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 食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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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姬杨与颠风道人愈斗愈酣他身在三丈之处,向颠风道人攻去的一招千般剑并不奏效。当下双足一蹬,使一招‘水走龙蛇’,逶迤前进,似左忽右,似右也左。
颠风道人见他身法玄幻,一时间却是难辨其虚实。正断定他实要攻自己左路,殊不知他身影再闪,人已到了自身右面,手中承青剑径直挺入,挑来自己右腕,眼见即有折腕之虞。但想他一身几十年苦练的外功何其了得,应变之速,止在瞬息,微一侧身,左手蓄足真气的木剑格来,借势一跳,人已退出一丈开外,安全避了开去。只是手中木剑不抵姬杨承青剑之锋芒,剑尖已被平滑地削去一小截。
颠风道人大是惊骇,他情知自己手中的木剑得浑圆真气灌注,其质已变,远坚于寻常刚铁,竟也被姬杨的‘青承’剑斫断了,其锋利之度,天下独见。又见得姬杨得这神兵辅助,合着雁荡门独有的凌厉剑法,相得益彰,攻势着实不简单,只须自己稍有疏忽,便要为其所趁,如此难免有落败之虞,当下敛起心神,先前的小觑之心尽然释无。
但只见颠风道人收束起精神迎战,全心使开一路武夷门上乘剑法,立即又将姬杨的气势压将下去。姬杨迫不得已转攻为守,一时只觉左支右绌,力渐难支。
颠风道人木剑扑哧一声刺来,一股劲元首当冲锋,夹着劈空裂气之势,直击姬杨门户。姬杨单掌提气,聚元相迎这一股劲力,右手承青剑划个半圆,指向颠风道人胸口膻中。颠风道人眼见即要撞上剑尖,又岂敢明晃晃地正撄锋芒,急急中一个‘鹞子转身’,险之又险地避了开去。而姬杨终是抵不消那股劲气,余势仍撞上他小腹,一连跌出三个跟斗,这才止了势头,情状狼狈难堪之极。
一面王芙儿见了,一颗心不由得揪到半空,狠狠地为他捏了一反冷汗。
颠风道人却见姬杨倒地一时未起,趁机不失,纵木剑又攻了上来。手法转变,挑、点、啄连珠不断,径朝姬杨身上招呼过去。
姬杨苦于应付险情,上盘空间尽已被颠风道人的木剑锋封了,一时竟也起不了身,手中承青剑挥舞,且只见一招拆一招。不过如此做法不外乎自寻死路,延误生机,斗得久了,更无活望可言。寻思中,掌力拍地,借一股真气强撑,带着自己的身子徐徐后退。手中承青剑仍不断舞动,将颠风道人的攻势一一拆解下来。
颠风道人哈哈笑道:“小子,你不如认输了干脆,难道这样睡地倒退还快得过我站着跑?你始终也须被封在我的剑气之下,破你剑阵只是早晚的事。”
姬杨咬紧牙根,不与答话。他情知只要自己一认输了,仍旧难免一死。眼下岂有不拼命之理。正所谓哀兵必胜,他能不能胜这倒是后话,心里却始终有一股气势、韧力在支持,不拼竭最后一丝力气哪里肯罢休。
二人早前酣斗,身子已靠近了山崖,姬杨睡地倒退时头正巧不巧地朝向外面,其速甚疾,不几时便到了崖边,他心里笃定主意,只要一下了崖,即有转机。
颠风道人哈哈笑道:“我说你小子再退就掉崖啦。”
一面王芙儿也大声提醒:“小心。”
姬杨只不理会,但觉得身下一空,果真已出了崖沿,身子不由得便往下坠去。
王芙儿见状大失颜色,不禁尖声起来。
颠风道人也是错愕,自语道:“打不过认输便了,何至于跳崖呢!”
却只听得一声破空声起,姬杨兔窜而起,身子打个螺旋,梭箭一般地平冲向颠风道人,口上道:“这一着叫做起死回生。”原来他落下悬崖三丈之后,承青剑已横刺入岩壁,稳了身势,不使再往下坠,随后借着浑厚内力作基,踏空飞身上来。这一回不比上回被颠风道人打下山崖,那时他无处借力,挫顿之下真气又一时提不上来,这于他一个尚不及御风神术的人来说,才正是一个致命险境。

姬杨落崖复起,上面二人俱都是始料未及。王芙儿自然是打心底里叫喜。颠风道人却呼糟糕了。但只见得他身转螺旋,攻势如电,眨眼便到了面前,好觉这番情境甚是熟悉,惊叫道:“这一招是……,”一时避之过晚,颏下黄须已被削去了一大撮。
姬杨身子掠过其后,蹬地一个倒冲,仍成螺旋状,道:“这一招叫‘一指线天’,恐怕前辈见识过吗?”只这顿问话的工夫,手中承青剑倏然出手,又削去他半边黄须。幸得是颠风道人技艺高绝,这才避过诸处要害。
颠风道人呀呀怪叫道:“这……这不是三绝剑法吗?”
一面的王芙儿远远地回他道:“不错。我爹爹对我杨哥哥看得可重着哩,前辈也知这三绝剑法是非掌门不传的无上剑法,现如今却破例传给他,其中关系,你也应当晓得了吧。”
颠风道人道:“好小子,原来那个烂笔头早已许你做下一代掌门啦。”
姬杨道:“言之尚早。前辈有志要杀我二人,我们能不能活着下这天游峰还是未知。”
颠风道人道:“正是,正是。杀了王逸仙那个老小子的一个爱徒及一个爱女,包管气得他发疯,我老道欢喜着呢。”
姬杨豪笑道:“前辈只须在遵守之前诺言之下,但有本事来取,我们别无话说。再看来招吧。”身子仍卷螺旋,纵剑攻去颠风道人。他这一招‘一指线天’变幻无方,虽只一刺,但攻来方向并无定踪,可东可西,可南可北,总之四面八方,只须有路可去,他总能攻及。并且其速无伦,只须火候足够,便可无坚无催,着实将‘凌厉’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颠风道人遇上克星,这回可要为难之极了。这三绝剑法虽只三招,但为一百五十多年前行侠门鼻祖尉迟元祖师的大成之作,俱是不世奇学,天下诸般剑法中,能领袖群伦的绝技并不见多,这三招便是其中佼佼,为世所经传的,除却一门无极剑法能与之比肩外,更无其他。
眼见姬杨旋风般攻来,颠风道人岂敢置若惘顾。姬杨这一招剑法只修习得短短几日时间,远不得个中皮毛,颠风道人但能全力施为,自能将他轻易擒了。但苦于之前有约,只许使出一成功力,此上大受束缚。他更又不知姬杨得承青宝剑相辅,修为其实已翻倍而增。但见得他几个闪窜,跳动,承青剑连连带去,自己只消得这几个疏忽,一颏胡子全已遭了殃。一头白发更也被削得乱七八糟。但他性子疯癫无常,又极是执拗,明见落了下风了,偏只不认输。
姬杨深晓其性,也不多言。仗剑疾攻,一波又接一波,快如闪电,踪影难寻,出剑又极显巧妙,偏偏只将他胡子,头发、眉毛、衣服削下,并无伤他。不消多时工夫,颠风道人已成了一个萎颓的光头老叟儿,全身衣服被刺成上百个窟窿,吊成花坠一般。一面的王芙儿见了,也禁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斗到最后,颠风道人眼见再也不胜,便才终于肯抛下脸面来,道:“罢了罢了,我认输了。”想想又道:“不过是输在三绝剑法上,可不是你小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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