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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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农历1998年8月25日,这天,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黑色的日子,父亲在一次意外的事故中,结束了宝贵的年轻的生命,享年48岁。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去到了宗教所说的阴府,生死之别使我和父亲永远地不能相见,一杯黄土引起了我对父亲的回忆。
父亲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妇属夫管,子属父管,说一就是一,做事从不与家人商量,整个家庭处于不和睦,不幸福,长期生活在打打闹闹吵吵之中。高考失利,心灵的创伤可想而知,我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父亲却幸灾乐祸,心灵的慰藉在父亲的脑海不曾出现,反而说些风凉话,深深伤害着我的心,是什么虫咬什么木,整日不要自不量力,想入菲菲,想一些不着实际的问题。当我还没有完全从痛苦中脱离出来,父亲早已给我前途作出了精心的安排——学烹调。父亲的看法是,烹调相比之下比农活轻松些,不日晒雨淋,吃得好。当我明白了事情真相后,与父亲展开猛烈的据齿战,当然这是在父亲心情好的时候才可以分辨的,在父亲身边成长十多年,知道父亲的脾气和性格,只要父亲作出的决定是不会有一丝半毫的改变,倘若真的把父亲惹怒抑或不听出安排,父亲绝会搬出他育人的政策——黄金棍子出好人。心悸父亲的处事和行动,就这样告别了家庭,学校,踏上了学艺的道路。
临终前,父亲断断续续一字一字吃力的说,剑儿(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取名,多年前我在父亲记事本中发现,父亲用笔歪歪斜斜记下我的出生年月及姓名,哥哥姐姐不幸夭折,据迷信说父亲克子,就这样,母亲生我时,父亲特意不在家,由叔叔取名。)爸爸对不起你,当你学业失败,我知道,农村的孩子唯一靠读书才有出路,由于经济的困难爸爸实在没有能力供你夏读,可能爸爸思想与你有所不同,给你选择了一个不喜欢的职业``````
凝望父亲苍白的脸色,生命在作最后的挣扎,脉搏跳动逐渐缓慢,血液在血管内慢慢的滑落,情不自禁的泪水涟涟,随着脸夹大颗大颗的流淌。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清醒的神经中枢,说出对孩子的前途事,当时的情形,是不要让自己带着内疚的心情走进坟墓。
孩时无知,不能理解父亲的话语。再有困难,经济困难在父亲脸上从不流露,从不在嘴边叨唠,独自承受一家之主的重任。
艺期结束,踏上漂泊旅程,通过耳闻目睹的发现,父亲在当时作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使我在漂泊的路上有短暂的栖身之地。(肝炎患者不能从事饮食服务行业,无健康证不准上岗操作)那年,厨师是个热门话题,全国各地纷纷需要大量的厨师,父亲懂得做事要抢占先机,不然随着潮流的兴起,那就是白费心机一场——两手空空。
父亲睿智,高瞻远瞩,虽然无钱送孩子读书,却让孩子拥有一技,今后有谋生的技能。
人与动物的不同在于人的思想感情,胎儿有没有思想和感情,这是一个很难判断的问题,但思想和感情会决定一个人的行为,同时也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快乐和不快乐,人,一旦不快乐,就有可能诱发憎恶,大多数人有过长期的不愉快。人与人建立良好的感情在于思想和处事,父亲与家人的感情仿佛是同性的磁场排斥,叫人难受极了,漂泊在外没挣到钱回家,一碰面,父亲就大发怒火。
别离多年相聚的日子,是多么的令人高兴兴奋啊!
