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绮罗暗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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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珠担心的望着他,也仔细听苏僖的说话。
“这是个好孩子。生长在韦府,却一点没有沾染上韦家的奢华之气。不愧是康子原的孩子……”说着,苏僖语中仿若也有了哽咽之声。“只是可惜了,子原去得早……”
康明的眼中依稀泛起了晶亮之色。“子浚……”元珠担心的望着他,紧紧地握住他颤抖的手掌。然而他颤抖的手指丝毫不接受她的好意,哐啷一声,茶杯自指下飞扫而出,落在地板上,传出清脆的破碎响!
“子浚——!”
他乍然站了起来。
宋璟和苏僖都是一惊,回望过来。韦坚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就要从楼梯上冲下去,却被姜馥一把拉住。他待要挥开她的手,回身的瞬间,姜馥却着急的强调道:“别下去!现在的康明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康明了——”
苏僖看到他几近死人一般苍白的面颊,俊逸而清秀的轮廓,在辉煌的灯光下,回过身来。
元珠惊得站起,但是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看着康明朝着苏僖那边,慢慢地走了过去。
苏僖望着康明开始颤抖,宋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望着少年的表情,然后看到他走到了他们的桌边,原本无比深沉的眼里,也有了一些悲伤的光晕。
“……康、康小哥……你……”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子浚……”元珠担忧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去,拉住他的手,却不知除此之外该如何做。
“告诉我,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僖的表情,看上去想要否定。而认出面前这少年的真实身份的宋璟,面色先是微微一颤,然后又立刻恢复平静。
“我就是康子原的遗孤,康明。”他冷冷地说道,声音中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轻轻的语声,而是努力保持着平静,一字一句地问:“你们刚才说,我的杀父仇人是我的舅舅?”唇际绽放出一丝凄绝的苦笑:
“这是真的吗?那你们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他是怎么杀死我父亲的吗?”
“这个……康小哥,你听错了,我们……”
“我没有听错!!”他大声把苏僖的慌张给压了下去。显而易见,他的情绪已到了难以抑制的程度。元珠连忙握紧了他的手。
“子浚,不要问了……他们……”她想阻止他,然而看着他惨白的侧面,她又把话语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没有理会她。
“苏大人,还有这位大人。”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睁眼说道:“你们既然与我父亲是旧交,那么就告诉我。”他咬着牙望着他们,尽量不露出一点澎湃的情绪:“韦元珪真的是我的杀父仇人吗?他是如何杀死我父亲的?他为何要那么做!”
“康公子。”宋璟静静地望着他,拍了拍他因愤怒而握成拳的手,沉声道:“既然你听到了我们的话,想必也已经知道,我们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为了你考虑……”
“我不需要。”他压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我只是想知道谁是我的杀父仇人,为何要害我父亲。”
“这些宫闱旧事,你不知道也罢!”宋璟坚决的说道,没让康明反驳,然后望了元珠一眼:“这位姑娘是谁?”
元珠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大人,我叫韦……云珠。”
宋璟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望向康明:“她是你的亲戚?”
“……我父亲正是韦元珪。”
宋璟沉默地望了望韦元珠和康明,然后道:“康公子,珍惜你身边的人。”他沉声道:“关于你父亲的事,恕我们,无可奉告!”
“为什么你要为韦元珪掩护?!”他回身过来冷笑着望他,然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又说了句:“请恕晚辈不敬之罪。”
宋璟轻吸了一口气,望着他大胆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清澈、明亮,却在清澈的表面下,暗潮无声汹涌。元珠沉默的低了低眼,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不过问父母之事,然后康明惨然一笑。
“现在我既然已经知道……我的杀父仇人是谁了,你们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他再不是一贯彬彬有礼的态度,笑容间有着痛苦扭曲的疯狂,然后正色说道:“我已经知道谁是我的杀父仇人了,这已经是关键!为什么还不让我知道事情的原委?!”
