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锄头给我放下！”
后边传来一声喝斥，抡着锄头往柴黎明脑袋上砸的壮小伙硬生生停了下来，回头去看谁在发号施令。高眼镜照他后脑勺就打了一把掌，道：“你个瓜娃子，大队长让你把锄头放下你没听到，还举得那么高干什么？”
那个壮小伙呵呵傻笑，把锄头竖到地上拄着，道：“知道了，叔。”高眼镜踢了他的屁股一脚，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大队部别叫我叔叫会计！”那个壮小伙不躲不避，挨了一脚后把地上的杀猪刀捡了起来，交给高眼镜。
高红旗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高眼镜道：“我看他不怀好意，怕你吃亏，所以找了几个后生在门外伺候着。”想到自己刚刚也算救了高红旗一命，按理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他呵呵一笑，道：“幸亏有了准备，不然他有刀你没有非得吃大亏不可，你瞧瞧，刀是开了刃的。”
高红旗接过杀猪刀，伸出一指试了试刃，果真是锋利无比，道：“你们几个先出去，我跟柴厂长有些话说。”
“都出去？”高眼镜看了柴黎明一眼。柴黎明跟高红旗的个头差不多，可明显比高红旗要壮上许多，高红旗手上虽有杀猪刀，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真不知道。他接着道：“跟他有什么话好的的，要不留两个后生……”
高红旗道：“我跟柴厂长说点事又不是打架，留人干什么？全都给我出去！”
几个后生听了，怯生生全退到外边。高眼镜迟疑了一下，把头凑到高红旗的跟前，道：“刚才你喝斥的那个娃，是我哥家的大儿子。我嫂都烦了我一百多遍，想让他在砖厂干份差事，不知……”
“砖厂？不行！”
高红旗一口否决，高眼镜甚是失望，正要出去，高红旗又道：“建筑队还需要人，你上你侄子，还有那几个小伙都参加建筑队吧。”
做为大队会计，高眼镜自然知道建筑队一个月能赚多少钱，那可比砖厂赚的还要多，最少能领一百二十块钱，就是干的活比较累。累就累点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上，让后生历练历练是好事。高红旗简真太给面子了，高眼镜千恩万谢的告辞出去，轻轻的拉上门回头一看，那几个后生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高眼镜摆了摆手，朝屋里指了一下然后朝大门口走去，几个后生会意，跟着来到大门口。高眼镜道：“大队长本来是不给你们安排工作的，我求了几句，他卖我面子才同意让你们去建筑队干。”
“太好了！”几个人异口同声道，声音有些高，高眼镜嘘了一声，几个后生全往屋子里看，一个后生压着嗓子道：“叔，我们这就去买酒买肉，晚上好好请你喝一顿。”
高眼镜道：“算你们几个小王八蛋有良心，现在都到大门外给我等着，等一会要是有事，你们几个全都卖把力！”说完，他蹑手蹑脚走到窗下，半蹲着身侧耳倾听起来。
高红旗走到柴黎明的对面，把手中的杀猪刀放到桌上，道：“刀是你的，收起来吧。”
柴黎明一愣，猛的抓起杀猪刀，朝高红旗的咽喉处刺去。离高红旗的脖子还有一尺多，他停了下来，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高红旗笑道：“你不怕李公安抓你抵命，就杀了我！”顿了一下又道：“再说，你找我是为了卖砖，又不是为了要我的命。”
“我要真杀了你，不用李公安抓我，不等走出高家屯，你那几个保镖非得拿锄头把我砸成一滩烂泥不可！”柴黎明把杀猪刀别在身后，道：“你仁我本不该不义，可砖厂几十号人等着跟我吃饭，来之前我就没想过活着离开。‘灯光球场’的砖你们送了也就送了，不过城周围的几个乡村你们不能再卖砖，就当是给兄弟的自留地吧！”
“不行！”
高红旗矢口否决。柴黎明黑着脸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道：“既然高队长不给兄弟面子，兄弟回去也只能降价了，你能便宜两厘我就敢便宜五厘，到时无利可图可不要怨我！”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高红旗道，“我说不能把城周围的几个乡村当你的自留地，并没说你的砖不能卖。这样，从今往后你把你们厂里生产的砖全都送到我这里，我按供销社出的价格收购。”
“那你可能要吃亏！”柴黎明道，“实不相瞒，供销社的主任是我哥们，砖送到他们那里价格极高，也就一厘钱的赚头。送来你这里，你只怕赚不了钱还要贴油钱。”
“我贴不贴油钱是我的事，先说你同不同意这个方案！”
柴黎明不知高红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真有天上掉焰饼这种好事，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高红旗摇了摇头，道：“没跟你开玩笑，你回去想想，明天过来咱签合同。”
柴黎明道：“我生产多少砖你就收多少砖？”高红旗点了点头，他又道：“那还考虑什么，现在就签。”
“好！柴厂长真是个爽快人。”高红旗竖起一根大拇指冲外边喊道：“眼镜！”
高眼镜在外边已把情况听了个大概，听高红旗叫他，打开门冲了进来，道：“大队长，”他朝柴黎明瞧了一眼，然后给高红旗使了个眼色。高红旗道：“你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高眼镜道：“大队长，这个合同太吃亏，咱们不能签。”
“能不能签我心里有数，你只要按我说的办就可以了！你现在就去起草一份合同，具体的内容是这样的……”
高眼镜无奈，只得按照高红旗的要求把合同写了出来。高红旗与柴黎明签了字，又分别盖了印，柴黎明拿着自己的合同还是不明白高红旗为什么要这么干，又把合同上的文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再无什么遗漏之后，只当高红旗的脑袋让骗踢了，告别离开了高家屯。
高眼镜等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道：“大队长，咱怎么能签这样的合同？”
高红旗道：“你心中的疑问等晚上开会再说。”又道：“中午喝点酒，现在困得慌。我回去睡会，晚上六点半你去我家叫我。一定记住，千万别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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