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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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和坐牢差不多。天天把我憋到这里,不如直接闷死我算了!”这是许寒芳最近发的最多的牢骚,她快急疯了。许寒芳觉得自己快成了一只蛔虫,天天只吃饭不做事。
每回嬴政都是像没听见一样,默不作声,继续去忙自己的政事。白天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想些方法让许寒芳开心。可是这些对于好动的许寒芳根本提不起兴趣。
成蟜更是可爱,什么蛐蛐、陀螺、皮影都往这里拿。许寒芳最喜欢的还是和成蟜一起玩皮影。
许寒芳又当编剧又当导演,还当演员和成蟜玩的不亦乐乎。有时候嬴政也会过来客串一把,不过他的演技实在太差,老是忘记台词。每到这时,他就遭到许寒芳一顿夹枪夹棒的批讲。许寒芳也借机好好报报仇。谁让你把我关在屋里不让我出门?
嬴政总是谦让的一笑,也不反驳。他喜欢这种平常幸福的感觉。
终于熬到了春暖花开,嬴政询问过御医后,允许许寒芳踏出殿门。
许寒芳得到特赦,开心的像一只出了笼的小鸟。尖叫着跑出殿门,在空地上尽情地又跳又叫,好好发泄了一通。
引得殿外把守的虎贲军纷纷行注目礼,忍俊不住。
嬴政拿着竹简,立在殿门处,皱着眉望着蹦跳叫嚷的许寒芳,转而又笑了。
正月祭天祀祖完毕以后,成蟜也开始帮助哥哥处理一些国事。今天听说许寒芳痊愈特意赶来。
许寒芳和成蟜坐在湖边。看着湖水碧波荡漾,柳枝轻抚着水面。
“芳!你好了真好!”傻呵呵的成蟜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好像高兴得除了这句话,他已经不会再说别的话。
“好什么好?我快要憋死了!还是以前在豆坊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自在!”许寒芳拿了块小石头,投入水面,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二人映在水里的身影也随着水波层层扩散。
“你想去哪里?”成蟜饶有兴趣地问。
许寒芳随口说道:“我想去的地方太多了,给你说也没用!”其实内心深处最想去的地方还是去找浩然,还没有问王翦,浩然的家在哪里呢。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王翦呢!有机会一定去找嬴德问问!
成蟜撅着嘴没再说话。
傍晚让人搬了张榻放到殿外,准备晚上多看会儿星星。好几个月没有看到星星了。以前站在殿外看星星,一看就是好久。伤好后,体质严重下降,站一会儿就会腿软。得瞅机会恢复锻炼了!
气死了!天不随人愿!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却突然变成了阴天?一颗星星也没有!连老天好像也故意和我作对!许寒芳气呼呼地站在栏杆处,扫兴地环顾四周。正好看到殿门外站着的赵高,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正偷眼望着自己。
赵高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目光正好遇到许寒芳的目光,忙低下头畏缩地避开。
没事偷看我干什么?哼!今天本姑娘不爽,就找找你的晦气,拿你出出气!
许寒芳大咧咧往榻上一坐,冲赵高喊道:“赵高!”
赵高没有想到许寒芳会喊他,猛地一哆嗦,忙躬身道:“奴才在!”
许寒芳沉着脸喝道:“过来!”
赵高哭丧着脸,像踩棉花堆一样腿一软一软地走过来,躬身侍立,他知道这个主儿叫他准没好事儿!
许寒芳晃着腿,白了赵高一眼:“干吗哭丧着脸?给我脸子看呢?”
“奴才不敢!”赵高知道她在存心找碴儿,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许寒芳心里暗笑,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想起他刚才畏缩的眼神,面如严霜冷冷地问:“我问你!你为什么偷看我?”
许寒芳本来是指刚才的事,赵高误以为是指上次洗澡事件,吓得魂儿都没了,这事如果要是让大王知道了,不把自己的皮扒了才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韩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鼻泪横流。
至于这样吗?许寒芳反而有些迷惑了。仔细想了想,突然想了起来,瞧我这健忘的毛病!上次偷看我洗澡的也是他!哼!这笔帐还没给你算呢!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还有我的黄毛也替我惨死在你手里!
