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阁楼的小床上，肖卫江还在慢慢回味下午和柳子文的那番谈话。柳子文退休前是华旦大学金融系的教授，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股市，债市，心里很有些想法。
当肖卫江向他请教认购证的用途时，刘教授滔滔不绝的讲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他总结道：“总之，有了认购证就可以买新发行的股票，而股票对于我国来说还是新生事物，借鉴以往国外的经验，应该是很赚钱的。”
肖卫江一直在很认真地听，有些懂了，有些不太明白。但他很兴奋，这真是天上掉下的机会。
临出门，柳教授塞了几本书到肖卫江的手上，道：“小肖，这都是些有关证券，债券基础知识的书籍，有空你看看。还有，记得去开个股票账户，再过两个月怡园股票就要正式发行了，要买的话被忘了往账户里存够钱。”
“钱？哪有钱！我可是真正的无产阶级。”肖卫江心想，“还是先找份事做吧，总不能饿几个月的肚子等着发财梦实现吧？”
打定主意，一阵阵的倦意涌上来，肖卫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里，肖卫江骑着它那辆老爷车转了大半个城市，工作的事情依旧没有着落。想起那些审视的目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今天下午也懒的出去了，干脆在阁楼上睡觉。
“阿江，阿江，有人找你，快起来”，正睡的香甜，楼下传来舅公的喊叫声。
肖卫江迷迷糊糊爬起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了阁楼，站在了床前。
“阿江。。。。。。”“大龙。。。。。。”
两人几乎同时喊道。互相伸出拳头在对方的肩膀上擂了一下，一阵欢快的笑声在阁楼上响起。
大龙是肖卫江的同学加死党，学名叫黄启龙，家里条件不错，老爹是个包工头，往日里和肖卫江走得最近，也没少帮他的忙。
“阿江，回来了怎么也不找我？要不是三儿说看见你了，我还蒙在鼓里呢。”大龙胖呼呼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埋怨的神色，边说边一**坐在了床上。
“我回来也没几天，本打算过些日子去看你，这不你就来了。”肖卫江回答道。
随后两人开始东拉西扯起来，说起一年前的那件事和这一年中的种种变化，都有些唏嘘。此时，弄堂里开始嘈杂起来，下班时间到了。大龙说“走，咱哥俩到外面去喝两杯，再好好聊聊。”说着也不等卫江答话，站起来拉着卫江的胳膊就走。
肖卫江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这小子还是一副火烧火燎的急脾气。
给卫江的舅公打了声招呼，两人就出了门。
“干了，阿江，这一杯酒算是给你接风吧”
“干了，阿江，为了哥们这多年的一气”
“干了，阿江，。。。。。。”
在大龙热情地劝酒声中，一瓶白酒眼看就见了底，两人都有些晕乎了。
“阿江，以后有什么打算？”大龙道。
“我本来是想先找份工作干上一段时间，可跑了好几天，也没个着落，真他娘的背。”肖卫江愤愤地说。
“哦，就这事？也值得你上火。”大龙有些不以为然。“说实话，就算你找到了工作，一个月也挣不了几大毛。不如这样，我现在跟着我老爹的一个朋友干，他这两天正好说人手不够，你来试试，怎么样？”
“那你们具体干些什么？”肖卫江问道。
“我就是每天拿着人民币和那些有外汇的换美元，然后再交给老板。一般一天能挣个几十块钱，运气好的时候，挣个一二百也不稀奇。一起干吧！”大龙笑眯眯地答道，语气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
这年月，国家实行很严格的外汇管制政策。除了因公出国或者是国外有人给汇款之外，普通人想获取外汇的途径几乎没有。然而民间因为各种原因对外汇的需求确是巨大的，外汇黑市也就理所应当地泛滥开来。以高于国家外汇牌价收购，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这中间的差价就落入了炒汇者的腰包。
肖卫江考虑了几分钟，寻思这事到不算难，也没什么大的风险，便点点头答应了。
说好次日见面的时间地点，肖卫江站起来举起酒杯说“大龙，干了最后这杯，咱俩个回各家，睡觉。”
“干”。。。。。。
早晨，肖卫江骑着自行车来到东门桥旁的公园门口，大龙已经等在那了。
“阿江，我和老板说好了，你从今天就开始干吧”大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万块钱给卫江。
“你去浦江那一片收，现在美元国家牌价是1：5.515，咱们按照1：6收。你先去银行开个美元户头，换的时候先把美元存进去，再给对方人民币，你刚干，免得收到假钱。我去其他地方，下午下班前我俩还在这见面。”
收好大龙递过来的钱，肖卫江说：“好，下午见，我走了”。
肖卫江已经在这一片转了很久，也问了不少人，可结果都令他很失望。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中年妇女，打扮的很入时，手里挎着一只精美的皮包。肖卫江觉得这应该是个有钱的主，便迎上前去，微笑着说：“大姐，有美元吗？”
中年妇女看了肖卫江一眼，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说：“你怎么收？”
“我这按1：6收，大姐你有多少？”肖卫江赶忙答道。
“我有1000美金，你说的价我可以接受，但我们总不能在大马路上交易吧”中年女人道。
“大姐你看，对面就是银行，我在那有账户，到时你把美元存进我的户头，我直接给你现金，可以吗？”肖卫江小心翼翼地说。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中年女人很痛快就答应了。
来到柜台前，肖卫江把存折递给中年女人，她拿出美元和折子一起递给里面的营业员。几分钟后业务就办好了，营业员递出了存折，并礼貌地说：“您的存款业务已办理完毕，欢迎下次光临。”
将数好的6000元人民币放进包里，中年女人冲肖卫江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肖卫江站在银行的大厅里没有动，他还沉浸在初次成功的喜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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