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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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泰三年,宋正隆十年,西历1245年,正月初五日,
刚刚在中都过新年的金国各地诸侯们齐集左丞相并枢密使韩璐羽大人的府邸。
“哈,天倪,那河北东路有宝贝么?你到任两年都不见回来看看我这个兄弟,若不是今次大帅召集我们议事,只怕还在地里刨食呢吧?”不需要进入左丞相府邸那宽敞的客厅,远远就能听到已经官拜大兴府尹的史天祥那粗大的嗓门。
史天倪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个族兄,都几十岁的人了,身上文官三品的服饰根本掩饰不住此人武人的出身以及那孩子般性情,不仅摇摇头,心中寻思着,只怕这也是韩璐羽将史天祥委派在身边作个大兴府尹的原因吧。让史天祥出镇一方?算了吧,那根本就是给地方上添乱。官居金国河北东路都总管的史天倪急忙站起身子把住族兄壮实的身子,“大哥,这两年,天泽多蒙大哥照应了。”
“说得哪里话,”史天祥好容易看到自己这个族中兄弟,原想拉着去吃喝一番叙叙兄弟情义,谁知这些外地的大员刚刚到达中都,尚未朝见皇帝就被韩璐羽召集到了府邸内议事,不得已在这里先叙谈下,过时再回府喝酒吃肉。“天倪说得哪里话,天泽在中都受到大帅重用,升了吏部侍郎,有我一个大老粗哥哥什么关系,这些都是天泽自己有能耐,为我们史家争光。”
急急看看四周同僚们的神色,史天倪脸上有些惶然,史天祥说者无意,听者未必就能释然,“为史家争光”?搞不好就要被套上结党营私的罪名,如今的韩璐羽乃是中都城内不挂名的皇帝,心中所想岂是他们这些作属下的可以揣测的。天威难测,左丞相大人若真的对史家动了猜疑的心思,再大的家业都无法保住。岔开话题,史天倪询问族兄道,“哥哥,不知大帅如此急忙的将我们招入中都,究竟为了何事?”
这句话正是在座所有人心中所关切的,一言既出,四下里竖起了无数个耳朵。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史天祥迷惑的摇摇头答道,“不知道,只听说是在方子谦方大人回到中都后,大帅即刻下令召集我等议事。”
有线索总好过没有线索,虽然史天祥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参考意义。不过,如今的方子谦的身份已经大大不同于当初在河南、两淮之时。韩璐羽占据中都大封功臣后,对于自己的义兄弟自是更加不能薄待,虽然方子谦先前并没有担任官职,一时间不好提升高位,但这种小事又如何能难住已经手握朝政的韩璐羽?就在元泰元年年末,方子谦被授为从八品枢密院知法;元泰二年正月,升正八品右三部检法司司正;三月升从七品兵部主事;四月,擢升从六品吏部员外郎;五月,升正六品尚书省左司员外郎;六月,升从五品户部郎中;七月,升正五品劝农使司副使;八月,授从四品翰林直学士;九月,加正四品刑部侍郎。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方子谦这奇迹般的升迁之路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元泰二年十月初十日,圣旨颁下,方子谦授从三品审官院知院。不久,十月二十八日,又是一道圣旨,将尚未在审官院坐热乎的方子谦升为了正三品签书枢密院事。韩璐羽掌握朝政,罢黜了所有枢密副使的兼职,如今将方子谦提升到枢密院一人之下的地位,随之也正式确立了其在韩系一派中不可动摇的第二人地位。
方子谦用不到一年时间,从一个没官没品的布衣直升到堂堂当朝三品大员,要说没人眼红那是胡扯。但是,方子谦不单单是韩璐羽的救命恩人、韩系一派最早的成员,更用一己之力为韩系挣下了偌大的家私,韩系数十万军队此时就是依靠着方子谦经营的商业网络来养活。不仅如此,握在方子谦手中那个遍布金国、宋国、蒙古、高丽、夏国,乃至大理、景昽、大越、占城、倭国的巨大情报网,在源源不断将各种情报送到金国左丞相府的同时,也成为一个足以威胁任何一个韩系人物的强悍力量。
只是方子谦平时多是在外面奔波,公事繁忙是一方面,明白内情的人更清楚,某个人是在躲避左丞相夫人为其设下的无数相亲、保媒。方子谦回到中都了?在场的韩系成员心中俱是一惊,身为韩系二号人物的他回到中都,那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难道是南边的宋国又不老实了?还是北边的蒙古三大强部联合起来想要南下?抑或西边的夏国想要犯境?又或者是东北部那两个割据一方的家伙蠢蠢欲动?
