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上，一位戴着眼镜的50来岁的男老师正在神彩飞扬地讲《愚公移山》：
这篇课文说明了什么道理？他说明了，即使有再大的困难，只要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也能克服它，战胜它。什么是“愚公移山”的精神呢？就是如果父亲这一代挖不走挡住家门的大山，就让儿子这一代继续挖；如果儿子这一代也挖不走，就让孙子这一代继续挖……这样一直挖下去，就没有挖不走的大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老师讲课时，坐在小鱼儿左前方的刘大手回头扔了一个纸团给他，示意他再扔给坐在他右后方的“猪头”。小鱼儿打开纸团一看，只见上面画了一幅头上长着一个大包的“眼镜老师”漫画，旁边写着“有病”两个大字，就笑着将这幅漫画重新团好，见老师没注意，便回头将纸团扔给了“猪头”。不料他这一扔被老师给发现了，老师当时就走过去让“猪头”交出纸团，打开一看，立刻气呼呼地把小鱼儿叫起来，质问他：“你说谁有病？”
小鱼儿偷偷看了刘大手一眼，这时坐在他前面的同学都在回头看他，唯有刘大手在一本正经地看课本。于是他胆怯地对老师说：“愚公有病。”
“愚公有病？你说说为什么愚公有病？”眼镜老师听小鱼儿没说自己有病，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他不仅自己愚蠢地挖大山，还想让他的后代全都挖大山。这不是有病吗？”小鱼儿看着老师眼镜后面的眼睛，降低声音问，“如果老师是愚公的孙子，也愿意去挖大山吗？”
眼镜老师的气这时已经消了很多，一边向讲台走一边说：“老师并不是让你们真的去挖大山，是让你们学习‘愚公移山’的这种精神去克服困难。”
小鱼儿见老师并没有让他坐下，就又说了一句：“我不想学这种精神，如果我是愚公，我就搬家。”他的话音一落，教室里顿时乱成一片：
“对，搬到北京来”
“搬到北京来住哪儿呀？”
“先住酒店呗！”
“就是先住地下道也比在那里挖大山强啊！”
“搬到深圳去吧，穷人到深圳也能发家。”
“不准搬家！”眼镜老师大吼一声，再次气呼呼地说，“那个时代愚公不知道有北京和深圳，方圆十里之外的地方他都不知道。”
“那就放一颗原子弹把大山给炸平喽！”
“你脑子里灌黄河啦？那时候有原子弹吗？”
“你不怕核污染啊？”
“制造谣言吧，就说王屋那座山里有很多金子，太行那座山里有很多钻石！”
“对，再画一张藏宝图，让贪财的人都去拼命挖那两座大山。”
“停停停，你们是老师我是老师？”眼镜老师觉得这课已经没法上了，于是气乎乎地命令道，“每人写一篇读后感，现在就写！记住，不准靠制造谣言搬山！”
打铃上数学课时，“猪头”把一个包装精美、上面写着“祝您生日快乐”的礼品盒交给小鱼儿，让他帮忙放到前面的讲台上。在同一时刻，刘大手站着凳子快速将另一个小盒子放在了半开的门上，然后边往回走边让大家一会儿老师进来时一齐为她唱生日歌。许多同学马上想到去年的6月24日，年轻的数学老师欧阳姗姗曾经和他们许多同学一起过生日的情景。
欧阳姗姗是个不仅漂亮而且身材也很好的女老师，尤其是那头长长的黑发，容易让发育较早的男生涌起许多遐想。她生性开朗，而且笑起来很甜，所以学生们既愿意看她在黑板上书写时的背景，也愿意看她微笑时的正脸，这样爱屋及乌，对枯燥的数学也都喜欢了。
去年的生日是姗姗毕业实习的最后一天，没想到不久就真的成了这个实习班级的正式老师。她很喜欢这个班的学生，虽然有几个男生爱和她开玩笑，但这正说明他们师生关系融洽。为了迎接自己的23岁，今天她特意穿了一身显得成熟但又不失青春风采的淡绿色套装，心情也特别好，本来几个单身老师中午就要给她过生日，但想到今天是周五，她就和他们定在了晚上，这样可以更尽兴一些。
姗姗老师刚一推开603班的门，一个小盒子就落下来，一些彩色纸屑顿时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她的头上和身上。她还没想好是发火还是感谢，全班同学却同时一边拍手一边为她唱起了生日歌。姗姗老师没想到这些学生会记得她的生日，她激动地走上讲台，心中涌起一阵作为老师的自豪感。当歌声停下，学生们齐声说“祝老师生日快乐”时，她差一点流出了眼泪。
“谢谢同学们，谢谢！”就在姗姗老师边向同学致谢，边掏出纸巾擦拭眼角时，一眼看到了讲台上的礼品盒，上面醒目地写着“祝您生日快乐”几个彩色花体字。她高兴地拿起礼品盒问是谁送的？全班同学几乎一齐将目光投向了小鱼儿。小鱼儿赶紧低下头摇摇手，意思是说不是他送的，但姗姗老师却误以为他承认是自己送的，不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本不想当堂打开礼品盒，但这时刘大手声音不大不小地说：“老师，让我们也看看盒子里的礼物吧。”他的声音刚落，立刻又有几个学生附和着说：“是啊老师，现在就打开让我们看看吧。”
