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变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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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变肘(3)
众人听了尉迟恭这等如同孩童般的痴言,心中感动,却是无能为力。黑衣人连吐数口鲜血,出气多进气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吐血。
李靖拿了药来,尉迟恭一把抢了过去,将药粉胡乱地抖在黑衣人左臂上。黑衣人下腹给王应乾击中,内府受伤极重,外表却是看不出伤口。徐世绩也是回屋拿了伤药,给王应乾包扎妥当的时候,黑衣人已是恢复了些气力,只是面上泛红,倒显得神采奕奕,众人均知他是回光返照,只有尉迟恭大喜,“师父,我们先回去疗伤吧!”
黑衣人怒道:“人都要死了,还疗屁的个伤,老子口渴得紧,快拿水来!”
尉迟恭唯唯喏喏,急忙起身去端茶水,李靖早是将茶壶递了过去。黑衣人口对着茶壶,猛喝了几大口,一声咳嗽,却是又将刚喝进的茶水混着鲜血喷了出来。
“拿开!”黑衣人大声咳嗽,却是喝斥尉迟恭递来的茶水,“罗里叭叽地,老子怎会收。。。收了你为徒弟!”
尉迟恭沉默不语,黑衣人又道:“不宵的家伙子叫你到宇文述哪里去报。。。到,你跑哪里来了?”
“是,师父,徒儿不孝!”尉迟恭含泪答道。
黑衣人又是喷出几口血来,喘息半天,却是不再骂了,神色却是转为温柔,“我叫你到宇文。。。文述哪里是想给。。。给你谋个好出路。。。你既不想去,我也不勉。。今太。。家。。。”话未说完,已是浑身抽搐,口中鲜血狂喷,头一歪,却是死去。
“师父!”尉迟恭泣不成声,伏在鲜血淋漓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李靖叹息,“尉迟兄弟,节哀顺便!”
徐世绩也是劝慰,“尉迟兄弟,保重身体!”
王应乾沉默半晌,走过去拍了拍尉迟恭的肩膀,却是无语。
尉迟恭哭了一阵,静静平息下来。他跟随师父十几年,感情深挚,师父在他心中的位置,不啻于爹娘一般。如今师父却死在他尊敬的大哥手中,虽说是师父剌杀在先,王应乾只是奋起反抗,但师父死在王应乾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叫他如何自处了?他止住悲呼,默默抱起黑衣人的尸体,转头向自己的厢房走去。
“李大哥,麻烦你、文靖兄和徐兄去安慰二弟!”王应乾苦笑道:“我怎么知道这剌客是二弟他师父了?”
“这事原也怪不得你!”李靖劝慰道:“应乾不用多想,尉迟兄弟又不是不懂道理之人,清醒过来自会明白的!”
李靖等人自是跟着进了尉迟恭的房间,王应乾坐在床沿,沉思了半天,才听见外面隐约传来徐世绩的声音:“尉迟兄弟,应乾又不是故意如此,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了?”
他喟然一叹,“这个兄弟,只怕从此以来,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大哥了!”

外面再次传来李靖等人的劝慰声。王应乾想了想,终是迈出门去,见尉迟恭将黑衣人负在背后,双鞭合在左手,右手拿了个包袱,向外奔去。
“二弟~”王应乾大叫一声,尉迟恭却不应声,急急奔出郡丞府。
“李大哥,还得麻烦你跟着二弟,我实是放心不下他!”
李靖想了想,“我跟去也没用,他的心结,还得靠他自己来解。这样吧,我叫人跟着他就是了,以免为人所乘。”便叫护卫头领郑重强带了两个人,跟在尉迟恭后面。
刘文靖叫人清理了王应乾的寝室,此时天已微亮,朦胧的阳光似迷雾一般照在庭外的树枝上,显得甚是飘渺。王应乾摇了摇头,心情颇为沉重,军营已是隐隐约约传来军卒跑步的呼喝声。他将几截断剑放好,负了黑弓和箭筒,直奔胡峻峰的铁匠铺。
胡峻峰正带着一大帮铁匠昼夜赶工,见王应乾匆匆而来,身上还有伤,吃了一惊。王应乾把他拉到里屋,将事情说了一遍,道:“胡前辈,我现在也不知如何面对二弟了!”
胡峻峰听了这等惊变,也是慨叹,“王兄弟不必作恼,此事须怪你不得,建德性子素来犟强冲动,我想过些时日,自会回转。再说,他也不会把我这老头子撂在这里不管不顾!”
他见王应乾仍是闷闷不乐,又道:“应乾不必担心,若是建德来此,我自会劝说于他,也会派人传信于你,你还是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告辞之时,王应乾道:“胡前辈,见到二弟,还请你老多开导开导他!”
胡峻峰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对了,你叫人把那断剑拿来,我为你重新铸过!”
王应乾谢过而去,心不在焉地回到军营,找到李靖,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郡丞府。叫几个护卫拿了几截断剑到胡峻峰处。当下吃了早餐,挥退厮仆,却是心中烦闷,乱糟糟地如一团乱麻,怎也理不清,恼怒之下,就在庭院中练起拳来。
他心中甚是苦闷,每拳每脚均是用尽全力,渐渐地,脑中一片空明,连胸前伤口迸出血来,兀自不知。初时拳脚如大刀阔斧,虎虎生风,越到后来,风声渐小,终至闻不可闻,连他的衣角也不扬起,如同静立不动一般。只是王应乾却是用尽了全力,恍惚之间,只觉得每拳每脚都带着千斤巨力,无往而不利,无物不可劈。他随手捡了根枯枝,腰用力,力贯臂,臂传枝,平时在他手中轻如鸿毛的小树枝,此时却是重逾千万斤,偏是挥动之间又无声无息。
王应乾舞到物我两忘之时,枯枝的招式陡然又变成大开大阖,却仍是不闻声响,又舞一阵,却是从空明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但他并不想收手,脑中无所想像,无欲无求,无刚无柔,手中枯枝轻轻拂向一个大石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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