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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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曼青在生火。
余曼青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样的事。她身为天尊的大千金,从小便是衣食无忧,随众前呼,婢仆后拥。可是现在,她却在厨房中为了这一灶怎么都点不然的火而发着愁。
天剑山庄里只剩下了盟主夫妇和四大护法。他们都是有名有姓的好汉,现在再加上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这些人当然不会为了一顿饭而亲自下厨。可是,并不是英雄好汉就不用吃饭,所以这六个男人和一个闺秀的伙食只有余曼青来负责了。
余曼青并不是不会做饭,相反她的女红烹饪都是相当有名的。自从她嫁给雷啸天以后,便弃武从文,专注女红和烹饪。有时心情好的时候便会亲自下厨给雷啸天做几样小菜,看着丈夫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会觉得很满足。可是,她却不会生火,甚至不会切菜,那些都是下人们提前做好的。她从来都是把做饭当做一门艺术,而不是生活的必需。
你见过磨枪的将军吗?你见过研墨的画家吗?那你也一定没有见过点柴生火的大家闺秀了。
她开始后悔昨天让几个忠心的婢女离开天剑山庄了。她甚至连从小带她长大的乳娘吴妈也没有留下。
她虽然从未涉足江湖,可她知道那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代表着什么。她不想让其他人陪自己送死,更不想因此连累父亲。而她自己——既然嫁给了这样的丈夫,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父亲还是挂念自己,送来了自己当年的兵器,只是现在的她还能做什么,她从小就讨厌打打杀杀,父亲天尊看她没有那份狠心,便只教她救人解毒的本领,现在自己的丈夫有难,她能离开他去逃命么?
当雷啸天叫她离开天剑山庄去娘家住一段时间时,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她当然知道继续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可是,她还是留下来了。她不懂什么江湖义气,可自幼饱读诗书,让她知道了什么是从一而终,什么是患难与共。她只是让几个婢女将一岁大的儿子抱回了娘家,而自己,坚决地留了下来。看到自己丈夫如释重负的表情,她觉得一点也没有后悔。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所以她才更不能在此时离开。
余曼青将几捆柴禾堆在灶底,拭拭汗珠,擦着了火石,然后学着下人的样子往火底下吹气,一阵浓烟倒转过来,熏得她两眼生疼。

火又熄了,不知是烟熏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双白净秀气的手不容置疑地接过她手上的火石,轻轻地擦着,点着了火摺……
余曼青一惊,温如玉!是那个她曾爱过的人吗?但当她抬起头来时,呆了一下,是那个陌生的年轻人,她没想过那年轻人会在此时出现。她以为那些所谓的大侠是绝不会出现在厨房的。
可是他就是出现在厨房里了。
余曼青呆呆地看着那个在风凛堂中懒懒靠在门上的身躯趴在地上,对着灶底缓缓地送着气,火苗腾腾燃起,越来越烈。
无言直起身来,微微笑道:“记得我第一次生火做饭时,也像你这般手忙脚乱的。”
他知道自己“手忙脚乱”?他到了很久了?刚才自己狼狈的样子岂不是全都被他看见了?余曼青突然觉得脸红了,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轻轻道:“你也要生火做饭吗?”
无言大笑:“你当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吗?不吃饭岂不是要饿死了。”
余曼青脸更红了:“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在酒楼中……”
无言淡然道:“我第一次生火做饭是在七岁,那不过是在一个荒野中,哪里有什么酒楼。”
余曼青的心轻轻一颤,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言笑道:“明日我们去中州城最大的酒楼大吃一顿,也免得夫人亲自下厨。”
余曼青点点头:“你怎么会来这里?”
无言洒脱地一笑:“夫人问我是为何来到天剑山庄,还是问我未来要来厨房呢?”余曼青一呆,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她的脸更红了。
见了余曼青的表情,无言像是要解释什么似的连忙道:“我来厨房是看看山庄的饮食。现在将军的人马随时会到,要防止敌人在饮水食物中下毒。”
这时雷啸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无大侠说的不错,我确实疏忽了这一点。明将军手下能人异士众多,自有精于下毒之人,以后井水中要养活鱼,食物都应吃活物……”
不知怎么,乍然听到丈夫的声音,余曼青的心头一震,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涌上,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满室的炊烟悄悄地将她团团围住,什么也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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