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章 许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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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竹筏,继续溯溪前游
一路上览过宴仙岩,小藏峰,小九曲,卧龙潭,仙迹岩,天柱峰等诸处佳景。日入时分,竹筏驶至第六曲景地。筏身一折,远远便见一座两百来丈高的巨峰,石崖苍苍,壁立千仞,磅礴大气。
梢公扬篙一指,道:“此峰名唤天游,是武夷第一胜山,登上峰顶,可将四方佳景尽收眼底,正是九曲溪这条景线的精髓所在。”
姬杨二人举目望去,但见得此峰独出逸群,峰顶云雾弥漫,似绕似裹,如玄如幻,直如人间仙境。王芙儿不禁赞道:“真是美极了。”
姬杨望去她一眼,道:“果真很美,我们不如弃乘竹筏,徒步去登游一番吧?”
王芙儿求之不得,当即点头笑道:“太好了。”于是姬杨携其立身,向梢公道:“梢老伯,劳你不辞严寒,送到此地便算了吧,我与九弟欲要上峰去游赏,时候难定,且先请回。”
梢公奇道:“这怎么行,老汉这一走,两们公子上峰便了,这荒野无路,渡水无船,岂不将你俩生生困在山上,如何回得?”
姬杨笑道:“这不须梢老伯忧心,这条小溪还不至于将我俩困住了。”深作一揖言谢。左手提着王芙儿,体内真气运起,施展开纵跃术,当空腾起,向天游峰方向掠去。见他携着王芙儿,二人四足凌空踏步,盈盈之间,已抵了岸。
后面梢公看得目瞪口呆,囔囔道:“瞧不出来,二人年纪轻轻,竟是深藏不露的修真异人。倒教我老汉担多了心了。”调转筏身,顺流返家去了。
姬杨二人落了岸,寻见路径,径循峰顶攀上。二人少了第三人在旁的拘谨,便放肆起来了,一路上嬉闹打骂,无拘无束,道旁林木葱葱,青草茵茵,远外峰峦屹立,碧溪映天,美景尽可胜收于目,此时虽入严冬之季,二人的心却胜暖春之时。
二人拾级而上,迂折登攀。看二人俱是少年心性,艺高人胆大,平常人须得小心翼翼的陡峰,他二人全不搁在心上,时而跳涧,时而揽岩,灵巧远胜山间猕猴。一个兴来,二人便斗在一处,王芙儿得其母传得一手漂亮的南宗暗器功夫,俯身抄起地上碎石,纤手连扬,呼呼呼地向姬杨打将过去,破空有声,运集真气,力道甚劲。然而姬杨却也不怎瞧在眼里,两手十指张开,抄接有度,不慌不忙,打来碎石十之都能接将下来。偶有漏网之鱼的,则强运真气,将之反弹回去。有时也将指缝上攒足石指反掷回去,手法虽不如王芙儿巧妙,却也迫得她些许慌神。
王芙儿眼见斗不过了,便向峰顶逃去。姬杨紧追不舍,每每逼其脚跟,直吓得王芙儿尖叫之声不断,逃得娇喘连连,由不得她不举手讨饶,但兴致丝毫不减,银铃般地咯咯笑声不止,只笑得花枝乱颤。
二人只这般耍闹,浑不知时光流逝,日沉西山,天地随之添上一层灰幕,转面一瞧,竟不知何时已到了峰顶。王芙儿惊叫一声,道:“杨哥哥,我们这么快便到峰颠咧。”转身却又瞧见西山火云,已不见日盘,黯色道:“可惜眼见天黑,不能呆久了。”
姬杨笑道:“九弟忧心什么,大不了我俩在这峰上过一宿便了,想想我们小时候,不是常在山里的洞窟里过夜的么。”
王芙儿笑道:“可不是,想那时我们最喜欢藏在天窗洞或仙姑洞里了,有时三师兄鲁直也掺合进来呢,不过可惜光头小师弟还没有入门,最好笑是爹娘寻我们不见,干着急的模样。”
秋冬气节,雾薄云疏,站在此颠,九曲之胜尽览。蜿蜒溪床,林兀诸峰,在黄昏之下,自亦有姿。二人手手互挽,绕东面步去,眼望四方奇景,指点言语,可惊可乍,乐趣无穷。
二人游过半圈,仍自笑语连连,身心舒展,俨无防备。忽闻得西侧一声霹雳叱咤:“哪来的黄毛孺儿,搅了老头儿清静?”
