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结婚的理由不存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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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只是一个海边小城市,近几年却因为出了一位女市长朱孝清而备受瞩目。据说这位女市长是开国名将的小女儿,从小气魄非凡,深具政治天份,更有传闻她是下届总理的不二人选。女市长的丈夫杨品泰,是国内第一私企的老总,儿子杨旭坤是最年轻的将军,四年前意外身故。这是苗璎珞听过有关女市长的全部八卦,从没人对她说起,市长还有另一个小儿子,而这个儿子就是她眼前的杨一山,一个即将和她结婚的人。
怪不得刚才门卫使劲对她指楼上,原来是想暗示她。苗璎珞对着突然的情况有些错愕。由于进门太仓促,她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是感觉气氛很僵,倒茶给未来婆婆,没有获得一个眼神,更别说一句谢谢。
“如果你真的如此坚持,婚礼的事我会安排,但我有一个要求,婚后不许搬出去住。”后半句是对苗璎珞说的,她木然地点点头,电视上亲切和蔼的市长原来私下这么严厉。杨一山本打算晚上和父亲谈一下,看有没有可能让他们搬出去住,看来这个“理想”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母亲是家中绝对的权威。
“如果你想后悔还来得及。”苗璎珞对母亲到来的惊愕,还有之前信誓旦旦的康诚,再加上刚才叙述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这个未婚妻听到多少,杨一山对婚礼能否如期进行越来越没信心。毕竟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吸毒,打架,混黑社会,还是同性恋的男人。“刚才你听到的都是大家眼中的事实,十年前,当大哥意气风发,是所有人的骄傲的时候,我是这个城市的流氓,专门打架飙车,是家人的耻辱;八年前我在美国吸毒,滚混,挑衅,如果不是遇到James,说不定早已经横尸街头,或者已经成为百分百的瘾君子,四年前大哥过世,我被强迫回国,这几年,我没有正当职业,白天睡觉,闲晃,晚上喝酒,和不同的男人搞一夜情。差点忘了,十年前我被送出国,是因为我推怀孕的大嫂下楼梯,让伟大的父母失去了第一个孙子。还有我高中未毕业,在美国……”
“我并没有说后悔。”苗璎珞打断了他的话,杨一山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听清,“我说,我并没有后悔,除非你不想结婚,不然婚礼会按期举行。”在看到朱孝清的那刻,她确实后悔自己的决定,嫁给市长的儿子绝对不适合她,而且她严厉的语气让苗璎珞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对于杨一山叙述的过去,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不能理解,当他的眼神有笑意的时候,他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过去?而且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孤单寂寞,就像以前那个彷徨无助的自己。最重要的是,虽然他们才认识三天,但是他绝不是把孕妇推下楼的人。所以即使自己确实后悔了,但是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她说不出后悔的话。
其实现在的苗璎珞已经没有和杨一山结婚的理由了。送完父亲的早餐,她去见了肖敏敏。不知道为什么,肖敏敏突然打电话给她,当着她的面对警察说是自己不慎才摔下楼,苗璎珞当时是想伸手抓住他。对于这件事,苗璎珞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因为她眼前的已经不是过去的朋友,也不是那人和她一起走过大学岁月的女孩了。而康诚,既然没有婚礼,既然他们间没有爱情,那么最后的结局只有陌生人这一途。为了两个陌生人,何必赌那口气,把自己嫁给一个认识才三天的男人呢?
