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饿殍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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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仙翁输了,黄俊小友你赢了。”南极仙翁弃子认输,看着棋盘点评道:“布局严谨,沉雄势厚,中盘稳固,计算精确,难得的好棋。”
“仙翁这棋艺也不凡,奇着妙手层出不穷,要是再弈下去,输的肯定是我。”黄俊很是钦佩地道。
南极仙翁摇头道:“想当年,我和太乙师弟化身童子对弈于石室山,一个砍柴的樵夫看得呆了,连他的斧头锈坏了都不知道。后来,我听说一个叫刘仲丽的棋下得不错,就化身为一老姥和他在骊山对弈,结果他输棋了不说,还气得吐血,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呀把输赢看得太重,太没棋品了!”
这不是“烂柯谱”和“呕血谱”吗?原来是你这神仙鼓捣的,黄俊恍然大悟,道:“仙翁好棋啊,这烂柯谱和呕血谱我也学过,都是很好的棋谱。”
南极仙翁摇头叹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不是输给你了。”
黄俊谦道道:“仙翁过奖了,以我的棋力我哪能弈得过您,这都是我师傅教的。”
南极翁很感兴趣地问道:“你师傅是谁?快说给我知道。”
黄俊看了一眼一脸急切的南极仙翁,笑道:“好教仙翁得知,我师傅是聂棋圣!他呀,一人力挑倭国棋手,杀得倭国棋手溃不成军,那才叫一个厉害呢。我只不过在他的围棋道场里听他讲解过几次棋,棋艺就长进了些。他讲棋那才叫一个动听呢,别人认为很平常的一手棋,在他那里却另有机锋。”
南极仙翁问道:“他现在在哪里?本仙翁这就去向他讨教。”
黄俊忙拦住道:“仙翁啊,您别急。您要找聂棋圣其实很简单,您到他的围棋道场去就行了。仙翁,您还是先解决我的问题吧,我现在没有了肉身,只有一缕魂魄,这可都是您害的。我看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好好端端的,您把我抓了来,害得我不能给京奥加油,遗憾!
“小巨人有没有一巴掌拍死西班牙队,中国跳水梦幻队伍有没有襄括所有的金牌,中美‘和平’大战中国女排姑娘有没有露出灿烂笑容,刘帅哥那双让中国人疯狂的亿万腿有没有再次发威,国球选手推倒了所有的外国人吗?这些中国人最关心的赛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哎,急死人了,仙翁您可害苦我了!老美的总统在那里您不抓,偏偏抓我这个小市民,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南极仙翁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这些凡人也真是,搞个开幕式还搞得雷鸣电闪的,本仙翁翁驾云经过,还以为是神仙斗法就过去看了看,没成想误打误撞把你给带走了。你是凡胎,你那肉身哪里经得起本仙翁的仙术,这不就灰飞烟灭了,只剩一缕魂魄。”
黄俊有点好笑地道:“仙翁,那不是雷鸣电闪,那是光电效果。光电效果,您知道吗?您是神仙,只知道仙术仙法,不知道下界科技,我说了您也不明白。”
南极仙翁讪讪地道:“你们这些下界人也真是,没事硬要搞这些华丽不实的事情,开什么奥运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听说过一句诗叫‘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力气开奥运会。”
这是香山居士白乐天《轻肥》中的诗句,说的是大旱之后的百姓悲苦生活。
黄俊嗤的一声笑出来,道:“仙翁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一千三百年了,现在呀我们是国泰民安,象我这样的小市民有饭吃有衣穿还有工作,更不会人吃人了。”
南极仙翁接着,道:“人食人,多悲惨的诗,本仙翁听说了后再也无心思修炼,驾云下山去察看,果如诗中所言,到处都是人吃人的景象,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黄俊劝道:“仙翁慈悲心肠,心怀下界,实是难得。只是,仙翁可曾知道有一诗饿殍诗,写的下界百姓遭遇之惨状可比这悲惨多了,催人泪下。”
南极仙翁忙问道:“小友,你记得吗?”
黄俊点头道:“那么悲惨的景象我要忘也忘不掉。”
南极仙翁急道:“小友,能诵给本仙翁听吗?”
黄俊清咳一声道:“仙翁爱听,黄俊背就是。仙翁请听好了。”
去年积行潦,田亩鱼蛙生。
今岁谷翔贵,鼎饪无以烹。
继亦掇原野,草莱不得萌。
剥伐及桑枣,折发连帘甍。
谁家有仓囷,指此为兼并。
头会复箕敛,劝率以为名。
壮强先转徙,羸瘠何经营。
天子忧元元,四郊扬使旌。
朝暮给饘粥,军廪阙丰盈。
殍亡与疫死,颠倒投官坑。
坑满弃道傍,腐肉犬豕争。
往往互食噉,欲语心惊魂。
荒村但寂寥,晚日多哭声。
哭哀声不续,饥病焉能哭。
止哭复吞声,清血暗双目。
陇上麦欲黄,寄命在一熟。
麦熟有几何?人稀麦应足。
纵得新麦尝,悲哉旧亲属。
我歌酂阳行,诗成宁忍读。
这是北宋诗人宋襄的《酂阳行》,绝对称得上是饿殍诗,诗中所描写的悲惨景象足以让任何人泪下沾襟,南极仙翁抹着眼睛,道:“惨,惨,真惨!”(按:开头两句略去了。)
黄俊摇头道:“仙翁啊,你好久没去下界看了吧?下界的苦楚多了去了,酂阳老百姓还算是好的,官府好歹还在想方设法周济他们,那些处于战乱中的老百姓以人肉充饥那才叫一个惨呢。”
南极仙翁问道:“还有比这更惨的?”
“有。”黄俊想也没有脱口道:“靖康之难时,金军大举南下,江淮间的百姓无粮可食就食人肉。当时,一斗米要数十千钱,人肉比猪肉还要便宜,一个青壮年的尸体只要十几千钱,是以市面上多卖人肉而不卖猪肉。还有……”
南极仙翁打断黄俊道:“小友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本仙翁的心都碎了。小友,你说这是宋朝的事儿?”
“是呀!”黄俊点头道:“这事发生在北宋和金国大规模战争时期,金军大举南下,宋室仓皇南遁,中原百姓无依无凭,任由女真人宰割,为食为粮,为鱼为肉。”
南极仙翁没有说话,掐指一算,长叹一声道:“这都是本仙翁的错,这都是本仙翁当年犯下的一个大错误!”
神仙也会犯错?黄俊第一次听说,好奇地问道:“仙翁,您这话从何说起?”
南极仙翁招手道:“小友,你坐下来,听本仙翁给你讲。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当时,本仙翁在山中修炼,偶尔听童子念起‘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的诗句,一时心酸,驾云察看凡间,只见饿殍遍地,本仙翁心中不忍,决心挽救这些可怜的百姓。”
黄俊兴趣大增,急切地问道:“仙翁如何挽救?”
南极仙翁接着道:“本仙翁落下云头,正好在江陵,遇到一个做茶货生意的年轻人,这个年青人很有抱负,也和本仙翁一样,不忍心百姓罹难,发誓要还百姓安宁。本仙翁决心助他一臂之力,就把混元金斗借给他。”
“那不是挺好的嘛,有了仙翁这宝贝的帮助,这年青人一定会大有作为。”黄俊按照喜剧套路去猜测。
南极仙翁很是愧疚地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黄俊忙问道:“难道说这个年青人残暴不忍,仙翁这是助纣为虐?”
南极仙翁摇头道:“那倒不是。哎,本仙翁犯的一个大错,才使得百姓遭难。来,小友,让本仙翁仔细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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