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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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日薄西山,风尘仆仆的列卡们遥遥的望见了一个小镇。这小镇规模不大,看起来不过三千人的样子,但位于交通要道附近,旅馆酒店倒是不少。小镇上的人看起来也还算富足。小镇里刚刚进驻一个规模不小的大商队,光护卫的佣兵就足足有两百人。看那服色旗号,有丰富阅历的皮埃罗告诉列卡,这是卡恩公国大型佣兵团‘神霸佣兵’护卫的商队。
不等吩咐,自有皮埃罗挑了一家最大的酒店,进去抢占了一张桌子。此时这酒店里早已经坐满了佣兵和商队的一些头面人物。列卡三人进得店来,店内众人都抬头看了一下,立时就有无数道辣的目光落在了维芽妖女身上,
这种行走于各国之间的大商队和佣兵之中,多的是亡命之徒,列卡也不愿意随意地惹是生非。
他不想惹是非,是非却偏找上了他。一个女子猛地站起来,喝道:“老天有眼,终算是让我遇见了你这头混蛋的猪!”
那人一头金色长发束在脑后,面容娇好且透着一股野性,年纪二五六上下,身材高挑,穿着神霸佣兵制式的土黄色半身锁甲,身旁是一把巨大的双手剑,列卡朝她望去,她肤色略略有些黑,想来是风餐露宿的佣兵生涯的缘故,别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女佣兵见列卡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却并不惊慌害怕,更显愤怒,‘呛’的一声,巨剑出鞘,就待扑上相斗。
这边皮埃罗一见事情不对,立刻抓起兵刃,掀翻了两张桌子作屏障,亮出一把三箭手弩,指着神霸佣兵和商人们。
“米娜,住手!”一个三十来岁、长着一张国字脸的中年佣兵拉住了女佣兵,女佣兵奋力挣了几下,那只手却是纹丝不动。“放开我!阿德,我今天一定要杀了这条死猪!”那被称作‘阿德’的中年佣兵眉头一皱,见有点拉她不住,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喝道:“米娜,你冷静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叫道:“这条死猪就是列卡,他…他…他害死了我的哥哥!”
“就是他?”那中年佣兵听了,爱怜的搂了搂米娜,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却盯住了列卡,沉声道:“围住了!”
苍啷啷一阵乱响,众佣兵纷纷抽武器团团围住了三人,只不过,围向女妖那边成了热门位置。
列卡又惊又怒,第一时间便想逃之夭夭,抬起眼来,一瞥间便见这些人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不屑鄙夷,他一见之下,登时激发了雄心豪气,心道:“你奶奶滴大头鬼,敢这样看我,死就死了,又算得什么?总须要你们尝尝老子的历害。”哈哈一笑,吼道:“黑女,你说我杀了你那死鬼哥,就是我杀不成……”
妖女身边,众佣兵争风吃醋的猛挤,唯恐待会拿人时没有自己那一份,这个亏可就吃大了。须臾之间,妖女身周人海暴涨,闹哄哄地好不热闹。更有斟者,暗暗地伸出了咸猪手……
轻抬下鄂,维芽冷哼一声,无穷无尽的压力猛自地俯女妖身上散发出来,在场上的人刹那间似乎都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化成一只柔弱羔羊,身处空旷、无处可藏的绝地上面对着一只饥饿的老虎。这种压力无形无迹,正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灵魂之上的。
一道罕有的杀机在地俯女妖的眼中掠过,无形的精神风暴充斥在酒店之中,所有的人都已经停止了动作,苦苦对抗着这道精神风暴。功力心志稍弱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后退去,有几个承受不住这种精神压力,意志彻底崩溃,哭叫着四散而逃。转眼之间,酒店中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众佣兵苍白着脸一步步地后退。
“靠边站!都他妈的站好了。”这时列卡得意洋洋地指着米娜道:“黑鬼,你是在说我吗?好,我问你,貌似我们才刚见面吧?你那死鬼哥究竟是谁来着?”!你骂他死猪,他列卡如何能吃这种哑巴亏,骂阵他可从来不落后的。
见到列卡仿佛浑若无事般的自得表情,女妖诧异地停止了精神风暴,在想:这小子倒是精神力挻好呀,便是一般的魔导师在自己的精神威压下也绝不能这么轻松,他一个武者,却又如何办到的???
