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暴力与非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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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多么老实胆怯的人当他眼前总是出现在他枪下倒喷的血流、恐怖的面孔和下跪求乞时他也会获得不同寻常的自信换一副日益冰冷的心肠尤其是一群感情从来就十分粗糙的农民怎么可能不残忍刘养心只让江凡一个了车坐在后排。------.--双弹匣的冲锋枪夹在他两膝之间随着汽车颠簸来回晃动。对刘养心的训斥他只是咧嘴傻笑两手一颗一颗地往弹匣里压子弹看去根本没认真听。
几个月不见他对刘养心的服从没变却少了原来那种奉若神明的恭敬。刘养心突然感觉有点失去把握。然而只闪了一下他相信自己的威力。
“绿协”就江凡事件向“绿党”起抨击后他通过无线电台命令江凡带着队伍立刻离开太白山到周至县城等他。太白山电台回答江凡拒绝执行因为他听不懂收报机嘀嘀哒哒的声音不相信是刘养心的命令谁骗他他就要砸碎谁的狗头。
为了让自己的声音直观地传给江凡刘养心只好请ND组织的人特批了一条短波频率通过收音机对江凡下命令。此刻江凡坐在身后就是证明他服从命令而且只服从自己的命令这就足够了。
“有一出古代戏叫‘负荆请罪’”刘养心有意让自己的态度很严厉头也不回。
“演的一个武将罪了一个文官为了表示悔过武将叫人把自己绑起来身挂着荆条到文官家去请罪。一会儿到山下我也要你这样做。”
“是演戏嘿嘿笑顿时吸引。
“那时你要嘿嘿笑我就真拿荆条抽你
刘养对这类政客把戏从来都很反感但现在必须做。这件事使他的政治声誉受到很大损害他被视做这批暴力份子的豢养和纵容。他倒不在乎那些教条主义的迂腐攻击但是把暴力施用到绿色运动内部来了这使他气得七窍生烟。
照说真该狠狠惩处一下这个蠢货可目前正要用他不宜过于严厉。到底怎么才能平息这件事只有到太白山再相机行事了。
进入太白山从干线公路拐崎岖土开车不到二十公里便现前方山口涌出几百名饥民。新大陆地探险家接近吃人生番时是不是也有同样地感觉呢前是一群蓬头垢面地鬼呲牙咧嘴地兽。
一个个张牙舞爪疯狂而奋地搬起石块往路堆。
另外一群人则向汽车跑来挥舞着棍棒梭标撕破地衣服仿佛羽毛一样在身后下下地翻飞。
“冲江凡地喊声从后面震得两耳麻。“冲过去停就没命他哗地拉开枪机向车窗外探出身去。可是过宽地肩膀使他卡在窗框没伸出去地枪把车底板打了一排窟窿。
“不许开枪刘养心怒吼。
秘地腿被走火地子弹擦伤也在连声怪叫。已经能看清暴民地脸了。领头地那个瘦子下巴像个犁尖眼眶里似乎只有滚动地眼白。调头已经来不及也不是他来这地目地。然而向前就会把那些瘦棱棱地躯体压成咔嚓响地干树枝
江凡至少这点说得对不能停一停就没命的石头已经堆起尖了连坦克都难过去。左侧沟底是一条卵石和淤泥板结在一起的干河床。关键是路与河床之间的十几米高差必须躲过能让汽车翻掉的沟台、土崖和松土。
在领头那个暴民的棍子马就砸到动机罩的一瞬间他猛把方向盘打向左边。制动器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先是听到石头在车下尖锐地划响如同开膛然后车便飞起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失去重心。
一声巨响五腑六脏全颠倒了位置。透明的窗子一瞬间变成花白玻璃碎成千万块小片。周围爆起冲天尘土。但汽车仍然在飞驰。河床甚至比路还平稳。闯过这关并没使他感到轻松。这些是偶然过路的流民是太白山基地又遭攻击
“绿卫队”不在基一点抵抗力也没有。找到一道合适的斜坡他把车重新开路。车速加到最高。山风呼呼地从没了玻璃的窗子吹进。江凡又在咔咔地压子弹直到把胸前所有弹匣全部压满。
终于已能看到管理局办公室所在的山坳卫兵突然吃惊地低呼一声。刘养心向右侧山坡一看一脚踩住刹车。山坡一个混身染血的人正在跌跌撞撞地奔跑身后一个暴民平端着梭标越追越近。梭标尖眼看快戳到了那人后心。