公司,既然肖敏敏想毁了它,那就毁吧!所有的客户,经销商,材料商,甚至员工相信的都是她这个人,至于钱,卖掉现在住的房子已经够重新开始了,那么自己又何必为了那30%的股份而选择结婚呢?小时候不富裕,加上父亲生病时拿不出医药费的窘迫使她变得很爱钱,可是以结婚为代价的240万,或者800万感觉是在出卖自己。
最重要的是父亲无法接受她嫁给杨一山,无法接受她如此轻率地对待婚姻,更无法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婿。当初因为父亲的极力推崇,她答应和康诚结婚,现在为什么不因为父亲的极力反对而放弃和杨一山结婚呢?这些是苗璎珞在回家途中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在见到朱孝清的时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政商名流之家,绝对不是她能高攀的。可是当她听到杨一山近乎自暴自弃的话语时,“婚礼会按期举行”这七个字脱口而出。

杨一山站在阳台,透过玻璃观察着苗璎珞。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头发被发带随意绑着,正一边切着菜,一边照看着炉火上的汤,这样的情景很像一个新婚的妻子,正在为丈夫做菜。十几年前,在杨一山喜欢女人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这样的情景。但女人让他太失望了,以至于再也无法爱得起来。一个心机深沉,打他入地狱的大嫂;一个表面清纯,生活放荡的富家千金;一个把他当傻瓜的女友;还有许许多多妄图飞上枝头的麻雀。所有的女人都向他展示着人性丑陋的那面。
一小时前,他试图用话语刺激康诚,希望能还苗璎珞一个美丽的婚姻,可是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希望婚礼被康诚破坏。其实,杨一山并没有什么非结婚不可的理由。全家乃至家中的小狗都知道他不爱女人,每年的逼婚都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母亲也并非真心关爱他,只是受不了四处流传着他是同性恋的流言,受不了别人同情她失去优秀的大儿子,留下无可救药的小儿子。
其实就算到了迫不得已不得不结婚的时候,最适合的人选应该是恩雅吧。她是母亲在某次政治作秀中救回来的女人,她视母亲为恩人,再生父母,四年前就表示愿意帮助他隐瞒同性恋的事实。自己为什么会放弃最适合的人,非要选一个陌生的女人呢?杨一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一边做午饭,一边偷偷观察着站在阳台吹风的男人。市长的儿子,知名企业的继承人,理应不可一世,为什么他却显得如此孤单和无奈?杨一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奇异地,她想起了那天在公安局门口抓着她的那只手很温暖,还有昨天早上睁开眼,看到晨光中他的睡颜,很温柔。回忆充斥着她的脑海,右手心不在焉地揭起滚烫的锅盖……
“啊呀”苗璎珞的惊呼打断了杨一山的思绪,她似乎被烫到了,努力甩着手,然后歪着头,把手指贴上耳朵,这情景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住在美国的时候,James被烤箱烫伤时,最多低声骂一句,“**”,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吗?
“需要帮忙吗?”杨一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有些慌乱又有些笨拙的苗璎珞,资料上写着她七岁开始做家务,打理家中的大小事情,可是看现在的情景实在让他怀疑报告的真实性。
“很快就好,你赶时间吗?或者你可以现在和我谈。”
“谈什么?”杨一山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早上你找我不是说有事谈吗?”没想到苗璎珞还记着早上的对话,杨一山有些尴尬,他仍然没找到适合的借口。
“关于我母亲的事,很抱歉,结婚后可能还要面对类似的情况。”
“这就是你清晨出现在我家楼下的原因?”苗璎珞有些怀疑他是否懂得占卜或者预测之类,不然怎会知道朱孝清会在几个小时后出现?“每个人都有父母,所以你说的情况我总是要面对的。”
“并不是任何人的家长都与我母亲一样,至少康诚的父母比我父母友善许多。”话一出口杨一山就后悔了。
“我不想谈这个人。”苗璎珞的声音变得很冷淡,杨一山不知道是否应该把康诚找过她的事情礼貌上告知一下。
“你是否想过,也许康诚那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比如说……”
“我并不想谈这个人。”苗璎珞打断了他的话,“无论他有什么苦衷,既然这是他的决定,那么从他决定的那刻开始,我和他就是陌生人了。”
杨一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屋内一阵沉默,只听到菜刀碰撞砧板的声音,还有锅中小排沸腾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肉的香味,还有一丝无语的尴尬。被一个男人注视着,苗璎珞有些紧张,伸手去揭汤锅的盖子。
“小心”看到她的意图,杨一山跨前两步,抓住了她的手,几分钟前才被烫到,难道她忘了吗?苗璎珞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那丝尴尬突然在一瞬间被成了暧昧……
两个没有理由结婚的人仍然固执地坚持着结婚的决定,是因为空气中弥散着的暧昧情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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