姬杨二人蓦闻一个霹雳吼声,吓得一跳,面面相觑,俱都心惊。静心一辨,只道那声音自西面传来,并不甚远,但峰顶平阔,并不见那人人影。
姬杨望了王芙儿一眼,然后向西面拱手道:“我等两个后生小子,偶幸游到此地,不知扰了高人清修,还望恕罪。”炯目不转,只看对方如何个反应。
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哈哈笑声响起,道:“恕个屁罪,把老头儿美梦搅和了,非剥了你皮不可。”
二人心里又惊上一层,从那个慑人心神的笑声辨来,修为可远胜于已,姬杨心里暗骂:“乖乖你妈个贼王八,好没道理可讲,莫不是刚死了父母妻儿。”本来凭他那一句毫不客气的话,纵知不敌,也要上去斗上一斗,怎奈碍于须保护其师妹王芙儿,胡来不得,所以口上不敢这么放肆,道:“阁下乃有道高人,德高望重,当不会与我们这些无知小儿计较,我们现在就下山去,请高人行个方便。”
那声音道:“嘿,既然来了,却不见上一面,非礼,非礼!”只哈哈笑上一阵,又道:“你两娃儿快与我过来,让我瞧瞧欢不欢喜,再定个杀法。”
姬杨怒火腾生,却想:“傻子才听你使唤呢!”与王芙儿对望一眼,见她点点头,灵犀相通,俱有退意,蓦地同时运起‘一日千里’纵术,向南面来路疾走。

那声音猛喝一声:“想逃,没那么容易!”但见得一个人影自西边的悬崖上飞将上来,向左扑去。姬杨二人快似疾风,须臾间已纵到出口,但他二人快,那人影比他更快,闪电般神速,瞬间已拦在二人面前。
姬杨二人一愕止步,只见一个身材矮矬、满脸黄须,白发蓬松的垢面糟老头立在眼前,神态滑稽,一脸戏耍模样。他向姬杨与王芙儿各扫一眼,张开大嘴,道:“你俩个小滑头,打的小九九不赖嘛。”
姬杨心里‘糟糕’二字打着圈圈,寻思正迎没有胜算,且与这糟老头胡乱周旋一番,兴许有生路,打个哈哈,道:“岂敢岂敢,在老伯面前耍什么花样也是白搭。看老伯你面生金光,气宇不凡,天仙下尘,后生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了。”
那糟老头拊着黄须,点头笑道:“唔,你小子倒是滑头滑脑的,喜欢,喜欢。”转头去看王芙儿,奇道:“你这小娃儿好俊,好俊,只是细皮嫩肉的,像个娘儿们似的。”
王芙儿此时虽惧,闻得他话,却也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纤手掩齿,甚显娇羞。
那糟老头道:“说不得,这一笑就更像了,嘿嘿。”呲咧着嘴,道:“你俩娃儿可知我老头子是什么来头么?”
二人齐摇头,姬杨拱手道:“后生素未与大仙谋面,又无知得紧,尚请大仙赐告?”
那糟老头道:“就道你俩是无知黄须儿,好罢,我说出来,你们可须记住喽,我就是四海扬声,五湖驰名的‘颠风道人’。”
他话一落,姬杨第一反应就是想把‘颠风’两字倒过来念成‘疯颠’,心里想着,口上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将出来。
颠风道人怒道:“你笑什么。”袖里右手倏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姬杨一掌,却哈哈道:“活该掌嘴!”
姬杨半边脸立即肿了起来,王芙儿见状大怒,就欲拔剑出鞘,娇咤道:“你!”
颠风道人并不将她紫晶宝剑看在眼里,嬉笑道:“我!你待将我怎地?”
王芙儿看着姬杨一半红肿的脸,心疼已极,直想道:“你不可理喻。”
姬杨疾止下王芙儿,寻思:“这疯颠道人果真得罪不得,这出手之势,快得无伦,自己连提神的时间也没有,便已中了他掌,想必修为之高,当与自己恩师也有一较,真若一言不合斗将起来,自己二人哪能在他手下走得过十招!”他生性狡狯,即知明斗不过,就绝不会吃这闷亏,向王芙儿使个眼色,再与颠风道人赔个哈哈,道:“大仙莫怪,这是舍弟,顽劣无教,得罪之处尚请海涵。”脸色一转,作揖笑道:“原来大仙竟是威震四海,名扬九州的颠风神道,久仰,久仰,后生早对大仙大名如雷贯耳,敬崇之心,如滔滔长江水,但惜后生深居老林,不曾幸见过大仙金面,以致有眼不识泰山,海涵,海涵!”他闻其恩师论过不少天下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这颠风道人之名,脑海里隐约有些印象,似乎便是与其恩师齐名的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然而模模糊糊,不敢确定,此际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却多半是胡掐了。
颠风道人明显很是受用,哈哈笑道:“你这个娃儿说话很是中听。”低头想了想,道:“我考虑给你们一个好死吧。”
二人心里一紧,心道这哪儿行,姬杨继续恭维:“看大仙一脸善相,菩萨再世,怎会随随便便杀人呢?”
颠风道人道:“你说得不错,我可不随便杀人,若杀也是有两条准则的,一杀淫贼,二杀搅我睡觉之人。除此之外,一概不杀。”
姬杨寻思:“你第一条准则倒还说得好,第二条就无理之至了,人家扰你美梦本是无心,再如何说也罪不至死啊。”道:“大仙能不能通融一下,第二条准则暂且不行,放我兄弟二人一马?”
颠风道人波浪鼓般的摇头,道:“不行,不行,原则一改,传扬出去,我老道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人?日后还怎么混江湖呢?”
姬杨二人闻言莞尔,若不是此刻性命搭在他手,直要笑将出来,姬杨道:“大仙大可不必为此事担忧,这峰顶上只我们三人,大仙自己当然不会说的了,我二人也绝对闭口不言,保证全天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颠风道人道:“当然,我将你俩杀了,想说也没得说。应该是天下不会有第二个活人知道。”
二人闻言叫苦不迭,姬杨脑筋一转,道:“杀不得,大仙应该也知道人死后可以化成鬼魂的,我俩死不其所,心怀怨气,到时我两个鬼魂可要在天下大肆宣扬,你不守准则的事可须传得妇孺皆知。”
颠风道人一听倒抽一口凉气,道:“这个我可真没想过。”在二人面前来回踱步,嘀咕道:“我老道可不会超度灵魂,这可怎生办才好,怎……,”蓦然想到关键,哈哈笑道:“你小娃敢耍我老道,所谓的鬼魂,可不是人人都能化的,道法内修不臻人仙颠境,人死后就得魂飞魄散,依老道修为,尚自知不能存魂,你两个小娃就更不必说了。嘿嘿,杀你俩可不须有什么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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