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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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日落,崖涧边的风依然扇人欲坠,我双眼直直地望向天边云烟明朗的地方,一动不动。
虽然比起才开始的时候已从容许多,但一不小心觑到了独木下的万丈深渊,心中还是不免涔的慌。
颜无歌庸懒地揣着手,盍了眼,闲闲地倚在山崖对面临壁的一棵老树危枝上,那惬意的样子,让人难以想象他此刻身下便是可能“一去不复返”的深涧。
我立在这根独木上三年,学的是他灵溪派的独门轻功。

我很奇怪,灵溪派明明是占测世家,颜无歌却一点要教我卜术的迹象也没有。我曾问过他,他却一脸深意的看了看我,潜韵无穷地说道:“有时候,人得糊涂时且糊涂,你年纪尚幼,知道的多了可未必是好事。”说罢,便不再言语。
我没好气儿的向他一瞪——这话分明是敷衍我,他要真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又怎会那么狠心的将我置于万丈悬崖的独木之上呢!
时光转折间,我的身形确乎是轻盈了,闭上眼,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孤鹤,一提脚,翻身云空,天高海阔任我逍遥。轻功不断而迅速地提高,证明了我——桃云姝的资质是非常不凡的。
常常缠了无歌师父,让他和我比脚力,看谁飞得远,当然,每次都以我的绝对失败告终。我很无语又不服气地嘟起嘴,唠唠叨叨地发牢骚。只有在这时,颜无歌才会毫无掩抑地敞颜一笑,那笑容,堪令天女失色,万妍无光!我一次又一次地叹气:真可惜,那么个美人胚子,却是个男的……

闲来无事,我坐在云沫小榭的庭廊栏杆上,用宫中新发下来的上等丝绳编制结饰。遥远时空的中国结,一成不变的精致美丽,出在此处,却让我平白地睹物伤怀。

记忆中的家啊,幅员辽阔的中国、以火锅、美女闻名的山城重庆……此生,怕是回不去了吧?
其实,在那个世界,我不一定能有如今这样优越闲适的生活,但是,我想家了,想家中与我无端分别的老爸、老妈、老弟……
家的轮廓摆设,我已日渐模糊,幸而人面依然清晰;我只怕,再过些时日,我会连那些曾经亲人的面孔都给淡忘了,曾经的曾经,过去的过去,慢慢地变成真正的梦,晓晨惊觉,随风而逝。
一粒晶莹反射了阳光,转瞬即逝,手中的粉色绳结忽的变得色黯。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抚上我的眼睛,只听有少年悦耳的声音轻轻响起:“别哭。”
我使劲擦了两下眼泪,深呼吸一口,垂下头,不作理会。只有对于眼前这个人,我是毫无造作的,当哭则哭,当笑则笑,不想说话时,也不用憋了气去回答问题。
这个世界,回对我说“别哭”,而不唐突地问为什么哭的人,也只他一个。
桃云隐,桃云姝的哥哥。
我的哥哥。
他将我抱起,反身坐在我刚才坐的地方。
我不满他如对待幼童般对我,挣扎着仰头抗议:“我已经长大了!”
他淡淡地一笑:“我是你哥哥。”
一句话,堵地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是的,他是哥哥,依年岁,我怎样也大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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