“卑鄙的死猪,你昨天才害了我哥,偷了我哥的护甲,就想不认了?当我认不出么?”
风暴停下,米娜立即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列卡所穿护甲指责,足见其痛虑心情。
“原来是大呆瓜家妹子!”列卡大汗,急道:“护甲是不错,可我没杀他。”
那阿德听了,道:“我的妻子,米娜,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让她快乐。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以一个武者的身份向您提出决斗的要求。
“做你的梦吧,大人要务在身,地位重要,你这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佣兵说决斗就决斗,想解释就得给你解释?嘿嘿,你怎么不去找联盟军务大将军决斗去呀,他也是武士呢。又怎么不找我们小姐决斗啊,是不是怕打不过就不决斗了?这么说起来,你要决斗也是因为有把握胜得列卡大人才提出来的吧!这是决斗吗,这是谋杀!什么武者身份,我呸!”
新加入的皮埃罗口齿尖刻无比,非止于奉承拍马而已。这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又条条在理,只把阿德说得哑口无言。
列卡大为满意,赶紧伸手轻拍皮埃罗,表达对他的夸奖——以后继续。
阿德呆了片刻,才道:“这位先生说得也是,是我考虑不周。然而无论如何,我决不能让米娜受了委屈!这样吧,如果这件事是我错了,我阿德会任凭列卡先生处置;如果是列卡先生错了,还请答应我的决斗请求,至于时间、地点、方式可由列卡先生选择!”
“不!”米娜叫了起来。“这死猪卑鄙下流,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你别答应他什么!放开我,今天我们一起杀了他,也不要讲什么决斗!”
“这位黑小姐!呵呵,你看我笨的,应该称呼你为阿德夫人才是。”列卡笑眯眯的说:“你觉得眼前形势下,你们还有多少取胜把握,我可说好了,若你们不敌,我可要是收战利品的。嘿嘿,这值钱的东东貌似蛮多嘛!”列卡说着四下打量。

商队几个商家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其中一个老者责问起阿德来:“阿德先生,您所属的神霸佣兵团受我们委托,是要保护我们平安到达商业联盟南部海港的,并不是与人起冲突的。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奥克拉商会一向声誉卓著,是绝不会将任务委托给有任何不良纪录的佣兵的。这件事,我想您该首先给我一个解释才是,如若不然,我们可要向贵团团长进行投诉,或者提议公国商会断绝与神霸佣兵团的往来的!”
商会一向是佣兵团最大的主顾,如果卡恩公国的商会断绝与神霸佣兵团的往来,那神霸佣兵团就只有解散一途。阿德性子坚毅沉稳,被神霸佣兵团团长看中并许以重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当此急需决断之时,他又哪能让佣兵团在自己手中覆灭呢?可是米娜,难道就这样看着她的仇人不管不成?
阿德心内为难之极。
阿德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半身钢甲,每一块甲片都整洁之极,闪闪放着油光。甲胄下是天青色的底衣,看那质料是由上等材质制成。宽大、高高立起的护颈中可以看到丝制的白色衬衣,熨烫得笔挺之极。道尔也是使一把双手巨剑,护手由红木包铜制成,剑柄上麻线缠绕得异常的整齐,未端镶着一块蓝宝石。
阿德眉头紧锁,在商会首领和米娜的双重压力下,心内不断交战,戴着皮手套的手不断抓起剑柄然后又放下。面颊不断着,时而咬牙时而皱眉,斗气明灭变化。
列卡则在一旁呵呵傻笑。在这一刻,他内心从没有如此的渴望强大过,眼见妖女轻轻一哼,群雄尽皆束手,实是有莫大之威能,莫大之威风,当真是威风八面,无可力抗。他妒忌得眼珠子都发红了,只知一个劲的傻笑掩饰。
米娜望一眼列卡,再望一眼女妖,她突然害怕起来,转身紧紧地抱住阿德的手臂,惶急道:“阿德,我们不打了!”