想到这里,许寒芳柳眉倒竖,怒火中烧,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本姑娘看不得你这贱样儿!……”可是骂人的话又不会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饶,像小鸡叨米一样磕着头。
许寒芳看赵高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又不会骂人出气,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赵高哭着说:“韩姑娘,您就看在奴才是个废人的份儿上,饶了奴才这一回吧!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寒芳原本也没有想置赵高于死地的念头,听他说的可怜,哭得伤心,竟有了些怜悯同情之感。木然说:“我……我没打算怎么样你!”
赵高是多聪明的人?听话音就已听出大概,继续叩头说:“您是海量,奴才贱命不值一提,您就当放了个屁放了奴才吧!”那副可怜样简直是无法描述。
许寒芳听着觉得很没意思,颓然的坐下,摆摆手说:“算了,过去的事就过了,算了吧!”
赵高大喜过望,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叩了个头站起来,准备退下。
“回来!”
赵高听见叫他,又忙过来跪下。
许寒芳翻眼睛想了想说:“以后你要是再干些恶心人下三滥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赵高诺诺连声退下。
许寒芳又独自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索然无味。本来是准备找赵高麻烦的,麻烦没找成,还吐了口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他这个便宜真是占大了!
总算明白一点点赵高为何后来如此得势,这家伙确实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问世间能有几人做到他如此卑贱?他这算不算能屈能伸?许寒芳越想越别扭,自己为何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懊恼!后悔!可说出去的话如何收回?越想就觉得憋闷的不得了!
许寒芳有些不甘心的站起来,往殿门走去。赵高极有眼色的后退几步,回避开。
许寒芳扭脸看着赵高退出老远,想再找他的碴也难,心里别扭,抬腿往殿内走,一不留心高高的门槛绊得她一个踉跄,差点把她绊倒。
气死我了!门槛也和我过不去!许寒芳走回去狠狠踢了门槛一脚:“死门槛儿!”
赵高见许寒芳进到殿内才又回到殿门口侍立,以免大王召唤不能及时听到。
嬴政正在殿内专心批阅奏章。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嬴政提着御笔,看着奏章简牍头也不抬地问。
许寒芳越想越生气,还没法发作。没好气地说:“憋得慌!憋得难受!不舒服!”
嬴政抬头看了看许寒芳,又把手里的奏章看完,记录好,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走过来柔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伤口又疼了?”
许寒芳撅着嘴:“堵得慌,堵得难受。”
嬴政一笑,拿眼睛瞟着她,试探着说:“那……明天出宫走走?”
许寒芳惊喜地说:“真的?你让我出去?”
嬴政点点头。的4e
许寒芳从地上跳起来,就差没有抱住嬴政,大呼:“蚊子!你太好了!太好了!”
嬴政笑着摇摇头,喝了口茶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复员,早点睡吧,养足精神明天好出去!”
许寒芳使劲点头,爬上了床。摆了最舒服的姿势甜甜睡去。
夜晚,嬴政站在床榻前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许寒芳,不觉嘴角向上翘起,像一牙弯弯的明月……
上林事件案子一天不破,嬴政心里就始终有一个结,因为危险随时存在。他事先作了周密的安排才带着许寒芳出宫。
许寒芳身体不是很好,从王宫到闹市需要走好远的路。赵高驾着马车送二人出宫。
车上,嬴政看着许寒芳左顾右盼,急着想快点出宫的模样,不觉笑了。再看赵高端坐着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沉声道:“赵高,你已经升为中车府令,管辖下有不少御者,你还有许多别的事要替寡人办,以后这驾马车的事交给其他御者吧!”
