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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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快,”清早朱男丫气喘吁吁赶到奇峰山茅屋找谷秋,“孙医生大出血,她要见你……”
“怎么回事?”谷秋神色大变,顾不得洗刷与朱男丫下山
“是难产,石大妈也没办法。”
孙玉兰四年前离婚了,怀孕后招来很多难听的非议,肚子现出来后她的日子很艰难,除了几个好朋友,人人看不起她,在背后指指点点,好像被剥光裸站在人群前接受指责。她心情很郁闷很糟糕,也很难堪,但她对孩子的父亲是谁闭口不谈。蓝河村村民和农场人员推测孙玉兰回城探亲的时间,认为这个男人在省城,至于是谁无从猜测。
村卫生所外围着很多人,村长朱大勇和农场场主刘勤兵也在。“小秋来了,大家让开,快……”随着朱大勇催促众人让开一条道,尽管大家不耻孙玉兰的为人,可是,现在孙玉兰难产大出血,生命垂危,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谁也没心情为难她。
孙玉兰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昏迷在床,床单被血大面积染红。叶子紧紧地握着孙玉兰的手,不住地呼唤着,石大妈站在旁边束手无策,她是蓝河村有名的接生婆,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但今天她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大人小孩的生命一点一滴消失。
“情况怎么样?”谷秋冲进医疗室一面问,一面为孙玉兰诊脉。
“没希望了,醒不过来了。”石大妈摇头。
“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昏迷之前要求见你,我想是要交代后事。”叶子说。
“身心严重两疲惫、长久压力袭身,情绪低落压抑等造成大出血。”谷秋收回手叹息,“我马上给孙医生打针,姐等孙医生醒后跟她说话,要让她保持清醒,石大妈,你准备接生。”
“什么,接生?”石大妈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要死了,流了这么多血没力气……”
“石大妈,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要争取,相信小秋吧。”叶子说。
“哦,好,”石大妈不抱希望,朝门外道,“准备热水,要快。”
“要接生了?”
“不是说没希望了吗?”
顿时外面人们议论纷纷,都为孙玉兰暗暗鼓劲,希望大人小孩都平安。
一针下去,几分钟后孙玉兰醒过来了,望着谷秋虚弱地说:“小秋,我……我有话对你说,你要答应我……”
“孙医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保住小孩。”谷秋难过地说,大人精力耗尽,一脚踩入生死门情况不客观。
“不……我不想……”孙玉兰满脸痛苦,嘴角在,“我……痛苦一生,不想让孩子继续受苦受歧视,一了百了……”
叶子忙道:“孙医生,孩子无罪,他有权力活下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剥夺他的权力,孙医生,给他一次人世生存的机会,他需要。”
“不了,与其在痛苦地活着,不如……跟着我离开……”
“我来照顾孩子,”谷秋盯着孙玉兰,“相信我,我会照顾孩子长大。”
“你……”孙玉兰惊愕。叶子和石大妈一怔。
“我向你发誓……”
“别,我相信你。可……你也是孩子,没爹没妈的孤儿,活得很累很辛苦,何必再给自己雪上加霜。小秋,我谢谢你,我有话跟你……”
“我能好好地活着,孩子也能。”谷秋的语气很坚决,“孙医生,当务之急是让孩子生下来,我会照顾好孩子,相信孩子的未来充满阳光,充满喜悦欢笑。”
叶子劝说:“孙医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帮着小秋照顾孩子,必要时带回城里生活。你了解我,这不是安慰,是神圣的承诺。”
“何苦呢……”孙医生叹息。
谷秋和叶子大喜。“我在外面等。”谷秋退出医务室。
“哇……”
十多分钟后,医务室传出婴儿的哭声,众人心情一松,表示婴儿安全出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男孩……”石大妈满头大汗地走出医务室,激动得语无伦次。“小秋真了不起,都知道他跟着孙医生学过几天医,没想到他学的不错,一针下去孙医生就醒了,他劝说孙医生……”
“大人怎么样?”村长朱大勇问。
“恐怕熬不过去,流血太多了。”石大妈叹息,“可怜的孩子刚出生就失去妈,造孽啊……都是那个男人造的孽……”
这时,叶子走出医务室。“小秋,你进去吧。”
谷秋进入医务室。孙玉兰精疲力竭地说:“小秋,孩子暂时……拜托你收养……我知道你难,有机会送给别人抚养,唉,我不该……不该心软留下孩子受苦。”
“孩子你放心,他将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但要抚养他,而且是人上之人。”
