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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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庆阳府的情形,赵瑨没有继续在韩承宪面前说什么,一个出色的谋士,应该是在主帅决策之前帮助主帅找出最好的对策,而不是在主帅失意的时候标榜自己的先见之明。再说,以侍君之道来说,此时的赵瑨不能在韩承宪年轻而并不坚强的自尊心上**讽刺的利刃,毕竟韩承宪现在是郑国的储君、日后郑国的君王,要是他敢如此作为,赵瑨就是在拿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在开玩笑。
不过,就在赵瑨努力避免自己出现在韩承宪眼前的时候,王守荣却找上了他,“太子殿下请赵大人去议事。”王守荣冷冰冰的一句话,将大叹倒霉的赵瑨带到了韩承宪的面前。
“赵大人,”脸上没有一丝颓丧感的韩承宪笑意盈盈的站在主将大帐中间,对着走入帐内的赵瑨打着招呼。一位国家的储君站在帐中迎接自己的下属,若是在旧金,抑或前朝的故宋,这都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形,不过郑国的君主自己都是自下层武将走出来的军人,而韩承宪更是学足了他的父亲,在军中摸爬滚打,从最低级的小兵一步步登上太子的位置,说起来,这对父子还真是非常的相似,尤其是在体恤下属这个方面,都是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赵大人,怎么两日未见赵大人过来议事……”韩承宪脸上挂着笑意道,看着脸上有些讪讪的赵瑨,郑国太子殿下也没有令赵瑨过于为难,自顾自的道,“是不是赵大人最近身子不适?赵大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哦,你正当壮年经验丰富,乃是为国效力的大好年华,若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无法视事,岂不是国之遗憾。”
“哦,是……是……”既然太子殿下有了自己的判断,赵瑨也就跟着唯唯诺诺,不再解释什么,他拱手施礼道,“殿下,今日有重要军情需要商议么?”说着他环视一下大帐之内,发觉除去他和韩承宪两人外,大帐内一个人都没有,不觉有些诧异的道,“殿下,既然是商议军情,为何众将一员不见……”
摆手打断了赵瑨的话,韩承宪自书案上拿起一份军情递给他手下这位高级谋士,“赵大人先看看这个东西。”
带着些许疑惑,赵瑨接过军情仔细阅读起来。仅仅看了两三行字,赵瑨就失声道,“又是求援的?这次是临洮府……殿下的意思是……”赵瑨有些吃不准韩承宪的想法,是以故意顿住话语,抬起头打量着郑国太子殿下。
但是韩承宪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面带微笑的看着赵瑨,令这位郑国三品官员心下揣揣。显然的,韩承宪是将问题送回了赵瑨这里,作为下属的,赵瑨不能不回复韩承宪,他犹豫一下,才开口道,“殿下,不能救,夏贼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将天朝大军拖在这里,为夏贼集结兵马赢得时间,我们在这里多留一日,夏贼便多一日的准备时间,于日后大大不利……”
看着赵瑨脸上紧张的神情,韩承宪也不仅叹气道,“赵卿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临洮府自旧金时代便是北朝边陲重镇,虽然我朝于四川和荆襄已经取得优势,但是更加凸现了临洮府的重要性,若是临洮被突破,夏贼南下西川或荆襄,令我朝在西川和荆襄的兵马腹背受敌,则我朝西部局势便全面崩坏,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啊……”
“殿下过虑了,”突然,赵瑨出声打断了韩承宪的话。这位郑国三品大员抬起头,双眼灼灼的盯着韩承宪道,“殿下过虑了,殿下心中的局面,决不会出现。”看见韩承宪脸上迷惑的神色,他顿住话语,稍稍思索一下,才继续道,“临洮府一向是边陲重镇不假,不仅是旧金时代,便是故宋时期,临洮也曾是宋夏交界之地,边防重镇。也正因为如此,临洮府的城防异常坚固,城中积粮足够十万人吃上两年有余,兵马器械足以武装十万大军,而且,此时的临洮府城内,驻扎有武卫军五万,加之陕西地界民风剽悍,城内随时可以征召出三数万的壮士。临洮路虽然经过了开国初年郭蛤蟆之乱,但并未损伤元气,临洮府城这样一座大城,便是夏国动员了倾国之力,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在一年时间内攻下,更何况夏贼区区数万精骑,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匆忙之间到达临洮府城下,在攻城同时还要防备天朝的援军。太子殿下试想,这样一支军队,要想攻克临洮府,岂不是痴人说梦?”
