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回 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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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嬷嬷“,十四乖巧地投入她的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用脸摩擦着她的前襟。苏嬷嬷?那个鼎鼎大名的苏麻喇姑吗?我吃惊地看着这个充满传奇的女性,她虽然也是位奴才,却得到了上到皇帝,下到宫女太监的尊崇,她也算是奴婢这行里的翘楚了。
“你不相信人死之后会有灵魂继续存在吗?”,苏麻喇姑对我刚才的评论不依不饶,她既然可以在充满争斗的皇宫里活到现在,自然是个出色的辩手,我知趣地不敢再顶嘴。真奇怪!她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奶奶,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这冲击无形地压迫着我,即使面对至高无上的皇帝,我都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但一个老人,怎么会…
“不相信吗?”,同样的问题,她不厌其烦地提了三遍,依然保持着高贵的涵养。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不得到别人的敬重!
我坚定了摇了摇头,在她面前,我不想掩盖自己的想法,“无论是佛教,伊斯兰教还是基督教,都向世人宣扬,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存在着一个鬼魂居住的地方,甚至还可以转世轮回。这些都是虚假不可信的东西。没有人见过鬼魂,或是菩萨之类的神明,那些都是人们假设出来的…”
“婉儿”,十四暗地里向我瞪着眼睛,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苏麻喇姑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在她面前亵渎神灵,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因为从没有人说过这样所谓大逆不道的话。
“真是个不简单的小宫女啊”,苏麻喇姑眯着眼睛,微微露出了土黄色的牙齿,像是在赞赏我,又像是在反讽,“佛,只不过是人们一种心灵的寄托,当有些事情是他们所无法掌握时,便希望寄托于那些泥塑的佛像来排解心中的苦闷。”
简直是至理名言呀!我崇拜地看着她,她才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呢,在三百年前的封建时代,她就已经看破了这一切,但为什么依然沉迷在其中呢?我发现,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只要在紫禁城中,都是生活在矛盾里。
苏麻喇姑轻轻咳了一声,拥揽着十四,慈爱地说,“十四阿哥,现在该是午休的时候,你怎么在这儿呢,晚上读书时又该没精神了。”
“嘻嘻”,十四傻笑着,“我才不像十二哥那样呢,我每个时辰都是精力十足”,说着,他举起两的小拳头,用力一握,稍微显出一些英气,不过还是个孩子。人们都说,七岁看老,但他现在都十四岁了,一脸的稚气未脱,他将来可以做大将军?打死我也不相信。

“她是谁啊?”苏麻喇姑像个奶奶爱抚自己的孙子一样,宠腻地摸着十四的小脸。
“她是婉儿,是太子的宫女,苏嬷嬷,您去跟皇阿玛说一声,让她跟我好吗?”十四撒娇地扯着她的衣袖,脸上洋溢着天使一般纯洁的笑容,谁能拒绝他的请求呢?但苏麻喇姑不为所动,慢慢放下了他的手,安慰着十四,“她留在太子的身边也许会更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糊涂地看着这个老者,花白的头发里藏匿着几十年来积累的智慧与经验,我留在太子的身边也许会更好,这句话暗含着什么不能名说的秘密吗?她当然没有向我解释,只是冲我神秘地笑了笑,“我很喜欢你,整个慈宁宫只住着我一个人,很寂寞,有时间就来陪陪我好吗?”
我点了点头,和这样一个充满故事的女人坐在一起,绝对不会寂寞,“苏嬷嬷,十四阿哥已经出来很久了。”我该带着他回去了。
她目送着我们离开了临溪亭。
“我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看看太子是不是有事吩咐我去做呢”,我把十四阿哥送到他的住所。“我不舍得你走”,十四像只树袋熊一样绕着我的手腕,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我理解,他又要回去啃那些枯燥的古书了。哪个阿哥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呢,就像我们一样,苦读十二年书,为的就是最后的高考,“十四阿哥应该像十三阿哥学学,他不过比你大两岁,现在就可以陪着皇上到处去巡视了。”
“我不喜欢他。”十四掘着嘴扭过头去,“他一天到晚的缠着四哥,好像他们才是亲兄弟。两个人形影不离,根本就不理我。还是八哥好,平时会给我捎一些小玩意来。”
哎!真是个孩子!“你们都是一个皇阿玛,都是亲兄弟”,我怎么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较上真儿了,把他的奶妈赵嬷嬷叫了出来。这老嬷嬷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是我把十四阿哥拐走了似的,不禁想起胤礽那句口头禅,好人没好报。也不管十四是怎样难过的表情,头也不回地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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