家啊,对于游子来说,永远都不可能在感情上割断,尤其是一个农民游子,对祖辈生息的地方有一种宗教般神圣的感情,回家希望有个避风雨的港湾,歇脚的地点,抚平一颗受伤的心。
跨进曾经熟悉的家门,事实出乎意料之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用冰凉陌生的面孔迎接着我,脸长长的拉着,仿佛借米还糠似的不高兴模样,见了面连最起码对父母的礼貌问候话,还没来得及让我说,更不用说沉重的行李还在肩上,(大多是书)热汗直流不停,整个人像从澡堂里刚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仿佛我的父亲有急事似的催问道,找了多少钱,全部交出来,命令的口吻使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为了钱。
回想过去每当妹妹回家,父亲总有说不完的嘘寒问暖的话,十分热情的忙个不停,那时,妹妹每月一张汇款单按时寄回,父亲脸上时常挂着灿烂的微笑,还在人前夸来耀去。今天,这一切对我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仿佛缘已尽。
父亲坐在祖母留下的安乐椅上,那时家旺人多,祖母为了让经济不混乱坐在安乐椅上发号施令,计算开支收入,父亲继承了祖母的位置,打算想怎么样花就怎么样花,家庭的经济就是在父亲的**统治下运转,父亲摇头晃脑抽着烟,好自得其乐的样子,用咄咄令人心悸的目光斜我一眼。
耳朵被牛日聋哒,没有听见。
父亲便开始用粗话骂人,在父亲身边成长多年,他的性格脾气除了母亲的了解,再清楚不过的就是我,怕父亲脾气发作,难以收场,从脸色和语言察看,害怕极了。不知是心悸或伤楚过多,慢吞吞羞愧低头道,孩儿无能没有赚到钱,回家的路费都是友人相赠。
什么?
父亲浓眉向上一翻,露出铜铃般的双眼,收获金钱的**得到失望的回答,父亲积蓄多年的怒火几乎火山爆发,此时空气仿佛凝固了,顿时整间屋子里充满紧张的气氛,父亲目瞪怒视,仿佛吃人的样子,嗯,出门一去两年多,一天尽在干些什么?你自己瞧瞧身边的人,比你大的,比你小的,谁个出去没有挣到一笔大款,谁个像你穷酸相,提着狗脑壳回家,有何脸面,连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又不是没有送你读过书,你看别人一天学校门都没进过,连学校的概念都不知道,每月还能挣到几百到上千元,真是个草包,没用的东西。
无钱,回家干啥。
漂泊空手而归,受到父亲的责骂和奚落,似乎一把利箭刺穿我的心,简直让人窒息了。社会在变化,生活在变化,人也在变化,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包括人的享受。我完全没有想到父亲沉浸在金钱之中,更难理解父亲愚昧的说法,总认为打工之地遍地尽是金银财宝,只管弯腰而拾,哪有那样的美梦,是否考虑过打工挣钱的艰辛。
为了生活,沦落他乡,工作无着落,甚至生活住宿都没有保障,常以山头,桥洞,空心水泥柱,残甘蔗,自来水陪伴漂泊的日子,在这个金钱主宰一切的环境里,有过多少男儿为了金钱铤而走险,以身试法?又有多少女儿为了金钱甘愿沉沦不惜出卖自己的**,那些卖笑生,酒巴女,在物欲的诱惑下,不惜以廉价的身躯挣取几张皱巴巴的老人头。
俗语说:人比人,比死人。一个人的智慧聪明怎么能用挣得金钱来说明呢?一个人只有对世界了解得更多,对人生看得更深刻,透彻,才有可能面对自己所处的艰难和困难,才有更高意义的理解和认识。
我的父亲抑或认为中学生比他高小生多几个年级,就是最高的学历,掌握所有的知识,世界只有万州大,这种想法是再愚蠢不过了。走出家门,世界幅员辽阔,世间有学不完的知识,走不完的路,那么一点点微溥的学识,无论在战乱年代或改革开放的今天,在实际运用过程中,远远是不够的,书到用时方恨少。莫说中学生,现在天之骄子随处可见,本科专科生谋不到职业的多着呢,莫以为中学生有什么了不起,有专家预言,事隔不久中学生划属文盲范围。
的确,没错,出门接近一千个日子,到底一天在干些什么呢?
出门在外支持国家建设,说明了是为了生活,无知无技怎样去支持国家的建设,祖国怎样富强,人类怎样进步。
无论任何时期,无知无技是难以起步的啊。就是在农村挖地施肥喷药也需要技术啊。
历史的发展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的,经济腾飞的社会,竞争激烈的各行领域,不多掌握知识技术能行吗?

