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红旗出门不见高大龙的身影，瞪了高眼镜一眼，一边去系衣服上的扣子一边朝大队部狂奔，跑到会议室门口正要推门而入，突然听到高大凤跟高大龙在里边吵得正欢，伸到门上的手又放了下来，饶有兴趣的去听两人在吵什么。
高大龙道：“我骗你干什么，他真跟柴黎明签合同了！”
“我不信红旗哥会签这样的合同！”高大凤道，“就算他真的签合同了，这里边肯定也有其它的深意，那么高的价格买县砖厂的砖不是赔本赚吆喝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傻子？红旗哥更不会像葛书记说的那样，是收了柴黎明的好处才干出这样有损我们高家屯利益的事情！”
身后传来脚步声，高红旗回头一看，高眼镜正喘着粗气朝这边跑来。他一把拽过高眼镜，朝屋里打了个眼色，轻声道：“他们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不是你这张碎嘴传出去的？”见高眼镜不说话，又道：“今后你要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让大龙帮着管，听到没有？”
也不知被高红旗的目光吓到，还是被高大龙的名字震到，高眼镜小腿打了个颤，嘴角哆嗦着道：“听到了！”
高红旗松开了手，高眼镜揉了揉被掐的发疼的喉咙，重重咳了一声。里边的人听到外边的动静，全都闭了嘴，高大凤拉开门，推开挡在门口的高眼镜，走上前拽住高红旗的胳膊，就像刚刚被人欺负的小姑娘，红着两只眼睛道：“红旗哥，我哥说你跟县砖厂的柴黎明签了一项合同，承诺从今往后县砖厂的砖咱们屯以低于市价一厘的价格全部收购。你告诉他这不是真的，根本没有签过这样的合同。”
高红旗道：“这事是真的！”高大凤一怔，站在那里发起愣。高红旗满面春风朝屋里走去，聚在门口的人腾出一条道，他走进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招呼着让其它人也坐，扫眼一看，发现不见刘属和宋才的影子，叫过高眼镜道：“我怎么把刘属和宋才忘了，你去叫他们两个来开会！”
高眼镜答应着走了出去，出了大门外往刘属家的方向走去。他忽然又停下身，敲着自己的脑袋暗骂：“去广播一下不就得了，干嘛亲自跑一趟？”又拐回来到广播室。
高大凤好不容易才在震惊中回过神来，走到高红旗身边，道：“红旗哥，你怎么能跟县砖厂签……”架在房子顶的两个大扩音喇叭突然叫了起来，高眼镜声嘶力竭的声音在里边喊道：“刘属宋才，速到大队部开会。宋才刘属，马上到大队部开会！”
高大龙正想听高红旗对签合同有什么解释，见高大凤的问话让喇叭打断，眉头一皱，三两步冲到门口，朝广播室喊道：“眼镜，把喇叭给老子关了。”嗓门高的比大喇叭低不了多少。
高眼镜把那两句话翻来覆去念的正欢，听到高大龙的声音如被雷击，赶紧关了喇叭，出来讪讪笑道：“用喇叭叫不是能快点开会吗？”
“现在你知道快了？红旗让你六点半叫他起来，你为什么到七点半了还不叫？”
“我这样干不也是为了心痛咱们大队长吗？”高眼镜笑得更加谄媚，“你若嫌大喇叭吵，我这就亲自跑一趟去叫。”说完，他绕了个圈，避开高大龙朝大门口走去。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影正朝这边跑来，似乎是刘属和宋才，可离得远了看得有些不真切。他把眼镜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戴上去再看，果真是刘属和宋才，回头道：“这不，人来了。”
高大龙黑着脸转身进屋，高眼镜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拳头大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我比文化。”回过头来见刘属与宋才已跑到近前，又埋怨道：“怎么现在才来？”
宋才听到广播，连鞋道都来不及系便赶了过来，不知自己慢在哪里，抬头去看刘属。刘属这些日子毕竟跟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待人接物方面长进许多，笑道：“下次高会计叫，我们两个一定再快点。”又道：“开什么会？”
高眼镜脸往上一仰，道：“不该问的别问，进去你就知道了？”话音未落，背着手己朝屋里走去。刘属宋才两人对视一眼，猜不出开的是什么会，高眼镜又是那副态度，心里不觉揣测。进屋见里边坐满屯里的头面人物，知道屯里一定有大事发生，只是不知这事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出于本能的反应，两人各拿了把椅子在后边坐下，尽量让前边人的身躯遮住自己。
“刘属宋才，坐那么远干什么？”高红旗指着高大龙旁边的空位，道：“来前边坐！”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在高大龙旁边坐下，又听高红旗道：“今天咱们开个会，对今后一年的工作做个安排。开会之前，我先讲明一件事，刚才大凤问我为什么要跟县砖厂签那么一份合同，并以低于市场价一厘的高价买县砖厂的砖，这个问题我先不回答。我想问问葛厂长，一块砖我们只卖一厘钱，真的赔本吗？”
刘属宋才见开会的内容跟自己没有关系，这才安了心，仔细听了起来。
葛超在砖厂干厂长已经小半年，一拖拉机砖运到什么地方烧多少油心里边一清二楚，道：“这要看往什么地方卖！如果仅在城边卖，还是有利可图的。”
高红旗道：“我要不在城边卖，而往稍远的农村卖，比如说去最远的大玉公社卖，还有利可图吗？”
“这个……”葛超犹豫着，看了看高红旗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想顺着高红旗的意思说不赔钱，可旁边坐的都不是傻子，赔钱不赔钱哪有不知道的。
“有什么话直说，别吱吱唔唔的。”高红旗道，“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从城里开拖拉机到大玉公社，油钱和折旧费算到砖里，每块得背两厘到两厘五成本，这样算下来每块砖将亏一厘五。”
葛超点了点头，道：“大队长算的没错。”
高大凤道：“红旗哥，你既然知道每块砖要亏一厘五，为何还要签合同。”
高红旗笑道：“因为跟他签合同对咱们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所以我才签了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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