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云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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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季节,省城谷家古式庭院满园芳香,沁心醒神
大门外两侧两株串子莲爬上墙壁,攀上门楼子,吐出尖尖的嫩芽;进门则是香色俱佳,独步早春的几株盛开的梅左右招展迎接,大红梅、台阁梅、照水梅……花呈红色、粉色、白色、紫色等,那具有不畏严寒的坚强性格,及不甘落后的进取精神,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不枉历来诗人们所吟咏,所歌颂;庭院花圃中牡丹、海棠、玉兰、丁香、春鹃、白兰、迎春
郁金香、紫罗兰、睡莲、水仙等争相竟艳,或蓄势待发将后来居上,或不屑外色光艳招人而含蓄地本色。
满园芳香弥漫而蔓延,随风飘荡弥散,隔街芳香依然沁人心脾,闻者不禁深吸身心皆爽,暗暗称奇,下意识回头举目寻找芳香来源,或有好事者亲自到谷家一探究竟。
谷秋自比古代才子大儒,清高自负而孤芳自赏,苦研琴棋书画是他孤芳自赏的本钱,品茗、赏花、种花则是他清雅的本性。但凡遇到名花他不惜本钱弄到手,而他本人与罗玉山教授合作配置出几种花,可见他酷爱花草。然而得到名花不易,因气候、土壤、水分的差异,许多花栽培艰难,倒是普通如牡丹、梅花等成活率很高,因此种植不少。久而久之,朱男丫在他的熏陶下碰到花草搜集来种植在自家花圃,开始时为了谷秋,后来她自己也喜欢上了花。不奇怪,通常谷秋对于名贵花草总是精心培育照顾,忙了则忘记得一干二净,顾不上施肥浇灌,更别说照顾普通花草了。责任自然而然落在朱男丫的肩膀上,是她长期浇灌满庭花草,那份情感是用汗水换来的。
朱建兵扛着大包小包到谷家门口。他寻思着踌躇不前,要不要敲门他举棋不定。这是他第二次来谷家,上次是朱奶奶病危他赶来通知,这次他是受村里人委托,有事求到谷秋。按辈分谷秋是他的长辈,按年龄他大谷秋十多岁,求一个小孩子帮忙他感到别扭尴尬。以前,他自认在部队几年见多识广而瞧不起谷秋,事实证明他错了,村里人尽管将谷秋夸赞得活灵活现,但他认为,村里人了解谷秋不及一二。
咬咬牙抬手敲门,半晌无人回应。他暗忖谷秋去,朱男丫照顾生意,可能都不在家。奇怪,既然家里没人为何没锁门?
思索中眼前一亮,是朱男丫回来了,他几乎不敢相认,眼前这个自信而气质高雅的女孩,是朱男丫吗?印象中朱男丫总是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旧而洗的发白,但很整洁,给人干净清雅的感觉;秀丽脸庞因缺乏营养带着几分苍白,高挑苗条的身材总是瘦瘦的;走路总是勾着头,别扭而羞涩的样子。现在不同,脸庞红润透白,黑黝黝的秀发束扎成马尾式,虽不是城里女孩子赶时髦烫弄成‘鸡窝式’,却有另一番传统式美雅;上着花格翻领衣,下着浅天蓝裤,合体而大方,清爽而尤雅;高挑苗条身材亭亭玉立,与以前那种因三餐不饱缺乏营养而瘦弱天壤之别。
“你来了,怎么没进家去?”朱男丫热情地说。
“哦,我刚到正……要敲门你就回来了。”朱建兵尴尬地说。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村里人都说你是老板,店里的生意很好……你这是……?”
朱男丫猜测到朱建兵敲门了,歉意地一笑:“小秋在家,但你知道他这人……除了书其它都不上心。通常朋友和老师同学来他都不理会的,大家习惯他的个性,只要门没锁就直接找他,小秋几乎每天都在家。”她解释着将朱建兵让进门。她比朱建兵小几岁,她的辈分却高,朱建兵从来没叫过姑姑,两人习惯性地用‘你’‘我’称呼。
“难怪很香。”朱建兵望着满院子花花草草,不由一呆。
“都是小秋折腾来的,”这句话朱男丫不知解释了多少回,完全忽略了她也有‘功劳’,“那盆水仙——就是你前面的那盆——是陶教授家的,小秋硬搬到家里。为这陶教授非常生气,打上门找小秋理论了几次,小秋就不是还人家,陶教授气呼呼地把两株茶树挖走了,两人这才不计较了。”说到这些事她不禁莞尔,习以为常,遇到像小秋这样的一群‘呆子’,疯疯癫癫地什么样的笑话都能闹出来。把朱建兵让进客厅,端上一杯茶给他,一边问,“家里都好吧?”