据消息说,广州打建筑要求高中生,我们看到漂泊者,不论男女老少纷纷背囊回家,这说明了什么?
您可能不了解,国家有大批工人下岗,就拿我们重庆来说吧,就有好几十万下岗工,但我国有多少个重庆。在激荡的日月里,生活的发展常常一幕接着一幕,令人目不暇接。
生活的变化,是如此的急速,以致使事变中的我都反应不过来——一切都叫人着急,国家提出,在新世纪不懂电脑者属文盲,这项措施在全国二十几个城市试用。爸爸,我们与其之间相差得甚远,面临的困难多重,多重,挑战性极强,任务极重,这一切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一番解释不但无济于事,反而火上加油,使父亲暴跳如雷,难以描述父亲的高声及优美的动作,唾液横飞,手指着我的鼻头似雷声吼叫,回来教训我,老子有你说的,给老子滚出去,这个门户是老子立的,边骂边顺手抓起身旁一条板凳向我砍来,幸好母亲眼敏手捷,把板凳挡在石门框上,不然将是死亡或残废,这时,父亲便把怒火移到母亲身上,都是你,狗日的,把他宠坏了。为了把他拉扯他,养育**,在家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背太阳一背雨,拼死拼活的干活,人人打工为了挣扎,他妈的还去读书,二十几岁了,读书还有何屁用,狼心狗肺``````
父亲的行动令我害怕,父亲的责骂令我难受,独自跑进屋子里,关上门暗暗地流泪。漂泊没有挣到钱给父亲,分析面临的问题,却差点遭受杀身之祸。
父亲啊,父亲,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令人费解,令人难以想像。
父亲啊,你的思想怎么那样的落后和呆板呢,?贪欲金钱,似高老头的化身,怎么不为下一代今后的生活想一想呢。只知道每月挣几百元钞票,就是父亲意想的孝道,家规就有了,让父亲高兴了,令父亲满意了。下一代人生生活路程漫漫长哟,现在尚小,年纪轻轻的可能在外能混碗饭吃。人,为了生存通常的也不可避免地要接受一种历史发展意识的支配,事事往往就是如此,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计划时代行动很多情况下,往往也不是由某个人就能决定的,需要我们全人类的努力。
生活在发展,历史在前进,是不?生活中每一个人都在不断的去奋斗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生活永远是美好的,人的痛苦却在时时的发生,父亲,请不要误会,也请不要乱宣传读书无用论,读书是用的,终生受益。脑中一桶墨,手中一管笔,左右逢源,迎刃而解,梁衡这一说法是有道理的,何乐不为呢?
回到家中,时常听见父亲对亲友们讲,我来当后人啦,我来服侍他一辈子呀,趁现在还能行动,就潇洒的走一回,有点吃点,死了板板薄点,这是父亲的口头禅,母亲对他的做法又能怎样呢?
提到母亲,思绪拉开长长伤痛的回忆。
回忆,有时是件非常残忍的事。
母亲与父亲的结合是不幸福的。母亲长期在父亲的**下生活。在父亲二十刚出头的时候,性格十分暴躁似地雷一触即响。家,稍有不顺就有充分的理由摔盆砸碗的,搞得家人人心惶惶,坐立不安,矛头主要指向母亲,母亲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哪有还手之功,甚至有时拿孩子当出气筒。曾有一次,父亲无故的吼骂母亲,妹妹上前哭喊道,爸爸,不要吵了,父亲顺手抓起小鸡似的妹妹,毫不思索,毫不怜悯,毫不留情孩子的生命,仍进几尺见深红苕窑里。同时,父亲也给家人留下永久的伤痕,母亲左手无名指被父亲活活的掰断,永远弯曲,我左脚脚趾被父亲用电池砸的伤疤仍清晰可见,妹妹的哭声从窑中时时在耳畔响起。
当父亲发脾气的时候,凶相与言行着实让家人邻居都害怕,连爷爷奶奶都是一样,望而生畏,每每当母亲对某事加以轻声辩论,父亲不管三七二十一,拳头准会似雨珠般落下,降落在瘦小体弱的母亲身上,父亲凶到某种程度,捱了揍不许有哭咽声,不然第二次“汤圆“热情免费的送到。