赵高媚笑着回答:“奴才官居中车府令是大王的恩典,能为陛下御车是奴才的荣誉,韩姑娘重伤初愈,奴才实在不放心别人,还是奴婢亲手驾御才能心安。”

嬴政一笑,他看赵高是越来越顺眼了,就连赵高那猥琐的神情也只会引发他更多的怜悯。
许寒芳因为知道历史,无论如何对赵高一点好感也没有,把头转向一边,不仅毫不领情,对这种谄媚的嘴脸更生厌烦。
赵高把二人送到街口,恭请二人下车,在街口等候。
许寒芳边走边东张西望,好奇地问:“咦?今天街上怎么这么热闹?以往没有这么多人呢。”
嬴政笑而不答。
“姑娘买只簪吧!”又是上次那个老人在叫喊。
“你还认得我?”许寒芳走过去开心地问。
“姑娘温柔美丽,公子气宇轩昂,像二人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怎会忘记?”老板说起了恭维话。
哈!嘴挺甜呢?我温柔?许寒芳不以为然地笑笑,准备反驳。
没等许寒芳说话,嬴政笑着抢答:“老板,你这次可是看错了,她美丽是不错,温柔可不见得!她可是比谁都厉害!”
许寒芳抱着双臂,挑眉不满地看着他。那神情仿佛在说,我不温柔只能我自己说,你不能说!
嬴政故意扭过脸装作没看见,笑吟吟地问老板:“上次看的那只银钗呢?”
老板歉意地说:“那个已经卖了,公子再看看别的吧!”
嬴政觉得有些遗憾,他相中那只银钗只是因为上面的四个字:天荒地老。
二人又走了一阵,许寒芳总感觉怪怪的。留心看看,发现身边的人和二人走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无形中好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二人包围在中间。
许寒芳又仔细看看周围。发现许多商贩看二人的时候,神情都很恭敬,和许寒芳目光接触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她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虎贲军装扮的!
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个君王也真不爽!不光担惊受怕,还连一点**权也没有,天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活。嬴政现在唯一有的私人空间,恐怕也就是晚上南书房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刻吧?
发现了这些,许寒芳登时觉得索然无味。唉!上林事件以后只怕想出门就难了,要是往后如果每次出门都这样兴师动众,身边都是侍卫一双双眼睛盯着,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宫里算了!
本来兴致盎然,此刻心情是一落千丈。也觉身上无力。
“怎么了?看你无精打采的?”嬴政看出她的异样。
许寒芳颓然道:“没事,有点累了!”
二人说着走到了一个茶棚下。嬴政体贴地说:“我们坐下休息片刻吧?你身体不好。”
二人刚一坐下,暗中随行的人立刻都坐在了茶棚剩余的空位上,把二人围在中间。老板一看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急忙招呼。
嬴政知道许寒芳已经看出周围的暗哨,不自然地解释说:“我怕你再受伤。虎贲军开道出来,老百姓跪一大片,更没意思,所以……”
许寒芳望着嬴政理解地笑笑:“我明白的!”
两碗茶端到了许寒芳和嬴政二人面前。一个随行的侍卫,取出一根银针小心地在茶里试了试,无毒。然后恭敬地退到一边。
“芳,喝点茶吧,一会儿我们再走走。”嬴政端起茶碗递过来。
许寒芳盘着腿坐在蒲垫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周围,对嬴政挤了个笑容,伸手去端茶碗,却不小心手一滑,茶碗掉在地上,“啪!”地一声摔的粉碎。
只听“呼啦”一声,周围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亮出了兵刃,纷纷围住了茶棚,警惕地望着四周。茶棚内的侍卫更是把二人团团护在中间,如临大敌。
路上本在正常行走的百姓,被眼前突然的一幕吓呆了,立刻慌作一团,有的四散逃窜,有的抱着头大叫,有的干脆拱到摊位底下躲藏。茶棚老板更是吓得腿肚子转筋,瘫在地上。
许寒芳看看地上的碎片,又看看周围形色各异的人们,尴尬地咧着嘴不知道该哭该笑,只感觉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
停了片刻,虎贲军侍卫发现是场误会,纷纷收了兵器。既然泄露了身份,干脆恭候在一旁,等待大王指令。
嬴政也觉扫兴,站起来道:“芳,我们走吧!”