宋璟沉默不语,然后他淡然一笑,也明白了他们没这么容易把真相告诉他。同时,仿若也失去了所有探究的兴趣。
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去,衣袂在回身的瞬间轻微飘动,连句道别都没有说。
他不是父亲,表面彬彬有礼的虚伪没有心情在此刻继续维持。元珠着急的拿起画轴奔上前去。他携带着他的孤傲离开,然后未走几步,听得了宋璟沉着的话语,道:
“此处非说话之处。”
脚步不自禁稳住。他微微撇头,却没有回身,等着他说出下文。
“不若明日午时,公子至我府上一叙。”
康明的嘴角是满意的笑,回眸望去,问:“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宋璟已然站起,一拱手,说道:“宋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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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明的脸色微微一变,自是听说过宋璟之名。
他回过身去,望着他,并未想到自己与丞相的第一次对话,竟然是以这件事为序幕。而老人正在案边站立,望着他,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微笑,衬着他冷峻的脸,果真是属于丞相的威严。
他躬身一揖:“多谢老前辈。明日子浚必赴其约。”
接着,他的唇边也扯出一个微笑。
然后他继续转身朝楼梯口快步走去,元珠连忙跟上,看着他白色的儒装,在回身走动的瞬间俊逸的轻扬。
她追在他的后面,一同奔下铜黄色的锦绣地衣。他的心情沉重,一同走下华贵楼道的霎时,几乎都没有看她一眼。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他逃避她的视线。
心中不是不郁闷难过。她跟在他身后奔下紫云楼。同时在三楼的楼梯上方,韦坚也沉默的从阶梯上下了两步。姜馥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望了望他,俊美的眉目间,情绪复杂。
她看不懂,看不透……
然后他们也一起下了紫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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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明低头快步走下在映出月白光辉的恢弘石阶。高达几十层的宽大石阶上,倒映着紫云楼上射下的橘黄光影。
石阶上只有他们两人,月光皓白如雪。元珠从二楼一直奔到一楼再奔到这硕大的石阶上,也有些气喘吁吁。一边舒着气一边放慢了脚步,握着手中的画轴,在石阶头喊了他一声:“子浚——!”
听着她的呼唤,康明快步疾行的脚步也不禁放慢。修长而清瘦的背影,轻轻停下,隔了元珠约十来道阶梯,一身洁白的衣裳,也似要于月光和石阶相融一般。他停了停脚步,轻轻地侧了侧头。
晚风一并吹起了他们飞扬的衣袂,飘飘欲仙。元珠深吸了一口气,往阶梯轻下了几步。
“子浚。”她颤抖着说:“……我……”话再也说不下去,她泫然,他沉默不语。
能感觉到身后的女孩轻迈的步子,悲伤的灵魂,担忧他的语气。但是他不能回头,也不知道回头该怎么做。于是只是站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现在不一样了,元珠。”
元珠怔了怔,心仿佛都快破碎了一般。
望着他的背影,她继续从石阶上走下几步,然后哽咽着问:“什么……叫做不一样了?”她的目光忧郁,声音颤抖,慢慢地朝着他走过去。曲江池上人影也疏落了一些,杨柳、山石、花木之间的亭台,在夜色中沉淀如墨色的剪影。她的心情难受,步下石阶的这一瞬,随着和他的距离拉近,反而更甚。
