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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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宋楚国公、右丞相兼枢密使、正一品太尉、天雄军节度使、两浙宣抚使兼两浙诸州府经略安抚使、判知临安府事郑损,与陈国公、左丞相兼枢密副使、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安**节度使、荆襄两路宣抚使兼荆襄两路诸州府经略安抚使、判知襄阳府事孟珙,统帅着总数在七十六万之巨的军队。沿着钱塘江水陆并进,出现在宋国南方都城临安城外的时候,已经是隆兴府之战后一个半月的事情。绵长的队伍,前军在临安府东南、西南两侧的钱湖门、嘉会门外下营的时候,后军才刚刚自百多里以外的桐庐启程。
临安城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似乎什么事情的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唯一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是,高高扯起的吊桥和紧闭的城门,截断了本应在城门处川流的人群,使得此时的临安城好像没有了以往的活力。
当亲兵高举书写着“右丞相兼枢密使郑”和“左丞相兼枢密副使孟”的大旗出现在钱湖门外的时候,原本的寂静被突然间打破了,百余匹战马带着他们的骑士,人喊马嘶的在城外肆意奔走,骑士们手中的“宋”字大旗与临安城上的“宋”字旗号相呼应。好像作为对那些个亲兵骑士的到来的回应般,钱湖门的吊桥轰然落下,五丈高的铜制城门慢慢打开,一支队伍自城内走出。
亲兵们对于这样的变化有些吃惊,不过,他们毕竟是四川诸路防军以及两淮防军的精锐,勒住缰绳后,仔细的观察一番自城中走出的队伍,便急急忙忙的奔回正在构筑的大营,向统帅去汇报了。
作为统帅之一的孟珙,听到亲兵们的报告后,有足够的理由反对郑损轻率的举动,尤其是作为主帅的两人亲自去阵前查看局势这样的行动。但是,不知为什么,一向喜欢待在十万大军之中,身边站满铁甲军兵士的权领宋国右丞相兼枢密使的郑大人,这次竟然不顾安危,亲往阵前查看,这种情况让孟珙有些摸不到头脑。
当两位宋国权领丞相大人来到钱湖门外的时候,看到的是数万人一同跪拜在地的壮观场景,这些人中间,有身着朝服的大臣,有披带甲胄的武将,更多的,是穿起宋军服饰的军兵。就在这些之前,有一个身着紫色朝服、腰束金带的男子几乎五体投地的拜倒在那里,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着,比起在他身后那些个双膝跪倒、两手着地的朝臣们,此人多了些惶恐。
孟珙稍稍一夹马腹,提前几步,对着那个正哆嗦着、身形排在最前的大臣道,“你是何人,抬起头来。”这人不敢怠慢,急忙自地上跪起,将一张脸迎向孟珙,脸上满是媚笑。“李全!”孟珙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当初李全投靠了史弥远的时候,红极一时,大宋朝官员中不认识他的人只怕很少。此时看到史弥远篡位的最大助手,孟珙心头立刻升起一团火气,剧烈的燃烧着,他狠狠的盯住眼前对面谄媚笑容的男人,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个逆贼绑起来,即刻处斩!”
“慢!”还没等孟珙的亲兵拥上来,他的身后响起了郑损有些惶急的声音,“璞玉贤弟,先手下留情,这个李全不能杀。”
孟珙奇怪的回身望向距离他不足一个马身的郑损,“为什么不能杀?史贼篡位,有一多半的原因要出在此人的身上,当初朝臣们的联名劝进表章,更是在此人的威逼之下签名的,难道此人不该杀么。”
看着孟珙满含杀意的目光,郑损的身子有些微微摇晃,极力躲开这道仿佛可以杀人的视线,吞咽了一下口水,才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史逆为乱,多半原因还是史贼自己狼子野心,李全虽然带头劝进,但是朝中大臣没有在劝进奏折上签名的又有几人?难道为了这个原因,璞玉贤弟还要打开杀戒,将朝中文武斩杀一空么?”
“可是……”孟珙有些语塞,他知道,郑损说得有道理,若是将满朝文武全部斩杀,先不说这种可能性是否可以实现,就是这样的消息传了出去,就必然会引起大宋全国官员的不满与仇视,到那个时候,事情便不可收拾了。但是,李全乃是史弥远的死党,若是就这样将此人放掉,孟珙大是不甘心,“可是,李全乃是逆贼之首,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他大声辩解着。
“是么……”郑损不置可否的拉长声调道,“璞玉贤弟,这话有些不对吧,逆贼之首似乎不应该是李全吧,好像是史逆弥远才对,是不是啊,李全,你倒说说看,史弥远现在身在何处?”