那人突然绊一个树根鱼跃般飞起眼镜只剩一条腿钩着耳朵人重重摔在地。暴民前一脚踩住他的脊背手中梭标慢慢举起像是要品味一下穿透一只蛤蟆的快感。
刘养心止住举枪瞄准的卫兵。他已经看出那就是被江凡扭断胳膊的老夫子。不是亲眼见他很难想像老夫子带着一支断臂还能跑得这么快。
“江凡。”他动了一下头。江凡开枪从不瞄准
膊便横扫一片。那根梭标刚举到头顶晃动了一下后掉了下去。如果江凡再扫一个来回那只饿扁了的腰就会被子弹齐刷刷地切断。
刘养心亲自把老夫子背到车。老夫子的眼泪流到他背。
“是江凡救的你。”他平淡地说一句没再多加一个字。这一句足够了。
扭断一支胳膊救了一条命谁也会认为这二是可以抵消的了。老夫子对江凡的憎恶却太深甚至一条命也挽不回来他的眼泪立刻干成一堆盐粒连看也不看江凡。
“基地又被占了。”他说。刘养心没说话这已经是很明白的事。
“得去救他们老子紧紧抓住刘养心的手。他已语无伦次刘养心半天才听出基地有几十个人没跑出来成了流民的俘虏。
“怎么救刘养心打断他。
老夫子愣住了在折了一腿的眼镜后面茫然地瞪着变形的眼睛。他曾激烈地就暴力主义反对刘养心和“绿党”并且说过任可丢掉一百个基地也不能容忍江凡那类畜牲进行血腥屠杀。
“想想办法。”软弱地哀求。
“我赞非暴力主义。”刘养心冷冷地说。“我巴不得世界永远没有暴力。按照非暴力主义的原则现在的办法只有去讲道理请暴民放人退出基地。要论讲道理咱们这些人里数你行。”
江乐呵呵地拍起巴掌。他听不懂主义原则一类的词却猜得出是什么意思。“刘养心!”老夫子愤怒地叫了一声。“你这不是刁难吗他们有什么道理能讲们正在打我们的同志逼他们说出秘密仓库的位置……”
“你说怎么办心平静地问。
老夫子顿了一下避开眼睛。“现在不是主义的时候关键是解决问题。再过一会仓库就可能被他们占领我们的同志就可能失去生命老夫子全身扭动痛苦之极。
“所以你要马说出解决法。这是你们‘绿协’的基地‘绿党’必须按你们的方式行事不能再像次一样违犯你们的原则。”
“刘养心老夫子扑到他面前。“小毕在里面呢有小毕全家我看见几个暴徒把她按在地……求你了求求你……快去救她……快……”
刘养心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知道那个小毕原来在老夫子家当保姆论年龄能做老夫子的女儿。为了她老夫子把妻子儿子送出国这次又拒绝去“绿色Z国大学”任教。

他居然把那个风骚丫头全家都接到这用本是为了拯救Z国精英的储备物资供养着
一个经常困扰他的问题又一次升起他全力以赴建立生存基地是为了拯救谁呢救的意义又在哪里呢态保护总局的工作大纲明确写着:生存基地是为了在大崩溃到来之际保存Z国社会的精英人物以给未来留下重建Z国的火种。然而难道真存在精英人物吗眼皆是道德的堕落、人格的丧失、精神的死亡还有什么比这更标志一个民族的气数已尽呢果全是这种精英挽救他们的全部努力岂不都是可笑可悲而又徒劳吗国人缺的不是知识和技能是骨头和心灵。
而恰恰知识和技能可以教育和保存骨头和心灵却需要千万年的进化。那么创造一个精神人的新世界希望又在哪里呢每次一样这个问题一闪即逝。他总是立刻把它压进最底层。这是一个越过界限的威胁解不开的死结想这些就什么也别干干脆就别活了
“我不管什么小毕不小毕他几乎要给老夫子一个耳光。“我要你说你到底要怎么办
“你们有枪。”老夫子瘫成软绵绵的一小团声音降得很低。
“说清楚有枪怎么的
“他们只怕枪别的都没用。”
“拿枪给他们看看他们就怕吗他恨恨地问。“开不开枪
老夫子可怜地眨着眼睛快要哭出来了。
“开不开心并没有退步的意思。
“…夫子颤巍巍地点头。
“朝天开朝人开
老夫子放声大哭。“别逼我了……”
江凡哈哈笑着跳起来。“让他自己开去是圣人连蚂蚁都不踩……”
“住口他喝住江凡。“我不是逼你这涉及两个党派之间的原则必须说清楚。我们不能在救了别人之后再被别人扣暴力主义的罪名。”
“我不扣罪名他们们是土匪杀光他们去救小毕啊……”
恶心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刘养心把眼光从那张可怜巴巴的皱脸转开。土匪么叫土匪个人都只是要活而已。现在已经是想活就必须当土匪的时候了