“家里都好。这两年变化很大,庄稼长得也好,每家每户分得粮食是以前的几倍,人人劲头足整天乐呵呵的。你妈的身体比以前硬朗,经常上山整理小秋的茶树,哦,那包是她托我带来的茶叶,够小秋喝一阵子。这包是她在山上采的野香菇竹笋,让你给几个孩子熬汤。那两个包里是家乡的土特产,一个包是我的,一个是村里大家的一点意思。小秋有本事,你们在城里什么都不缺,大家心里也清楚,只是一点意思。”

“谢谢大家,每次村里人带东西给我们,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她明白了,朱建兵来省城专门找谷秋办事,“小秋的脾气你知道,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没三请五请总是……呃,我是说,如果我能帮上忙就别管他了。”
在城里生活了一年多,只要有人来省城,朱妈妈总是给几个孩子带些山里的土特产,村里人也会顺便带一些。谷秋在村人心目中是个人物,几年的卫生所医务工作与村民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更何况以十四岁之龄考却大学,一举成为蓝河村的骄傲,十五岁考取研究生,在国内广为宣传报道,因而蓝河村也广为人知,村民们长期因贫穷落后而弯曲的脊梁骨挺直了。无可置疑,在村民们眼里谷秋的未来前程远大,值得大家尊重。村民偶尔来省城办事,人生地不熟两眼摸黑,自然找到谷家求谷秋帮忙,尽管谷秋很少出面,而是朱男丫帮忙托人办事,但村民们心里清楚——关系是谷秋的。
朱建兵清楚很难请动谷秋的大驾,村里人也清楚,因此大家要办什么事,慢慢地不找谷秋了,直接找上朱男丫。据村民们所知,谷秋最能得罪人,树敌不少,但关系更多,很铁,就当年在蓝河村劳动的那帮知识分子,回城后都恢复了工作,很多人是大领导,如蒋林峰是军区军长、姜之卉是教育局局长、刘金花是窑通县县长等,谁不是声名显赫手握大权呢。这帮人与谷秋的交情岂能是用‘很铁’二字来形容。
“是这样,今年来在农村开办很多副业,我们村穷,不知道怎么做。后来大家想种茶树,觉得这是一条致富之路,村领导商量后让我来找小秋商量。”
“这是好事呀,能给大家帮上忙,小秋一定乐意,不会反对的。”
“是啊,大家也这么想,相信小秋会支持大家,并想好了茶名——奇峰谷茶。名字是大家七嘴八舌凑的,意思是茶的出产地是蓝河村奇峰山,创始人是谷秋。也有人建议称为‘谷茶’,活着‘秋茶、奇茶、峰茶、神茶等等,反正想出来的名称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不过,村里人开始叫奇峰茶,后来觉得不顺口,简称奇茶活着峰茶,后来有人说这茶树小秋开始种植在云雾深处,大家就叫云茶,嘿,挺顺口的又好听,大家慢慢地称呼为云茶。”
“我也觉得云茶这个名称很好听。奇峰谷茶——太长了吧,不过我想,小秋是没意见的,他最不喜欢讨论这些。”
“是啊,但村里人的意思是想让云茶赚钱,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说话,让小秋参考决定。其实,我这次来除了这些事,还想让小秋想办法找两个技术员,指导大家种茶树。”
“我妈不是懂得种植吗?”
“是啊,开始大家都这么想,也种植了不少。可是,除了山上种植的几百株活着,其它地方种植的茶树都死了,大家都弄不明白原因,可能小秋知道。你知道我们村穷,茶树是唯一的指望,这件事一定要小秋帮帮忙。”
朱建兵几乎在哀求。最近两年各地农村变化很大,办厂、开矿、种菜……等等,蓝河村穷乡僻壤的交通不便,凡是涉及到大量运输的项目,一律在蓝河湾不适合。村人将目标瞄准种植茶树,茶叶轻,大家扛也能扛到山外。于是村里今年大张旗鼓种植茶树,人人精神振奋幻想着依靠茶树改变生活,改变一穷二白的困境,可高兴的太早,除了奇峰山上的部分茶树,其余地方的茶树没几天干枯了,这个结果让村人心里发凉,也不能接受。
“这我也不懂……哦,我想起来了,”朱男丫精神大振,“罗玉山教授也为这事找过小秋。他在奇峰山的几年种过茶树,都没成活,小秋好像提到原因是施肥浇水……当时我没留意,小秋也懒得多说,但说明小秋知道原因。你先喝茶,我去叫小秋。他这人缺根筋,在他耳朵边放炮都没用,估计不知道你来了。但我时间久了摸出一些门道……”她说着转身走了,为村里人帮忙致富,她是不仅仅是愿意,而且热心迫切。
朱建兵徐徐松了一口气,来时大家都不敢肯定小秋能否解决问题,现在看来问题不难解决,只要村人种茶树能够成活就有收入,就能改变窘境。但凡尝过这种茶的人无不惊叹叫好,有几个钱的人想方设法要弄到一些自己喝活着送礼,价格高的离谱,因此村人都相信,种茶树绝对能赚钱改善生活。他左右环顾打量客厅,家居摆设齐全,档次高而整洁清雅,无奢侈感,也无豪华刺眼感,充满浓郁的读书人家的书香气。暗叹谷秋懂得生活,不为五斗米折腰,不为前途献媚邀宠,过得是神仙日子,朱男丫嫁了一个好老公,不为吃穿发愁,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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