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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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这两天的功夫果然没有白费，一共有三十多个装车的工人，一个个长得都不高，不过两条腿却是壮得可怕，一看就是长期高强度体力劳动的从事者，这帮子人没让小文失望，二十辆卡车，每车约摸装咯十三吨，一共二百六十吨煤，他们三十个人不到一个小时就装完了。
郭建新是晚上七点左右到的，不到八点，二十辆蓝皮卡车就都装满了。
郭建新瞅着每一辆车上堆的高高的炭堆儿，呵呵笑着，心里头也美滋滋的，小文这里的煤品相不错，这次虽然是想帮帮这孩子，不过他自己却也能赚上不少的一笔。
等到八点三十的时候，郭建新带过来的车队就上路了，而同时，老王也上路了，他们两边并不顺路，所以老王开着那吉普车，带着一袋的钱窜回去了，车上还带了把土制的猎枪，那玩意儿小文可是见识过的，三十米之内，打着了就是一大片的窟窿，贼恐怖。
小文坐在郭建新的车里头，走在车队的最前面带队。
这个日子选得果然不错，一路上，小文他们几乎没遇到什么车，一直到快出县城的边界上，他们才遇上了三辆车，这一遇，就给搞出了麻烦。
那三辆车都是警车，灯光照在那三辆车上面，都是侦费所的车。
郭建新和小文看着路上那个招手拦车的小伙子，对视了一眼，郭建新缓缓地停下了车。
小文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心里头有些担心，紧张地直往出蹦脏字儿：我日，大年三十的晚上，不在家里头待着，出来胡跑啥啊，***，这帮孙子——
郭建新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去教育小文不能说脏话了，他开了车门，从怀里头取出市里头和县里开出的公文条走了上去，他虽然觉得倒霉，却也不担心，这事儿早已经办好了，所有的部门那里都提前处理了。
小文在车里颇有些紧张地看着郭建新和那人交涉着，从他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郭建新挥舞着手臂，大声说着什么，似乎挺生气的，小文心里一沉，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这个念头一起，他心里就越来越担心了，又过了没几秒，小文已经忍不住了，打开车门下了车，也走过去了。
星光特亮，虽然是晚上，却也看得很清楚，正和郭建新争执的，是一个年轻人，远远得看着，似乎同郭帆差不多大小。
等小文走到跟前的时候，他们争执的声音也清清楚楚地流进了小文的耳朵里头。
“我管你哪儿开的证明呢？我就是一个查车的，你们的这些车都拉着煤，现在上面的规定是运煤车一律扣下！”
“这是市里交管局长开的条子，小伙子你看清楚了！”
“市长开得条子也没用，有我们大队长开得证明么？”
“你们大队长呢？你把他叫过来，我跟你们大队长说——”
“我们大队长这会儿不在，等初七上班了，你到我们侦费所大院里头来找他吧，车队今晚上都得开到侦费所去！”
这个时候，小文刚刚走到郭建新的身后，也面对面地看着了那个和郭建新争吵的小伙子，小文觉得那个小伙子挺眼熟的。
而同郭建新争吵的那小子瞅了一眼小文就愣住了，那惊愕是直接写在脸上的，瞅了半晌，那小子忽然说：“陈文？”
小文愕然，看来他是真得认识这小子，否则人家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他点了点头，脑海里头搜索着记忆，寻找着这个小子的一切资料。
“哈哈，我是杨波，你小子不会记不得了吧！”
那小伙子哈哈笑着，走到小文的边上拍着小文的肩膀。
“杨波！”小文重重地点了点头，也笑了起来，杨波刚说出名字，他就想起了这小子，这杨波是他初三的同学，因为他是从初一跳到了初三的，所以在初三那个班里头只待了一年，因为他年纪小，跟其他的那些同学混得也不熟，对那时候班上的同学陌生的很。
小文能记住这个杨波，纯粹是因为这家伙也打得一手好桌球，曾经跟小文玩过几次。
记忆一旦找到了出口，就哗得一下子迸涌而出，关于杨波的一切资料哗哗得流出来，顷刻就塞满了小文的脑瓜子了。
这杨波是一个挺够哥们的人，今儿个遇上咯，说不定能帮帮忙呢，小文思索着，同时笑着道：“工作了？怎么大过年的还得出来干活啊？”
杨波哈哈笑了声道：“我们下面这些人还不是由着上面地使唤？你呢？还在市里头上学呢吧，似乎今年高三了吧？好好上，完了考上个好大学！”
小文摇了摇头，说道：“呵，我休学了！”
杨波一惊：“休学？怎么回事啊？？”
小文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头，他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这些都是我家的，能不能先让车过去，有什么问题我跟你回去解释一下吧！”小文看着杨波道：“我们有上面的批文，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你的？”杨波瞅了瞅小文，过了半晌他笑起来，点点头道：“早说是你家的煤啊！”
说完这话，杨波转身跟后面的几个人挥了挥手道：“把车倒后点儿，让这些车过去！”
“就这么放过去？”后面有一人愣了愣，喊了一声。
“他们有上面的批文，放他们过去！”
“宋哥，小文是自己人，让他过去吧，怎么样？！”杨波说完之后，又笑着强调了一声，后面那人也没再言语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小文看着后面那人的年龄明显比杨波要大，不过看样子却是杨波比较有决断权，他心里一转，忽然想起来这杨波的老子就是县侦费所的一把手，于是也就释然了。
等前面横摆着的三辆警车都倒开去以后，杨波哈哈笑了笑，跟小文道：“好了，让他们过去吧！过了年有空到我们家里头来坐坐，我爸整天唠叨着你学习好、聪明，让我跟你学习呢，哈哈，你来我们家，老头子铁定欢迎！”
“没问题，过两天一定去你们家拜年！”小文拍了拍杨波的肩膀，笑着说。
小文的手劲很大，而且拍得也是全神贯注，把杨波的胳膊拍得一个生疼，只是他还得忍着，小文可是比他小了三四岁啊，要是小文拍上两下，就龇牙咧嘴得躲开，那可真是够丢人的！
心里这么想着，杨波哈哈笑着道：“行，你们先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大年三十的！”
“郭叔，我们也过去吧！”小文点了点头，看着身边的郭建新笑着道。
郭建新笑了笑，朝着杨波点点头，转身和小文一起往车那里走过去了。
当最后一辆车驶过杨波的时候，他甩了甩自己的胳膊，轻声嘟囔着：这个小东西，拍死老子了……
车队一会儿就出了县城边境，郭建新在车里头跟小文说：“小文，看样子刚才那小伙子家里有些能量吧？”
小文一愣：“你咋知道的？我记得他父亲就是侦费局的头！”
“哈，这就对了，要不那几个缉查队员都比他大，为啥要都听他的呢？”郭建新笑着道：“过两天你去他们家拜年的时候，带点儿好东西，把这条线给把住咯，你干这个得，以后用得着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下，小文又愣住了，等了半天，才艰难得开口问道：“郭叔，你说我去了该带点儿啥，总不能直接带钱过去吧，我不太会做这个——”
小文嗫嚅的样子把郭建新一下子就给逗乐了，不过，他眼神之中的笑意马上就散去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郭帆这个时候正在家里头和他母亲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呢，或许还磕着瓜籽儿吧！
这天，是1991年的最后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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