于是大街上有了这样一行人:两个衣着普通的人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了一队衣着各异但是训练有素的人。
街边的摊位都成了无人看守的摆设。有的百姓开始壮着胆子拿些东西。
许寒芳满天欢喜的好心情就这样化为乌有,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周围,街边有一座似曾相识的破房子,想起是浩然当年偷偷换衣服的地方。
看到破房子,想起过去,无疑是雪上加霜。怀着沉痛的心情,许寒芳沿着当日拉着浩然回家的路,到了快乐豆坊。的8b
豆坊的门虚掩着,许寒芳刚要迈步往里走,身后两个虎贲军率先冲了进去,查看园内无恙,才请二人进去。
许寒芳苦涩的笑笑。这一切都看在嬴政的眼里。
许寒芳抬头看了看简陋的匾额,忧伤地说:“把牌匾摘掉吧,豆坊已经不存在了。”嬴政一摆手,立刻有两个虎贲军奉命行事。
进到院内,院子里的桃树开满了桃花。许寒芳不禁想起了“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诗句。桃花还在,可浩然去了哪里却无从知晓!更觉心酸。
嬴政看见桃花,回忆起桃花下的邂逅的情形,心已陶醉,不觉回味地笑了。
虎贲军把摘下的牌匾呈上。
许寒芳抱着牌匾看了看,这是一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牌匾,一块没经修饰的木板,上面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那是浩然的笔迹。但是,就是这块简单的牌匾,记录、见证了这个小院落内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承载了小院主人的悲欢离合。
许寒芳把牌匾放进屋内,走出屋子,准备轻轻掩上房门。在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许寒芳透过门缝又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墙角的牌匾,然后缓缓关上了房门。她知道,随着牌匾的摘掉,快乐豆坊已经成了逝去的历史;随着牌匾的摘掉,快乐豆坊已经成了永远的回忆。
嬴政端坐在桃花树下,面带微笑等着许寒芳,深邃的眼睛里也有些淡淡的哀愁。
许寒芳欠身在他对面坐下。桃花瓣飘落,抚过她苍白的脸庞。
嬴政轻轻问:“芳,我想再喝一碗豆浆,行吗?”他想回味那个温馨美好的时刻。
许寒芳不忍心让嬴政失望,笑了笑,点点头说:“我去做。”
许寒芳刚走到磨坊,嬴政跟了进来,饶有兴致地说:“我帮你!”
磨坊还是以前那个磨坊,石磨还是以前那个石磨,可是一起推磨的人却不是以前的那个人。
一碗碗豆浆摆在了几案上。
嬴政喝了一口,皱眉不解地问道:“怎么和我上回喝得感觉不一样?”
想起来上次他喝变质豆浆的情形,许寒芳忍不住又笑了,解释道:“因为这次是你自己磨的。当然不一样!”
嬴政似懂非懂的笑了笑,把一碗豆浆喝得干干净净。指着剩余的豆浆对侍卫道:“这些赏你们!”
侍卫忙跪下谢恩,然后恭敬地把豆浆捧走一饮而尽。
看看已过了正午,嬴政问:“饿吗?我们去吃饭!”
许寒芳看看周围立得跟人墙一样的虎贲军,苦笑着道:“带这么多人上哪里吃饭?存心不让别人安宁!要不,我给你做吧?”
嬴政欣喜地说:“好呀!——不过不要累着你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着实心疼。
许寒芳娇笑道:“我又不是泥巴捏的,哪会那么娇气?我去买菜。”说着站起来,找了一个竹篮子,
嬴政起身道:“我陪你!”
许寒芳摇着头拒绝:“还是不要了,你这前呼后拥的,早把人吓跑完了,我也受不了!”顿了一下补充道:“也不要让人跟着我,我不习惯!”
嬴政想想也觉无趣,只好点头道:“好!”看见许寒芳出门,眼神示意两名虎贲军跟上,随身护卫。
嬴政独自一人坐在桃花树下品着茶,回忆温馨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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