大约二十五年前,父亲这次无故取闹,雷霆万钧,把家庭常用的物品,如顶罐,锅,锅铲,以及餐餐必用的碗筷——砸得狼籍一片,家庭对于无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父亲似头惹怒的猛兽,张牙舞爪不停的咆哮,对于父亲无理采取的矛盾,妻子和孩子心悸地躲在屋檐下黯然落泪,望着战后的景象,心里非常明白,劝说尽是等于零,反而还有一顿皮肉之苦,只好让泪水往肚内咽,母亲这次哭得特别的厉害,伤心,眼晴肿得似两个成熟红红的大樱桃。战争平息后,母亲讨好似的耐心的给父亲讲道理,分析事件的对错,造成的后果。苦口良言简直成了父亲的耳边风或催眠曲,不加理睬,我行我索,母亲在生活的道路上感到万分的失落和绝望。母亲为父亲跳过水,上过吊,吃过老鼠药,被父亲撵出家门,露宿漆黑黑阴森森的树林,母亲为父亲怄不少的气,父亲反而骂母亲是神经病,是颠子,果然不出所料,母亲后来真患上精神分裂症。父亲的残暴,父亲的虐待,父亲的无情,对母亲患病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此,父亲更加变本加厉,凶狠起来,家简直不像家,倘若说没有得到村干部及政府的调解,那是冤枉啊。父亲仍然执迷不悟,不思悔改,母亲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带着满身的伤痕累累向法院提出请求——离婚。在外婆等人扶持下,母亲回到了娘家,回到了儿时的地方。治疗身心多种病症。清楚的记忆,奶奶问母亲能否挽回,母亲脸上挤出痛苦的微笑,妈,是他一手造成的。我失去了与他一起生活的信心,离了婚,我也解除不应该受的痛苦。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很久,父亲在旁人忠言提醒下,开始觉察到了事件的危害性,母亲的嫁状早已全部搬走,屋子里空荡荡的,迷漫着冷嗖嗖嘲湿的寒气,天空飘着鹅毛般的雪花,我与父亲睡在爷爷给的破床上,一翻身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仿佛这是一串串凄惨故事的结果,缩卷一团,用孩子儿时的铺盖儿和破衣服当作被子,冻得乌嘴脸黑,模样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具体时间记不清)当父母双方签字拿离婚书各奔前程时。那夜晚一阵寒风呼啸过后,天空残星明月亮如白昼,人由父亲的精子和母亲的卵子结合在子宫蠕动成行,母亲为了探望她的孩子,谁能舍弃自己的血肉呢?因法院判我由父亲抚养,妹跟随母亲。
夜深寂静,窗外的树木,田野依稀可见,这是家人团聚的最后时间(母亲没把妹带在身边),互相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陌生缄默无语,我躺在母亲怀里,忆起有母亲的日子是幸福的,快乐的,我偎在母亲怀里撒娇,似个贪梦者享尽母亲的爱。母亲一会抚摸我可爱消瘦的脸庞,一会捕杀头上的虱子,似机关枪扫射敌人的哒哒声,此时此景激发父亲的思想改正的灵魂,怎不能激发呢?
孩子没有母亲,全身臭哄哄的,脏兮兮的,穿着比弃婴不如似个魔鬼,家庭没有女人,不像一个家,满地的尘埃足有一寸厚,稻草麦杆撒落地面似个牛圈,灶台上摆着前顿的碗筷无人洗刷,一股股的脚臭味和汗酸味的衣服无人搓洗,牛儿哞哞,羊儿咩咩,无人照顾。
父亲突然向母亲跪下,似个做错事的孩子,“啪啪啪”亲手扇了几个响亮的耳刮子,并吞吞吐吐向母亲赔礼道歉认错。希望得到母亲的谅解和宽容。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
世上完人,金无足赤,人的思想和处事由正反两面组成。我在此文选择了几幕影象鲜明的静照。都是父亲真实的故事。
我们被父母带到世上,就是人生的幸福,我还能说什么呢?
人死了越走越远,但家人还在不断的思念着——父亲。
安息吧!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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