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线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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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好了从橱柜里翻出来的黑衣,动作轻盈的跃出了窗外。
房间在二楼,窗外正对著茂密的树梢;我抓著粗大的树枝攀上了树顶,缓缓的往下移动,最後顺著树干滑到庭院里。负责巡逻的卫兵徘徊在不远处的凉廊上,白色盔甲及铁铸的长矛在灯火的映射下散著橘红色的光芒。
我蹑手蹑脚向前移动,尽快离开卫兵们的视线范围。我的前进目的地,当然就是远处那座高耸的圆柱型建筑物。
黯淡的星光撒在宏伟的外墙上,远远望去,深夜中的竞技场看起来像一座沈睡的山峰。
宽阔的庭院内,茂盛的花草树丛成了最佳的藏匿之所。我顺利的奔出了好一段路,直到走近了庭院中心的喷泉水池,脚下的急促的步伐才被逼停下来。
「一、二、三、四、五……」我迅速躲到一旁的花丛里,并细声数著。没错,是五个人,三个持著矛的高大卫兵,以及两个留著卷金发的年轻侍女。五人手上都提著蜡烛,笔直的站立在水池旁,面向同一个方向。
顺著他们的视线,我望向不远处的玫瑰丛,隐约看见了一个金发女子的背影。女子正抬著头,面向高挂天际的缺月,口里呢喃著我听不懂的言语。随後她垂下了头,转过身缓步走向了喷泉水池。
透过微弱的烛光,我总算看清了女子的容貌。她是个三十几岁的妇人,五官端正,仪态优雅,白纱裙底下的双脚踏著缓慢而稳重的脚步。这高贵的妇人正皱著眉,神情忧郁,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我依然觉得她是个难得一见的旷世美女。
卫兵及侍女恭恭敬敬的让出一条路,让妇人顺利走到了水池边。妇人望著水池中的美女裸像,温柔的声音轻轻的道:「尊贵的米莱娜女神啊!祢的引导令威勒尔大陆走向了永恒的和平,祢的祝福让伦恩奈特帝国享有了无尽的富裕……」
这回我听懂了她说的话。我在书上看过生命女神米莱娜的故事,她是主张和平的女神,常化身为神秘的和平使者,在大陆上化解国家之间的纠纷以阻止战争发动。传说她还有个妹妹,也就是协助遇险的人们渡过难关的奇迹女神乔丝琳。
这妇人一定是伦恩奈特皇宫里的重要人物,只不过我暂时没有兴趣知道她的来历。不知这群人还会在这里待上多久,若我不绕道而行,说不定要等到天亮才能到达竞技场的地下牢狱。
趁他们仍背向著我,我踏上了眼前的小径,在玫瑰花丛的掩护下顺利避过了六人的视线范围。
在深夜里,皇宫各个区域的守备依旧是十分的森严,就连皇宫外的竞技场也不例外。看守竞技场的两个卫兵都是威武的彪形大汉,他们手提银色长矛,满腮虬髯的面孔恶狠狠的盯著前方,我想连路过的小猫见了他们後也会挟著尾巴逃走。
庆幸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前门进去。反正竞技场是露天的,从上面跳进去不就行了。
竞技场外有一棵百龄老松树,传闻中在竞技场建成的那一日,负责筑墙的工人顺手栽下了它;小树苗在与竞技场共度的上百年岁月里,受到自然环境的滋润而长成了现在的巍峨巨木。

树稍上的密叶覆盖了竞技场的外墙顶端。若是站到了树顶,就一定能够跳到竞技场内部。我爬上了树,开始了攀上树顶的奋斗。
额上滑下的汗水沾湿了我的肩膀,抓著树干粗糙表面的手指因痛楚而微微颤抖,抵在树干上支撑全身重量的脚尖不住发软。才爬到了数十公尺的高度,我就已经气喘如牛,眼前却还有上百公尺的距离在考验我的毅力。
「加油!霍雷,意志力战胜一切……加油!霍雷,坚持到底……」我说了一堆鼓励自己的话语,就不知道这样的自言自语真的能造成效果吗?
头顶上的繁星在闪烁,孤寂的缺月散放著淡淡的光辉。今晚的夜空没有平日的璀璨美丽,星月都被盘绕在天际的一大片乌云遮盖了光芒。
终於,我成功抓住了树梢上的一根粗枝,奋力跳进了竞技场,站在观众席的最高层上。
「我很累了,好想睡觉啊……你一个人继续练好了,我要回去了。」
「那麽快就喊累了?依撒克,你昨天那股顽强的毅力去了哪里?」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毅力这种东西也要跟著心情走的。总之我累了,你慢慢练吧,我去睡觉……唉,又要听那两个凶巴巴老头子的罗嗦……」
在宁静的竞技场里,这一段对话清晰的传入了我的耳中。深夜里还有人在这里聊天说话,这出乎意料的事情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尚未平复下来的心跳再度紊乱起来。
站在擂台上的是两个年轻兵士,身穿盔甲手执长矛,似乎刚结束了私下进行的矛术练习。现在,那个褐发的清秀少年,或者说名叫依撒克的家夥正瞪大眼睛望著站在观众席的我,脸上露出了一付难以置信的模样。
「嗨……晚上好!」我朝他们招招手,逼自己自己嘴角往上弯,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宁愿牺牲睡眠时间,也不愿怠慢自己的修炼,果然是尽责的伦恩奈特士兵!这样努力不懈的精神令我十分钦佩!」
名唤依撒克的士兵听了我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奉承,仍旧傻愣愣的呆在原地不做任何回应;他身边的另一名身材高壮的士兵却扬起了手中长矛,凶神恶煞的对著我大嚷:「你不就是路西亚大人带回来的家夥?鬼鬼祟祟的想干什麽!」
这可不好,他认出我了。现在我有些後悔,自己穿上了黑衣的同时,为什麽不顺便蒙上面纱什麽的来遮住自己的脸孔。
「我来这里……找人。」我说。
「找什麽人?」高壮的士兵踏前了几步,「为什麽要从树上爬进来?」
「我不知道可以从前门进。」看来是看守竞技场的卫兵放他们进来的,先前依撒克说的『凶巴巴老头子』说不定就是指竞技场门口那两个长得像恶鬼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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