自从孟郑二人开始争执时起,便几乎是哆嗦成一团的李全,这时听到了郑损的问话,有如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般,突然来了精神,在地上半跪而起,抱住放置在他身边的一个木匣,双臂虽然仍旧在哆嗦着,却打起精神将木匣高举过顶,放开嗓音道,“回禀右相大人,叛贼史弥远已经被小人斩杀,首级就在此处,还请右相大人验看。”

“璞玉贤弟,你看看,这个李全虽然有过,但是也立下了大功么,这功过相抵,我看就算了,也是为了安抚朝中大臣们的人心么,李全都可以免罪,又有谁不能赦免的呢?”郑损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说话,他又转头对李全严厉的说道,“李全,我虽然可以赦免朝中所有官员,但是史逆一门却不在此列,你可将史逆的满门拿住么?若是放跑了一人,我还是要杀你的脑袋来顶替的。”
李全听到这话,吓得扔掉手中的木匣,连连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右相大人赦免李全从贼之罪,李全今生今世定然作牛作马报答大人的旷世恩典。”说着,他也不抬头,只是以头触地,手臂向后伸出,指向一群被捆绑着的人群道,“回禀右相大人,史逆一门上下,包括史逆的几个逆子、女儿女婿孙女孙婿以及各府的丫鬟、仆妇、佣人、家丁,全部一万三千一百八十七口,一个不少,全部在此,还请右相大人验看。”
“嗯……”郑损点点头,随即不屑的道,“本相哪有这等闲工夫,来人,史逆一门,男子全部就地斩首,女眷发为营妓,终身不得赦免。”命令刚刚出口,他手下万名川军精壮抢出队列,杀气腾腾的冲向了那群被牢牢捆绑着的男男女女。
“啊……”孟珙有些惊讶于刚刚还在高呼着宽仁的郑损,仅仅片刻之间,就下达了这样一个足以染红西湖之水的命令,他一把拽住想要拨马进城的郑损,惊恐的道,“郑大人,那可是数千人的性命啊,其中大多是些无辜的人,他们只是在史逆府上做事而已……”
“做事?”郑损冷冷的看着孟珙,“做什么事?是谋逆的大事吧。哼,孟大人,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和那些逆贼搅在一起,你是朝廷的重臣,而那些贱民,不过是一群逆贼而已。”说着,郑损一把推开孟珙,带着大队人马,在李全的引领之下,自那些被围住的人群旁,从钱湖门开入了临安城。
“什么……逆贼……我是逆贼……”孟珙不能接受郑损的言词,仍愣在那里,口中喃喃的念叨着。猛然。一阵阵惨厉的呼叫声传来,顺着声音望去,他看到的是一场屠杀,没错,是屠杀,当那万名川军将被捆绑的人群分成男女两堆后,首先对那些失去抵抗能力的男子举起了刀枪,这些人中间,上至须发花白的老人,下至还在哺乳的婴孩,一个没有幸免,虽然他们也竭力向围着他们的军士们拥去,但毕竟是一群失去了抵抗能力的羔羊,刀光闪烁之间,鲜红的液体直冲九霄,仿佛可以将天空染红一般,孟珙的眼中,全是鲜血的颜色。
突然,一个物事进入了孟珙低下的视野之中,那是一个人头,一个老人的头颅,老人的双眼虽然已经失去了神采,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清楚的告诉孟珙,在老人死去的一瞬间,是那样的不敢置信,是那样的不甘心。史弥远,这是史弥远的人头。孟珙立刻认出头颅的主人,“原来,你也是到最后才知晓,自己作错了事情。”孟珙有些自嘲的对着头颅低声道。
当孟珙策马走过人群的时候,马身右侧忽然传出了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叫之声,回头望去,他看到,那些应该看守犯人的川军士卒,这时竟然冲进了被捆住的“逆贼”女眷之中,毫无顾忌的撕下女人们身上的衣衫,并褪下他们自己身上的裤子,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对那些姿色尚可的女眷们大肆**起来。
孟珙看的怒不可遏,一举手中马鞭指向那些正在**女眷们的川军兵士,就要下令。可是他的手臂被一个人从身后急急拉住,回身看去,却是从军参赞的邓若水。孟珙怒道,“平仲为何阻拦,难道就要孟某看着那些畜生们作下这等败坏纲纪之事么?”
邓若水脸色严肃的对孟珙道,“除非孟公可以免去这些女人成为营妓的命运,否则,他们迟早会有这样一天的。而孟公为了此事与郑损翻脸,以前的所作所为不就付之东流了么,这一点孟公想过没有?”
听到这话,孟珙好像被人放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手臂无力的放下,不忍目睹这惨厉的一幕,将头转向另外一侧,可是,在那里,他看到的是一地死尸,不甘心的死尸,大地全部被染红,血水正流淌入西湖之中。“呀……”孟珙大吼一声,放开缰绳,目不斜视,任由坐骑快步冲入钱湖门。但是,耳边不断响起的女人奋力挣扎时的尖叫声以及尚未断气男子的呻吟声,让权领大宋左丞相兼枢密副使的孟珙,感觉自己仿佛是行走在森罗地狱的入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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