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叹息
有几名老汉睁着惊恐的双眼，慢慢迈过来，更多的妇女孩童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隔了半晌，呼天抢地的声音才蓦地响起，
“相公，你这样去了叫咱娘俩还怎么活啊！”
“我的儿啊，早叫你别逞强你偏不听，如今丢了性命，留下我这孤老婆子在这世上受罪！”
“小三子啊，我的儿唷，咳咳！”
王应乾扶起地上的老汉，只觉鼻子发酸，怆凉悲哀充塞胸臆，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村民了：“乡亲们，若是外地有亲戚朋友的，就快快收拾好行李尽快离开此地；若是想继续在此地生活下去，请尽快找个隐秘的地方把这些死尸埋了，以免惹来麻烦。”
村中壮年大多被强征兵役，余下有几人也被刚才的军卒杀死，这剩下的除了几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全是老弱幼小，此时除了心中悲痛，却是没什么主意。那先前的老汉哽咽着对王应乾道：“好汉爷，剩下的全是些老人和孩子，经不住长途跋涉的。再说，如今兵荒马乱，我们又能迁到什么地方了？”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泪痕淋淋，激动之余，忍不住仰首悲呼：“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都叫什么世道啊！你就不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了？”
直到天黑，村民才慢慢平复下来。先前的老汉在这村中也算是德高望众，说话倒有些威望，直接说愿投亲走戚的连夜动身，不得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愿意留下来的便到村后密林中挖个大坑，将尸体掩埋掉。大多数村民家中并无壮男，自是没什么主见，表示愿意留下。
在王应乾的带领下，众人将尸体身上的钱财搜出，有的村民还想将军卒的衣衫剥下自用，王应乾连忙阻止。开玩笑，若是让村民穿了军卒的军装，一不小心被人查觉，肯定又是全村被屠的命运。王应乾将剩余的几匹马杀了，叫村民尽皆分尽，又带头用泥土处理好血迹。
忙活完善后工作，天色已是渐渐漂白了。早有孩童妇女受困不住，歪七倒八地躺在地上睡去，眼中仍兀自带着泪痕。
吃过村民煮来的马肉，王应乾练了遍呼吸吐纳法，打了趟八极拳，才想起自己留在山坡上的马来，他给老汉打声招呼，返回山上却遍寻不得，只得苦笑，早知那马儿会跑掉，还不如昨天留下一匹当坐骑了。好在马上除了马鞍，倒并无什么值钱的物什。
他对村民千叮万嘱，切记不可将昨日之事泄露出去，在村民的应承和感激声中，离开了这叫“大林村”的地方。
路上，如梁家村一样的征税抓丁的见了不少，王应乾只得暗自叹息。在他心目中，虽然隋王朝立国只有38年，但却是一个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朝代，在我国古代社会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隋代建立后，无论是制度建设还是经济发展，既有对魏晋南北朝的继承和总结，也有对唐代以后历史盛世的开创，算是对中华民族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做出过积极的贡献。因此，自他穿越以来，在心中一直把自己当作隋灭唐兴的局外人，即使跟着紫阳道人学习武艺，也不过是为了保证游历天下的自身安全。
他知道隋末时期天下大乱，群雄四起，也知道百姓生活困苦，无以为继，却没想到生活得如此之艰辛，连粗糠野菜也遍寻不得。而这并不是百姓好吃懒作，不耕不劳，而是种出的粮食尚未进入自己的肚皮，却早给各地豪强和所谓的义军抢劫去了。此时此景，他更是怀念起前世的安定团结来。
那雷十朋雄踞湖北湖南，据说是豪强之士；瓦岗寨号称义军，甚得百姓拥戴。但从梁家村和大林村的遭遇来看，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如果对自己治下的百姓烧杀掳掠也算是善待百姓的话，那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来表现他前世的生活了。
他有些怀疑，自河北至湖广一路走来，途经瓦岗盘踞的河南，在这河南和湖北的交汇地带，那些随意抢劫屠杀百姓的军卒究竟是不是雷十朋手下？这倒是难说得很了。按理说瓦岗寨是瞿让为首的劳苦大众组成，不应该握了兵器便转过来屠杀自己的同胞，但农民兄弟的阶级局限性，他早已在中学的历史书中读得明白，别说现在还是公元614年，即使千年后的李闯王李自成，不也照样在成功的前夕变了质么？
他暗自喟叹，却是从未想过要找些势力，自己取而代之，让百姓过上些安稳的生活。他有自知之明，倘若叫他剌杀个豪强头领，自信胜任有余，若是叫他带兵打仗，即使他有千年后的见识，却不敢说能带好兵士，打得胜仗。事实上，王应乾的本性平和，甚至是胆小慎微，只是随着武艺的增强，他的胆小倒是逐步消失，但却决不可能如某些网络小说中所说的那般有才，给他百八十人的士兵，他王应乾除了用武力征服外，实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能将这些人团成一团。
王应乾前世并不喜欢军事类书籍，仅是从一些电视剧中得些带兵之法，像恩威并施、奖罚分明什么的，但于带兵打仗却是一窍不通。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书上说的和实际操作起来，根本就是两回事，他也不指望能凭着前世的一知半解，便能兴兵起事，大杀四方。
只是自河北至湖广沿途走来，掳掠见过不少，让他的想法不自禁地有些改变了。
王应乾一路徐行，自进入湖广境内，沿途多见梁家村一般的强税抓丁，这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湖北以在洞庭湖之北而得名。隋时称湖广郡；唐属江南东道、淮南道和山南东道；宋设荆湖北路，简称湖北路，为湖北得名的开始；元设江南湖北道；明属湖广省，后改为省为湖广布政使司；清分湖广省置湖北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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