韦坚和姜馥也一同站到了这道恢弘石阶的顶端,默默的望着他们。然后看到元珠走到了康明的身边,似是又跟他说着什么话。韦坚心情沉痛,元珠的感觉他自然是了解的。那必定也如他得知她是他妹妹时一样。明知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却因种种原因,而无法在一起……一样。
康明再次从石阶上拾级而下,传入元珠耳中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的脚步不再那么快。她的脚步也放慢了,没有跟上前去,只是远远地望着少年皎洁的背影缓步走下。
两滴泪水自眼角滑落,流入唇角中,有咸涩的味道。湖风远远地吹来。姜馥和韦坚一并望着她的身影。单薄而孤寂,衣袂层叠飞扬,披帛飘摆。没有人看到她流泪,她也没有拭泪,或是泪水流下亦不自知,她只是在石阶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他的背影,握着手中他送她的画轴,过去幸福的一切一切,仿佛就此永远的定格了下去……

她是一个人走回韦府的。
握着画轴,慢慢前行,而韦坚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路途是如此漫长,还好她的脚步平稳,虽然背影望去如月清淡,然而在逐渐在夜色中沉睡的长安城中,她的方向仍然丝毫不乱。
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终于走到了韦府府门面前,晕黄的灯光映出她单薄的身影。她举手敲门,小厮们将门打开,她没有说一句话便走了进去。小厮远远的也看到了韦坚,他立马把食指放到唇际,示意噤声。
她安静的走到韦府的园子里,然后往自己的绿绮阁走去。
雪陌和翠衣还等着她。她失魂落魄似的抚着画轴,等她们端来洗脚水,洗了脚换上寝衣之后,仍然默默地端详画轴。
问了两个丫鬟,才得知汪婆婆已经睡了。丫鬟们劝她睡觉,她却睡不着。
她又叫两个丫鬟给她换上常服,然后说她要到紫藤楼去等康明回来,同时想起了汪婆婆,自己如今的这番心事,也许只有对她说。
她又往汪婆婆的寝室走去,独自擎着灯火走上黑灯瞎火的楼。秋风吹过的寒意从身体两侧轻轻的掠过,却感觉不到冷。然而当她走到汪婆婆的门前时,敞开的窗户外却突然又吹过了一阵风,吹灭了烛火。

雪陌回房去睡了,翠衣连忙去关窗,同时还跟元珠说,重新换灯火。
元珠摇了摇头,说不必,然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掩上门的刹那,秋风仍不止,元珠这才发现汪婆婆的房间里,窗仍然没有关上。
她苦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了汪婆婆的床边。老婆婆正躺在床上,身上习惯性的盖着棉被和一件自己的衣裳。
掀开床帐,她没有立即叫醒她,只是轻轻地坐下,然后帮她掖了掖被子和衣服,轻声说:“入秋了,不关窗睡,不冷吗?”
未醒。她俯身上前,在眼中酸涩蔓延的当际,抱着汪婆婆哽咽。
泪水,一滴一滴肆意的落下、蔓延……
她的身体在颤抖,哽咽着望向帐侧,抱得汪婆婆的身体更紧了一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转身望向汪婆婆慈祥的睡容,想要告诉她今晚发生的事,然而在看到她苍白的脸颊,仍然安静的睡容时,她却突然怔住了。
为什么现在还不醒?她怔怔地望着汪婆婆,望着她仍然沉睡的面容,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的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然后她突然惊觉,触手的身体是如此的冰、如此的冷,而刚才那么长的时间里,汪婆婆都没有呼吸的迹象……
她骤然坐起,瞪大了眼睛,全身手脚都变得冰凉。
曾经汪婆婆陪伴自己度过的日日夜夜如走马灯般流过眼前,她睁大的眼睛里流出恐惧的泪水,然后她扑上前,开始剧烈的摇她的身体。她不想探她的呼吸,不敢探她的呼吸,只是这样不停的摇着,不停的摇着,然后哽咽着喊:“汪婆婆!汪婆婆!汪婆婆你醒醒汪婆婆!”但是她的哭声终于惊动了翠衣和雪陌,室内的灯火都统统燃了起来,两个丫鬟奔到了她的面前,她却仍然摇动着汪婆婆已经死去的身体,惨烈的哭泣着,唤:“汪婆婆——!”
