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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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吧,我幻想着照片上和周舟恩爱的样子,去了影楼。
老板万分沉痛和愧疚地说:“实在对不起,照片没洗出来。”
我问:“说好了今天取的,什么时候才能洗出来?”
老板说:“底片曝了光,洗不出来了。”
我说:“怎么弄得,我自己在家洗照片都不会曝光,你们这还是影楼呢。”
老板说:
“洗照片的是一个老师傅,洗了一辈子照片也没曝过光,真是史无前例,但不知道这回是怎么了。您要是对我们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要不我们让洗照片的师傅下岗?”
我说:“算了,都不容易。”
老板说:“等您哪天状态好,我们免费再给您照一次。”
我说:“不照了。”
老板说:“结婚哪有不照相的啊,钱退给您,再免费为您拍一套,绝对不会曝光了。”
“不用了。”我在心里自问,“周舟还会再和你照吗?”
我打电话告诉周舟,说照片没洗出来。周舟并不感到意外,她说:
“看来你我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我正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周舟打来电话,说要和我谈谈,马上。我借马杰的车,风风火火赶回去。
进门的时候,周舟正坐在沙发上等待,我在一旁坐下。
“这次我已经想好了,分开吧,什么都别说了。”周舟说。
“希望你再考虑一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昨天我找乔巧什么事儿吗?”我说。
“一点儿都不想,我已经考虑好了,分开是最合理的结果,长痛不如短痛:”周舟说。
“如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乔巧,你会对此时的决定后悔的。”我说:
“这样的话我听过太多遍了,不想再听了。”周舟说,“今天是来告诉你我的决定的,不是来听你解释的。”
“但是我不愿意让人误解。”我说。
“误解是必然的,其实我对你并不了解”周舟说。
汽车的报警器响了,我不理会,可是响起来没完。我打开窗户,看见一个哥们儿正在楼下踢我的车轱辘。我问他要干什么,他说我的车挡了道,他车出不来了。我说你等着,然后下了楼。
挪完车,我上了楼,周舟正拎着大包小包下楼。我问:“干什么去?”
“我走了,屋里已经没有我的东西了。”周舟说。
“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说。
“我已经说过了。”周舟拎起包,“再见。”拐过楼梯。
“哎!”我冲下面喊道。
“还什么事儿?”周舟停住问。
“我送你吧。”我说,“东西这么多。”
“不用了,自己打个车走就行了。”周舟说。
“我是开马杰的车回来的,一会儿还要回公司,正好顺路。”我说。
“那好吧。”周舟说。
“你等会儿,我上去把鞋换了。”我还穿着拖鞋,“钥匙给我。”
“钥匙放屋里了,我留着也没用。”周舟说。
“啊?!我下楼的时候没带钥匙!”我说,“你锁门的时候怎么也不
问问。”
“出门你不带钥匙,怨我吗!”周舟说。
“我下楼的时候你不是在屋里吗!”我说。
“我现在不想和你吵,赶紧想办法吧。”周舟说。
我看到楼梯扶手上贴着开锁的小广告,就用周舟的手机打了电话。对方说开锁一百五,我说太贵了,自己把门撬开换个锁芯也没多少钱,对方说他们把锁打开后,保证完好无损,可以继续使用,我说便宜点,对方说
这已经是北京的最低价格了,我说那算了,不开了,然后挂了电话。
我又打了其他开锁公司的电话,价格都在一百五以上,行情大致如此。小广告多了虽然看着恶心,但关键时刻,还是管用的,贴得越多,越为消费者提供了货比三家的机会,符合马克思提出的价值规律。
第一家公司又给我回了电话,问我还开不开,我说开,刚才问了别人,才一百二,第一家说这个价格太低了,破坏了行规,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一百块钱我们给你开。我一听,后悔了,应该告诉他们有人五十块钱就开。

没一会儿开锁的到了,拎着工具箱,看了看门说:“你这个得两百。”
“为什么,不是说好一百吗?”我问。
“两道门,一道一百。”他说。
“电话里你可不是这么说,只说开锁一百。”我说,“你要这么着,我就不开了。”
“一百只开一个锁,你家要是十个门,难道我也收一百?”他说。
“我家不是金库,没必要装那么多门,就这两道,一百块钱,开就开,不开拉倒。”我说。
“一百只给你开一个,开防盗门,里面的门不管。”他说。
“开一个和一个不开有什么区别。”我说。
“两个都开就二百。”他说。
“那你就开一个吧,把里面的打开。”我说。
“我靠,哥们儿,你以为我是傻子啊。”他说。
“那算了,我不开了。”我说。
他突然变了脸:“不开你把车钱给我结了。”
我说:“凭什么!”然后拉着周舟下了楼。
那个人却守在门口,没有动窝儿。
周舟说:“还是回去吧,他开了门进去怎么办。”
我说:“丫不敢,那算入室偷盗,我打个电话,110就把他带走。”
我和周舟坐到车里等待,那人始终不下来,周舟说:“上去看看吧。”
我下了车,正要上楼,那人下来了,说:“行,一百块钱给你开。”
我说:“两道门?”
他说:“嗯。”
我说:“你就是给我开十道门,我也不用了。”我生气不是因为钱的事儿,是不能容忍被人耍来耍去。
“那你把路费给我。”他说。
“给的着你吗,我认识你是谁。”我说。
“行,今天我就待在这了,看谁敢碰这个门。”他说。
“甭来这一套,我又不是吓大的。”我回到车里。
又耗了半天,周舟说:“别跟他较劲了,找谁都是开。”
我说:“我就不信了,没他我进不去门。”
周舟说:“费这劲干吗,让他把门开开赶紧走就得了。”
我一想也是,进去才是最终目的,和他耗下去吃亏的是自己,不是我瞧不起手工业劳动者,而是觉得至少自己的时间比他这种人的值钱。
我摇下车窗说:“开吧,一百块钱。”
他又来劲了:“你不是不开吗?”
“你丫哪儿那么多废话,到底开不开。”我说。
那人用他的贼眉鼠眼盯着我看了半天,说:“开吧。”
不知道他打了什么鬼主意,为以防万一,我拿着车里的扳子上了楼,周舟看我拿着家伙,赶紧跟了上来。
在他开锁的时候,我拿着扳子晃来晃去,示意他放老实点儿。他三下两下,就开了防盗门,我心说,这他妈的也叫防盗门。然后他又一捅,里面的门也开了。我又心说,这种人太可怕了。
周舟给了一百块钱,他临走的时候,还挑衅地瞄了一眼房门号,我说:“看什么看,你还想以后怎么着!”
他一回头,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笑。
周舟说:“他不会再来找茬儿吧。”
我说:“来就来,还怕他!”
开锁事件带来的好的结果,就是周舟没有走,担心那人来找事儿,我和他打起来。
晚上,周舟几次被楼上和楼外传来的动静吓醒,以为是开锁的企图趁深夜潜入报复。
“我害怕。”周舟抱着枕头和被子站在我的卧室门口说。
“睡我这吧。”我下了床给周舟腾地,“我睡沙发。”
“别走。”周舟拉住我,“陪陪我,我一个人不敢睡。”
我在周舟身旁躺下,看着她动人的脸庞,关了灯。
黑暗中,周舟依偎到我的怀中,头枕着我的臂弯。
我亲了一下周舟的额头,抱住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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