学生的请求让姗姗老师担心她不打开盒子会影响他们听课的注意力，于是她放下手中的课本和教具，拿起那个精致的小盒子说：“无论是老师过生日，还是碰到别的节日，老师都不鼓励你们花钱给老师买礼物。你们把学习学好了，每天都很开心，就是给老师最好的礼物……”
说话间，她已拆开包装将礼品盒打开，只听她“啊”地大叫一声，礼品盒一下子被甩到前面第二排一位男生的书桌上——把那位男生吓了一跳——一只灰色的小老鼠在她惊叫的同时，已经顺着她右手的袖口钻了进去。姗姗老师顿时吓得尖叫起来，胡乱拍打衣服，下面的学生则早已哄笑成一团，几个男生起劲地对她大喊：
“快把衣服脱下来！”
“老师，快把衣服脱下来！”
姗姗老师应声脱下外衣，不料小老鼠掉到地上后又顺着她的一条裤角爬了进去，她顿时惊叫着用手在腿上乱拍。教室里笑得更乱了，几个失去理智的男生大叫道：
“老师，快脱裤子！”
“老师，要不要我帮你呀？”
姗姗老师在学生的哄笑和大叫中愤怒地摔门而去，跑向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王老师推门进来，气愤把全班同学批评一通，然后让其他同学自习，只把小鱼儿带走了。
“李小鱼呀李小鱼，你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为什么捉弄数学老师？”四十多岁的王老师一边用手指敲点着桌子，一边用责备的眼光看着站在旁边的小鱼儿，想不到平时表现挺好的这个学生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鱼儿低着头，委屈地说：“不是我。”
“不是你，那个装老鼠的盒子不是你放到讲台上去的？”王老师明显地更加生气了，他最恨学生撒谎。
“是……”小鱼儿看着他，想说又不敢说。
王老师见小鱼儿不敢说，便故意认定是他干的：“是你，就勇敢地承认嘛！说说为什么？”
小鱼儿胆怯地看了老师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朱天明……让我放的，盒子是他……给我的。”
王老师把手中的书往桌子上摔了一下，生气地问他：“他让你放的？他让你跳火坑你也跳吗？”
小鱼儿摇摇头说：“不，不跳。”
王老师直视着他问：“那为什么去放那个盒子？”
小鱼儿又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辩解道：“因为……盒子上写着……生日快乐，我不知道里面是……老鼠……”
王老师明白小鱼儿是被其他同学利用了，语气缓和下来问他：“那你知道门上的盒子是谁放的吗？”
小鱼儿抬起头看着老师，犹豫地说：“全班都知道，但……”
王老师从小鱼儿的眼神里已经基本猜出了是谁，不过为了培养他的勇气，还是追问道：“但什么？说出来！”
小鱼儿又低下了头：“我不能说。”
王老师拉起他的一只手，轻声问他：“为什么？”
小鱼儿看着老师，想着被刘大手打过的同学，眼圈里泛着泪珠说：“我怕他们……打我。”
王老师站起来，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慈祥地看着他说：“是不是刘晓松？有老师在，你谁都不用怕。”
小鱼儿对他点点头，仍然担心地说：“我是怕……你不在的时候……”
在放学回家的校车上，小鱼儿的心情非常糟糕，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班主任和梦中的雪人在他的脑海里交替出现，乱成一团。他一会儿想到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的好笑，一会儿想到班主任对他的误解和理解，一会儿又想到雪人提到的那所雪人学校，以致于弟弟大海喜滋滋地说他们数学老师在他的作业本上奖给他两个笑脸印章时，他根本就没听到。
大海见哥哥没听到自己的话，就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问道：“哥，你自己的老爸真的还活着吗？”
小鱼儿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当然活着！”
“那他回到咱们家，睡在哪里呀？”大海不太识趣，一脸天真地看着他问。
小鱼不耐烦地把头转向窗外说：“别和我说话，不知道我烦吗！”话音刚落，他忽然发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昨晚梦中见到的那个雪人在向他挥手，他想细看时，校车已经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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