“小姐,汪婆婆已经过世了,您不要这样,小姐……”
她一把将她们推开,仍旧哭泣着紧紧地抱着汪婆婆的身子:“不——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她一向睡得很熟……”她又起来摇着汪婆婆的身子,哭泣着喊:“你醒醒,汪婆婆你醒醒……”直到她终于承受不住这强烈的情绪激动跌倒在地面,接触到冰凉坚硬的地面,韦坚也赶到她的身边之际……
她才从浓烈的悲痛中骤然解脱了出来,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再也没了哭泣与泪水。
府里乱开了……
她抬头望着小厮们把汪婆婆的尸身抬出去,然后感觉到韦坚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紧张而担忧的望着她布满泪痕的脸,然后终于听到她也宣告:“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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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汪婆婆死了。
这一夜,康明也没有回来。
元珠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紫藤楼中,霞吟和韦坚都陪在她的身畔。蜡烛一根一根的燃,看到霞吟在困倦中不停打盹的模样,韦坚也劝她去睡觉,而元珠仍然一动不动,然后终于,磐音堂内只剩下韦坚和元珠两个人了。
丹桂飘香,秋风萧索,叶落天地间。
阴沉沉的大院里,吹来的冷风钻进大堂中她的衣裙,没有反映。而韦坚已找到一件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美妙的烛泪映着黄色的火焰,以及蓝色的焰心。她终于不再那么呆呆的坐着,林笼轻寒,万籁俱寂之际,头轻轻地靠到了韦坚的肩头上。
少年怔了一怔,然后听到她苦笑了一声,问:“你相信吗?子全哥哥。”
“……嗯?”
她低眼,轻吸了一口气,瞬了瞬目。
“汪婆婆……死了……”
他蹙了蹙眉头:“元珠……”
“她不是正常死亡。”
韦坚的目光没有变化,然而还是拢了拢她的身子说:“乖,别乱想。”
“不用骗我,我知道的。没有任何理由,让她这样死亡。我了解她,她不会自杀。她只会是被杀。被人谋杀……”一滴眼泪再次安静地从她秀美的脸上滑下,她轻轻蹙了蹙眉头,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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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花穗在初升的阳光中流泻下一片金色的光辉。
康明将父母留给他的那个玉鹤放入茶绿色的荷包里,然后独自捏着那个茶绿色的荷包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往长安城走去。
仍然是走回长安城的,秋日的阳光已经退去夏日灼热,伴着吹来的风,唯余柔和而清冽的温暖。
而同样的清晨时分,韦府大开的门中走进了两名身着黄衣的内谒者监。

韦坚在听说消息后着实惊异,让人把他们请至远来堂等候,便出门前来迎接。内谒者监虽然只是正六品下,然而却是掌仪法、宣奏及管理命妇名帐。凡诸亲命妇朝会者,籍其数上内侍省。如今诸王选妃在即,一边往远来堂去,韦坚也隐隐觉得不安和不对劲。
两名内谒者监一见到韦坚进堂,便站起身来,有礼的请礼问安。韦坚过去倒也见过他们,不过二十来岁大小,一个姓何,另一个姓穆。一边请他们落座,韦坚一边便笑问:“千秋节旬休,两位公公还至韦某府上,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何公公笑道:“若真是喝酒就好了。”
“哦?那是什么事啊?”一边说着,他便一边吩咐人拿酒去。
何公公连忙推辞,一边苦笑道:“奴才嘴笨,不过这酒是确实不敢喝的,不然回去可要遭高公公的罚。”韦坚哑然失笑:“到是韦大人的身子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韦坚说着摸了摸鼻子,然后又问:“那两位公公前来,所为究竟是何事啊?”
何公公笑道:“一来是给韦大人问个安,二来……是高公公前不久听说了一些传闻,有些纳闷,今日旬休有空,故而让我们来问问韦大人。”
韦坚心中凛了一下,继问:“什么传闻啊?”