阿德掉过头来,看着米娜宽厚一笑,却微微摇头,再把目光锁向列卡。
米娜痴痴地看着阿德刚毅的面容,只有她才知道阿德为得到今天的地位付出了多少汗水和鲜血。
老团长公正无私,对阿德这个义子的要求比其它人苛刻得多。在阿德的功绩足以升任数次大队长的时候,老团长才任命他作了佣兵大队长。只有她才知道,阿德每天夜里都会在无人处疯狂习练剑术,清晨又比任何人都要早的起来,修习斗气。也只有她才知道,阿德深埋心底的雄心壮志,对事业的狂热执着。
同样只有她才知道,阿德为她付出了多少。
阿德沉吟片刻,他非是愚蠢之人,见了米娜此刻表现,其实是她不愿意自己自毁前程而已,才宁愿放过杀兄仇人。
他缓缓看了看周围部下,人人剑拔弩张,只等自己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围攻。佣兵生涯,本就是吃的流血饭,妖女虽说强大,但他们也非全无还手之力,拼死一战,也末始不无希望。他们多是悍勇亡命之徒,此刻得遇大敌,战意越昂,早已经跃跃欲试。
奥克拉商会几位商家神色大变,都悄悄的擦了擦汗,只有为首的那位老人还是镇定如初,向着列卡微微一笑。
阿德突然长叹一声,喝道:“大家把兵器都放下!”佣兵们虽然不解,但命令就是命令,还是垂下了刀剑。
阿德伸手撕下了胸前的神霸佣兵的标记,平静地对身后佣兵中一位年长的道:“从现在起,你就是神霸佣兵团大队的队长,负责将奥克拉商会货物平安护送到目的地。”
米娜惊慌起来,死死拉住了阿德的胳膊,哭道:“阿德!你…。你要干什么!不要做傻事啊。”她顿了顿,看了一眼维芽,那冷若冰霜的气势更让她心生寒意,她死死地抓住阿德的胳膊不放手:“阿德,我…我认错人了。那并不是我哥哥的护甲,只是个误会而已!求求你,我们走吧,走吧!”
阿德淡淡一笑,轻抚着米娜的头发,道:“米娜,你可是害怕?”米娜微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时只是怔怔地的看着阿德。
“造孽了!”列卡长叹一口气,怅然若失。
阿德把米娜揽在了怀里,柔声说道:“知道吗?你个傻孩子,我娶到了你,就是得到了整个世界了,如今面对杀害你亲人的凶手,我若放弃,你纵使不说,我也无颜再面对你,既如此,何妨一拼?”
阿德抬头望向列卡,斗气缓缓提起,平静的道:“事非恩怨,我们都心知肚明。作为神霸佣兵的大队长,我应该以客人委托为至高利益。但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个佣兵,而只是一个深爱着自己妻子的丈夫。人生在世,有所必为,有所不为。列卡阁下,希望您能有一个武者的最起码尊严,接受我最后的请求。”
阿德深吸一口气,淡红色的斗气笼罩了全身。“我,阿德,谨在此挑战列卡阁下及其所有从属!”
另一个身影也踏上一步。“我,米娜,谨在此挑战列卡阁下及其所有从属!”
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凝视着这二位夫妻情深的佳伉俪,列卡心头突动,不由转首看向女妖——维芽绰立场中,颜色间一片冰霜冷傲……
心下轻叹口气,列卡顿感失落异常,懒洋洋地道:“你们找我打就是,也不用挑战什么从属不从属的,我,我……没人会帮我的。”
他少年心性,这些天来和维芽这等绝色相处,不知不觉中,已是起了倾慕之心,只是维芽人既捉摸难定,功夫又是极高的,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而已。此刻见着了阿德夫妇夫妻同心,英姿勃发,却也心头突动,不自觉的盼望维芽也能来和他一同并肩迎敌。然见了维芽仍是冰若寒霜的表情,只感心下里凄苦无助,虽是懒洋洋地说着话,一股暴戾的冲动却已在他胸腔澎勃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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