孙玉兰怎知谷秋身怀绝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别勉强自己,更别苦着自己。第三个抽屉里有封信,算……我的遗言吧。有几件事我写在信里,有机会去省城……”说到这里摇头叹息,放弃了想法,“算了,我活着的时候给亲人朋友带来耻辱,让他们没脸见人,死……是最好的选择。你把那封信烧了。”
“孙医生,你还想说什么?”谷秋问。
“我的事……不要告诉孩子,一切随我消失吧。”她恋恋不舍地望着臂弯里熟睡的孩子,苍白的脸上尽是慈祥,“让他跟着你的姓,永远姓谷。”
“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用提他,孩子没父亲,当做死了。”孙医生情绪激动起来,伴随着急剧的咳嗽,“我被他……他害苦了,当初的甜言蜜语是现在的一杯苦药……代价是我的生命……。我酿的苦药自己喝……怨不得别人,我是瞎了眼……瞎了眼……”

半个小时后,谷秋满脸泪水、拙笨地抱着婴儿走出医务室。叶子刚想上前,朱男丫比她快一步从谷秋手里接过孩子。按说谷家在村里最穷,三餐不保无力抚养孩子,可是,朱男丫的行动无异告诉大家,她收养了这个孩子,其大气和风度,及对谷秋的支持让大家刮目相看,无形中赢得众人内心喝彩和尊重。
“小秋,大人……没事吧?”村长问,他的心咯噔咯噔巨跳狂跳。
“她……死了。”
“唉!”村长叹气。“孙医生的家在外地,通知也来不及了,她的后事村里负责。石队长,你们民兵队负责安葬了她。小秋,你是孙医生遗嘱委托人,也是最信任的人,对于她的后事安排你想法提出来。”
“她在蓝河村没有亲人,把她安葬在谷家坟地吧。”谷秋说。
大家一怔,当即皱起了眉头。把外人葬在祖坟不合村里风俗,尤其是生前伤风败俗声名狼藉的女人。无疑,谷秋的决定认可了孙医生生前的恶劣行径,把孙医生当成了谷家子孙,这是大家所不能接受的,蓝河村没这个惊天动地的先河。
“人死为大,生前的是是非非随风而逝。”谷秋先开口了,不给大家劝说的机会,“蓝河村朱、石两大姓族规大如天,但我谷家不属于朱石宗族,是小门小户,况且谷家就我一个,我能做这个主,不碍蓝河村祖祖辈辈的规矩。我答应孙医生抚养她儿子,并冠以谷姓。假若孩子将来长大,问及他母亲为何葬在荒山野地,我无颜以对。因此我希望大家理解,不要在劝说我。孩子的身世请大家保密,他是谷家子孙,是我弟弟。”
谷秋人小却字字千钧之力,份量很重。朱、石两大家族长者默许,其他人即使反对也无力阻拦,改变不了事实。其关键与谷秋的年龄和这番话无关,是另有原因。
当天下午孙玉兰葬进谷家祖坟。孩子取名谷尚冬,暂时朱奶奶带着。
“小秋,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从坟地回来,谷秋在卫生所整理孙医生的遗物时,村长朱大勇来了。
“朱大叔,你说。”
“是这样,前几天看护林场的周阳川带话说体弱多病,推荐你接任林场工作。本来,我觉得你年龄小不合适,但他说你几年来一直住在奇峰山,也愿意照顾他,顺便看护林场。村领导商量后同意了他的建议,但要跟你本人商量,你同意这事就定了。村里给你增加口粮,不再按小孩计算,是大人的份量。”
“我同意。”
谷秋爽快同意了。这事周阳川没跟他提起,但他胜任这份工作,也给家里多挣一半的口粮——以前他的口粮是大人的一半。周阳川这么做有两个原因,其一,他已到给生产队放牛的年龄,要不影响学习唯有留在奇峰山;其二,能给家里多挣一分口粮。村里能够爽快同意,也是不得已,谁也不愿意照顾疾病缠身的周阳川,谷秋自愿照顾再好不过了。
“孙医生是我们村唯一的医生,现在她走了,以后大家有个头痛脑热要去其它地方抓药。小秋,你以前跟孙医生学过几天医,经常在山里采药给朱奶奶服用,以前朱奶奶咳嗽得厉害,她现在从不咳嗽。你也经常给村里人采药,小毛小病你都能治。”
“大叔,你想说什么?”
“你现在是我们村唯一懂抓药的,哦,是小医生,我希望由你暂时照看村卫生所,大家就不用去其它地方治病。”
谷秋皱起眉头道:“大叔,我哪能行,别说我不懂医术,年龄这么小谁信啊。”
“呵呵,谦虚了不是。其实,大家都相信你,不相信敢服你采来的药?小秋啊,大家今天没反对你把孙医生葬在谷家祖坟,这是给你面子,你经常采药赢得大家的尊重。大家说你行那肯定行。这是暂时的,以后有合适的医生,你就轻松了。”
谷秋沉吟起来,如果接手村卫生所,意味着他被绑住了,以后想外出难喽。村人不见得相信他的医术,是没钱到卫生所看病抓药,能熬过去就忍受病魔折磨撑着,撑不了央求他配几幅草药。久而久之,大家有个头痛脑热的自然找上他,反正他的草药不要钱。
“大叔,我觉得不行,我在山上看护林场,兼顾不了卫生所。”
朱大勇笑道:“你小子耍滑头不是,这不是问题。林场看护是偶尔到处走走,不用一天到晚巡逻。卫生所也一样,隔几天来看看,有人生病会到山上叫你。你平时采些草药,谁有个头痛脑热的小毛小病,直接到山上找你拿药。我们村穷,没钱看病抓药,多走几步路能拿到药,谁不愿意呢。”
偶尔来卫生所坐诊,谷秋能接受。“大叔,我试试。”
“好,我知道你懂事。”
“孙医生留下好几本治病的医书,可惜我不识字看不懂。”谷秋很遗憾地说。“有时间我请罗教授他们教我认字,这些书就能用上了。”
“好事嘛,有志气,大叔支持你。”
朱大勇拍拍谷秋的肩膀满意地走了!谷秋暗忖:“枷在我脖子上的锁慢慢地移开,希望这步棋走对了!然天下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也许更大的灾难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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