“好。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他免不了带点嘲讽的口气。“到时候可记住你现在的话。”
老夫子可
地连连点头。
“江凡去。”他说。不用再叫卫兵。一枝有足够子弹的枪完全能驱散更多的流民不必要再多制造一个凶手。
“俺不去江凡放赖。“让他自己去杀人嘴里这么说江凡的眼睛已经开始充血鼻翼不自觉地扇动好像是猛兽闻到了猎物。血腥味似已弥漫在空间调动他全部的兴奋神经了。
“江凡求求你老夫子从车滚下来几乎要跪到江凡面前。
“回去刘养心一把把老夫子扔回去。他看不得这种下贱。“去江凡。尽量少杀人。
滥杀人要下地的
“哈哈江凡已经窜了出去。“正俺也得下地狱了冲锋枪在他手里像玩具一样飞舞。
“别伤着自人刘养心向他背影喊。“少杀人
什么少的界限是什么经说可以杀人了少杀人又能挽回什么着江凡急不可待腾跃而去的身影刘养心觉得他对这个几个月时间退化了几千年的嗜血大兽毫无控制能力。在这个世界唯一有力量的就是这种兽了。文明和理性又将让位给野蛮和肌肉。一种前所未有恐怖宛如浓雾弥漫了他的心胸。
山里传来紧密的枪声。他把车开坡顶。下面江凡手里的枪喷着火舌如割草一般打倒一排排饥民。远远看去死亡并不真切倒下的似乎都是纸人是在临时搭起来的布景中做的表演。
只有人死前的惨叫有些惊心。但叫声成了一片也就不那么刺激只好像一种颇有强度的高频噪音。除了换弹匣江凡的枪一秒钟不停。他疯狂地咧着黑洞洞的大嘴似乎在享受最大的幸福。
他把饥民逼入一个三面壁的死角不让一个人跑出无比认真地挨个消灭。他跺着双脚只在偶然之中出一声痛快之极的大笑。刘养心夺过卫兵的枪向天鸣射。
他是想制止江凡的屠杀可反倒促使江凡更加疯狂地扫射以为是别人要来和他抢人杀他要一个人过足瘾心软软地垂下双臂。死亡在眼前连成一片无限扩展扩展到整个Z国茫茫苍苍的大地。他曾踏遍这片土地的山山水水现在脚下铺满累累白骨。谁能阻止这个民族的死亡个民族注定要死。这样被杀死比其他死法痛苦少得多。
局部的仁慈是假仁假义就跟老夫子一样恶心。民族的灭绝开始了。这将是自有宇宙以来最壮观最宏大的灭绝。一个堕落的、退化的、精神死亡的民族还有什么理由在继续活下去
以往人类社会的变革以满足人的为动力而鼓舞人们追求。未来绿色世界的变革却是抑制人的怎么可能被人类自觉接受么就只有靠恐怖一个化做现实的恐怖让人类累世难忘、连梦中想起也会抖的恐怖熔铸类的集体潜意识才能强制变革实现。
还有什么恐怖比一场种族灭绝的大死亡更恐怖呢只是执行这场大死亡的一个小小工具而已。谁也救不了眼前这些凄惨的人群谁也救不了他们身后那个灾难深重的民族。Z国亡了不要试图阻止安静地、超然地、听天由命地迎接这场惊天动地、无与伦比的大死亡川无边流动闪光刺眼。
远古的恐龙成群结队仰天长啸……金山岭长城Z国必须走出这片绝望的土地有走出去十亿必死的Z国人才能活下去段长城是明朝著名将领戚继光督造的。在东起老龙头西至嘉关绵延万里的长城中称得最壮观的一段。最高的“望京楼”能看到二百公里外的平京。
多处城墙建在高耸石崖险状令人咋舌。城工事复杂不仅可防城下敌人也能抵抗攻城墙的敌人。烽火台和敌楼相当密集最近的彼此之间只间隔几十米而且造型各异。八十年代这里曾辟为旅游点进行过修葺。现在别说游人连附近村庄的老百姓都逃得一干二净。此时这里成了绿色Z国大学特种训练营的最后一个营地。
玛利亚从未体验过人可以累到这种程度。靠在城垛似乎全身骨肉都彼此分离了。从这个特种训练营一成立全部时间都是在野外渡过的。从早到晚行军翻山越岭专走最难走的路。
训练野外生存、自救方式、捕猎技巧、识别植物、忍耐饥渴、露营直到对付蚊虫、雨天生火、防治疾病、调整变态心理所有在最艰苦的自然条件下存活的科目全有。训练营共有五百三十一名学员一百六十四名教员。
随营携带一套薯瓜培植设备。设备是改进型的分解成很多小单元行军时每人携带一部分。塑料管也可以拆开一人背一段连同正在面生长的薯瓜和管里的营养液。行军过程不影响薯瓜继续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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