看到韩承宪微微点头,赵瑨咽下一口唾液,继续道,“再者,只要太子殿下挥兵急进,直捣夏贼的老巢中兴府,那支骚扰天朝的夏贼必然胆怯,退兵回防中兴府,那个时候,我军只要在中兴府城下以逸待劳,便可以将这支狡猾的夏贼轻松击败,然后围攻已经失去士气的中兴府城,如此,殿下大功可成。”

韩承宪听得仔细,在大帐中慢慢踱步,仔细思索着,直到赵瑨已经说完许久,他才站定身子,回头看向背后的谋士,沉声道,“我决定了,救援临洮府城……”他举手制止了赵瑨进言的企图,解说道,“这次救援临洮府,不必全军前往,我意以偏师六千轻骑救援临洮府,驱散夏贼,我军主力则向夏国境内前进,按照赵卿的意见,兵压中兴府!”
“啊……”听到韩承宪的决断,赵瑨张了张嘴,心下感觉有些不对,却不知应该说什么,好半天没有出声,最后他不得已闭上嘴,迟疑的站在一边。
赵瑨默默的看着韩承宪击鼓聚将,开始分派职司,那救援临洮府的任务,被一名从南京路提升起来的万户争走,看着王守荣脸上不甘的表情,又见到郑国太子殿下发出军令,全军拔营,自庆阳府向夏国境内开进。直到众将轰然领命散去后,赵瑨终于忍耐不住,满腹忧思的来到韩承宪面前,开口道,“殿下,分兵行事似有不妥……”
韩承宪看着眼前的谋士,许久没有说话,终于他慢慢的开口道,“军令如山,最忌朝令夕改,赵卿日后若是想要进言,不必隐讳……”
听到这话,赵瑨浑身一阵冷汗,他忽然明白,这是韩承宪在表示不满,对他刚才不尽心辅佐的不满,或者,也有对先前几日他躲着韩承宪不见面的不满在内……
正在赵瑨思索着应该如何应对的时刻,韩承宪望着帐外忙碌的郑**卒道,“夏贼的胆量,仅仅限于袭扰我天朝边城,只要天朝兵马一至,夏贼也只有亡命天涯而已。”说话间,韩承宪有力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我郑国精骑,连蒙古骑兵都能击败,更何况那些在蒙古骑兵面前被大的落花流水的夏贼。”
“呃……”听到韩承宪的话,赵瑨面色几次剧烈变化,许久才勉强拱手道,“殿下,下官请殿下三思……若是殿下一定要分兵的话,下官愿意跟随那六千壮士,前往临洮府一战。”
韩承宪满意的看看赵瑨,温言道,“赵大人不必如此,在我身边,赵大人一样能够为国效力,解围临洮府这种小事,还是交给下面的将军们吧,让他们也多立一些战功,日后回到汴梁府,大家都能封妻荫子,搏一身的功名。”
“唉……”看到韩承宪已经有了决断,赵瑨无话可说,只得施礼退出了郑国太子的大帐。
听到韩承宪的命令,因为寻找夏**队主力不得,而士气有些低迷的郑国大军,霎时爆发出了高昂的气势,无论是前往临洮府解围的六千精骑,或者是准备直捣夏都中兴府的十余万郑国大军,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粮草军器,对即将到来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很快的,六千精骑在那万户的率领下,自郑军大营中飞驰而出,在他们身后,是连天的欢呼声。随后不到三个时辰,整个郑军大营也开始拔营,十余万兵马分成前后左右中军五队,缓缓离开了庆阳府,向西行去。
郑**队在延安府外、庆阳府外都没有与夏**队主力相遇,反而折损了数千兵马,这是郑国从来没有的耻辱,纵使是在韩璐羽统领金**队的时候,也没有吃过这样的闷亏,是以整支郑国大军,自主将到最下面的普通兵卒,士气高涨求战心切,晌午时分从庆阳府外启程,傍晚时候就已经行出足足五十里路程。
休息一晚后,第二日,郑**队几乎就是在奔跑似的前进,一日行出足足七十里,而军中的精骑,已经将方圆一百二十里范围内仔细搜索几次,确保前途没有夏国兵马潜伏。
第三日正午时分,正当郑国大军以不属于前一日的速度行进的时候,忽然在南面扬起一阵尘烟,似乎有骑兵正在快速接近。坐在马上的韩承宪凝目望去,隐隐约约的看到尘土之中,有郑国的军旗在飘扬。即便如此,他仍然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左军转向,面对南方持械戒备。
不用多久,那些奔跑的骑兵便肉眼可见,当最前面的骑手喊出今日的口令后,郑军的将领们,在心中才稍稍定住神。
奔驰而来的是被放出去的斥候,这些人清一色的一人三骑,十人一队,足足三十匹好马。当先一名什长在距离韩承宪二十丈外便滚下坐骑,飞快的奔向郑军主帅。“报,殿下,我等奉命打探军情,于百七十里外发现一队骑兵,三千余人,接触后发现,乃是宋将军所统领的救援临洮府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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