“不对啊,最近没听说宋、夏两国不安稳啊,就是那些鞑子也正在避冬,如何敢在风雪中南下?”身为东京留守的张君佐有些奇怪的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此时的这些韩系大员们,再不是当初在韩璐羽手下为将官的时刻,身为一方镇守大员,哪个人没有自己一套情报班底,不然的话岂不是要让敌人堵在家里了?这些情报网虽没有方子谦的网络庞大,也不至于无能到连一些最起码的东西都搜集不到,加上将各方情报汇集下,也就不难得出周边无事的结论。

南京留守刘斌有些性急,抬头看到上首的刘楚材正悠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梳理着那缕美髯,急忙走过去拉住这个远房本家的胳膊道,“老本家,你是大帅的谋臣,总能知晓些内情吧,说说与我们知晓,也好让我们这些粗人心中有个底。”
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刘楚材环视下四周急切看着自己的目光,笑笑道,“这些事情,既然大帅没有说,我一个作下臣的又如何敢提前说出来呢?”发觉这些将领们脸上有些不耐,他又补充一句道,“不过,我可以提点你们一下,确实是出了大事,不过,事情不出在四境,而是就在这中都之内。”
晓得刘楚材也只能提醒到这里,众人带着一头雾水各自回到座位上慢慢思索着中都内可能出现何等大事,竟然要韩璐羽下令将他们这些分驻各地的大员召集起来商讨?
坐在椅子上的史天倪思索阵,突然神色一惊,转头对旁边的水军都总管彭义斌道,“怎么没有看到移剌蒲阿和高元帅?”
彭义斌打量下厅内众人,见高德玉的部将,任西京副留守并河北制置副使、兼领西南路招讨使的武仙坐在那里神情紧张,却不见此人的上司、韩璐羽的岳父高德玉。另外,受封为正二品下银青荣禄大夫、尚书右丞兼领陕西制置使的移剌蒲阿也是一方镇守大员,以韩璐羽的性情,断不会将己方大员召回后,独独在地方上留着一个统领陕西五路的诸侯在那里。所以说,移剌蒲阿一定已经到了中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客厅内。他性子沉稳,淡淡道,“兴许是人家位高权重,不屑与我等这些都总管坐在一起吧。”
史天倪一拨脑袋否定道,“不可能,若是这样,那么武仙就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看武仙的神色如此紧张,难道真的是那些鞑子们要闹事?”陕西毗邻高德玉治下的河东之地,是以他才有如此判断。
“不会吧,”彭义斌有些迟疑道,“此时的草原上正是风雪最厉的时节,要那些鞑子此时南下,还不如让他们直接自杀好了。再说,这还是边事,与楚材先生所说的中都之内的事情,并不相符啊……”
“咦?”史天倪突然好像发现什么,指着坐在客厅最靠门处的一个中年汉子道,“那人是谁?似乎没有见过,而且,看他身上官服,应该只是四品官而已,如何会参与我们的议事?”
彭义斌也不明所以,只好拉住正在那里与人眉飞色舞说话的史天祥询问。史天祥看看那人后,嘴角一撇,有些不屑的说道,“这个人啊,他就是先投蒙古鞑子,又投靠大帅的那个高闹儿,出身辽东女真,却侍奉鞑子进攻金国。幸好见机比较及时,投降了大帅,被大帅封为正四品上轻车都尉、万户,去年九月补了个德州防御使的缺,就去上任了。按理说,他应该是归属隋强大人管辖才是。奇怪,隋大人参加议事怎么还将此人带来了?”
史天倪和彭义斌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迷惑。无奈,能解释这一谜团的刘楚材守口如瓶,让他们两人在心中狐疑不已。
就在客厅内所有人心中或紧张或迷惑的时节,挡在客厅通向二堂的屏风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亲兵首先疾步走入了客厅,用恰好可以压住厅内嗡嗡声的话音道,“左丞相大人到。”
亲兵话音刚落,自屏风后首先走出了陕西制置使移剌蒲阿大人,他的身后是韩璐羽的岳父高德玉,在高德玉身后是身为签书枢密院事的方子谦,最后,韩璐羽身着便装出现在众人眼中。
随着韩璐羽的出现,一队队左丞相亲兵列队小跑入这座客厅所在的院子,并将客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密不透风般。只是距离客厅最近的一层人马也距离客厅足足二十丈距离,根本无法听到客厅内在说些什么。
坐上客厅内之首那张披着虎皮的高背交椅,待移剌蒲阿、高德玉、方子谦三人坐下,韩璐羽的目光挨个在一种手下的脸上挪过,才沉声道,“诸位,移剌蒲阿大人为我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中都内出了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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