头躺下。
突然,被枕边硬物梗了一下,不由记起那个随身带过来的神秘匣子来!黝黑的小家伙正躺在一个被某人遗忘的角落里,安静而无华。夜凉如水,黑暗中杜垩轻车路熟地再次打开了盒盖,六个指环静静地躺在匣子里面的支架上面,似玉非玉的表面隐约有异样的光泽在流淌——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
三枚鹅黄、两枚血红、一枚墨绿,从色泽上看,应该是代表着物品的等级。指环很薄,也就1mm厚的样子,宽也不过3-4mm;拈在手里却是很沉。杜垩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唯一一枚墨绿色的,慢慢地戴上了左手的无名指,一丝冰凉的感觉迅速从指间传来,彻骨的寒气片刻后便笼罩了全身!
杜垩一惊!只觉身体里热量正在飞快地流失,向着那枚神秘的墨玉指环(虽然知道不是玉,可杜垩觉得如此称谓还是颇为贴切的,起码可以掩人耳目)。
渐渐的,杜垩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代号为“补天”的人体基因工程改造计划里面,关于人体机能的主动应激性调节功能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救了杜垩一命!
在体温降到了18摄氏度以下时,杜垩下意识地开启了位于脑下垂体内的体温调节阀,以肝脏储备糖元的大量而迅速的分解为代价,通过加速身体的新陈代谢与血液循环强行将体温上升到了近30摄氏度!这才勉强支持了下来。
要知道正常人体的能量储备大约可以维持其本体在无进食状态下生存7天左右的时间,而现在的杜垩,可是一次性就挥霍一空了!
而那神秘的指环,也似乎慢慢地停下了那几近疯狂的吸收热量的“进食”;转而“反噗”起来,一种接近人体域值的生物电流正循着杜垩手指的神经末梢延伸至通向中枢的神经元,尝试着进入他的大脑皮层,象是要与其建立起一种未知的联系似的。不容已是大汗淋漓的杜垩有哪怕只是片刻的迟疑,电流已强行与脑电波建立起了连接。
墨绿色的指环开始在指间微微的颤动起来,一时间光芒大盛!
“强殖装甲S-001:无主可控仿生体、光热双能转换吸收。可在3秒内完成从感应信号识别-激活释放-覆盖全身形成厚约1cm的透明软甲保护层的全过程。24小时持续时间内具备自我修复功能,二次储能时间为前次释放时间的2倍。物理防御能力约等同于30cm厚钢板,抗侵蚀、辐射、高温、防水。”
电音合成的女声清晰悦耳,却差点像晴天霹雳般震破了杜垩的耳膜!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谓的软甲保护层就已覆盖了全身——强殖装甲完成了它在公元21世纪的第一次释放的全过程。杜垩沉浸在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里,用正在止不住地颤抖着的双手抚摸着几乎是完全透明的,无形却又能够真切感受得到的那一层膜状的“装甲”,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指上面光华流转的墨玉指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如此变态逆天的力量放在今天的世界,已足以颠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如果当时发现它时大家能够把它给激活,最后又该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
可惜这世界上的事啊,好象从来就不曾有如果!
这一夜注定无眠,六个神奇的指环,完全颠覆了杜垩目前所有的认知范畴!
整整一夜过去了,杜垩也没有能够再让自己入睡。从未来世界过来的他,完全清楚这些东西的实际价值。这也就是他,换了别的什么人,只怕早已疯了!
除了手上戴的这枚最高级别的“墨玉”,还有两枚“凤凰翎”与三枚“麒麟火”(名字当然是杜垩给起的);性能比“墨玉”要稍逊,其中“麒麟火”还是一次性用品,8小时的“生命”好在还可以随时中断。
“我能怎么用?又该如何用?……”一个又一个硕大的问号不断地在杜垩的脑海里盘旋着,最后杜垩把心一横,索性不再去想这些问题:“或许根本就不会用也用不上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不对吗?自己早已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充满血腥的生活里去了,难道现在过的日子不正是过去自己想要却怎么也得不到的生活吗?”
这一刻,杜垩的心里有着从未曾有过的,强烈的想要过平淡安详生活的愿望。
那六个神奇的指环,已被他重新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个唯一能够证明杜垩与未来世界脱不了干系的黑色匣子里。
一个痛苦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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