“嗯……韦大人也知道,为诸王选妃之日在即,名单初八就要呈了。但是听说……”何公公小心翼翼的咳了一下:“韦大人有两个妹妹,却只打算让一个妹妹参与选妃吗?”
韦坚“噢——”了一声,觉得这事有蹊跷,心底却渐渐不安起来。接而笑道:“是的。那是我的三妹妹。”然后他解释道:“不过不是韦某藏私,只是……我那妹妹自幼体弱多病,不懂甚学问,才艺也不多,同时不重礼教……”他干笑着道:“怕辱了贵人们的法眼啊。”
然而这一番说辞,公公们却毫不为所动,何公公只是继续笑问:“这个高公公也听说过了,但也因此才觉得纳闷。韦家乃是名门大家,薛王妃就是德才兼备,姐姐都是如此,妹妹又怎会无甚学问呢?而且听韩大人、王大人他们说,曾经在月灯阁见过韦大人的三妹妹,可是天文算理无一不精,貌美如花,别具一格啊!”
“……”
“韦大人……?”
韦坚的笑容仍然是不变的:“是吗?那是韩大人他们过奖了。我那妹妹哪里是天文算理无一不精……过誉了吧。”
何公公一脸不相信的说:“就算韩大人他们过誉,但是忠王殿下总是不打诳语的吧?听说他也提起过韦三小姐呢。”
“不过是一面之缘……舍妹乃是在韦某眼底下长大的,有多少斤两……韦某自然知道。”韦坚微笑说:“我不想否认舍妹确实美,但换过来说……也许也是她的美貌让人对她印象特别深一点吧。”
穆公公在一旁终于笑了起来:“韦大人怎么对自己妹妹评价如此之低呢?……美貌也是很大的好处的啊。”
韦坚在他们提到元珠之初便有些无措,发挥也有些失常,此刻听到他们这么说,便笑了笑:“对,但是女子总不能只有美貌啊,尤其是对于服侍王公的女子来说。”
“韦大人就那么肯定令妹只有美貌罢了?”穆公公继续笑问:“不过……选妃名单便是在奴才和何公公手里呈递修订的,不如韦大人现在便把两个妹妹唤出来让我们看看罢?万一真是绝代佳人,也不至于……”
“这个,刚才我已经说过了。”韦坚的笑容终于敛了起来,道:“舍妹体弱多病,况且昨夜出了些事情绪不稳定,现在要见的话……恐怕不方便。”
何公公道:“没有关系的,我们可以过去看,不会打扰到韦三小姐。”
“这不是打扰的问题……”韦坚微笑道:“这是仪容的问题,很失礼。”
“我们不会觉得失礼的,韦大人。”穆公公笑容可掬的说道,却让韦坚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头直蹿而起,正待继续周旋,却也突然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好!既然两位公公不嫌弃,坚儿——”站在门口的韦元珪对韦坚说道:“把云珠和云绻叫来。”
韦坚随着他的声音抬起头,惊异而懊恼的望向站在门口父亲的脸。穆公公和何公公都站起来向韦元珪行礼,而他的视线只是牢牢的锁在韦元珪的脸上,对周遭的一切视如不见。
负手站立着的父亲正静静地望着他,他原本情绪激烈的眼神也在这一刻沉寂了下去,用同样静静的眼神望着韦元珪。
就是这一瞬,刚才的火气和着急和担心也似乎在这一瞬凝结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情绪还在肆意蔓延。但是并不激烈,甚至就是在这样的对视中成为一潭死水。如何呢?如何呢……?
一瞬的了然,伴随着的是疲惫与恨意,以及自责。他是真的好想在这一瞬问父亲一句话,一句或许很没意义的话……为什么?
你是怎么做我们到的……?
你真的,对就一点爱意都没有吗?
然后他瞬了瞬目,心酸和悲伤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不过也就是一瞬,静寂,他抬头,隐去适才闪现的泪光,重新恢复平静。
事已至此,面对无意义的困兽之斗,他只有点了点头: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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