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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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气恼消下,回过神,“命劫”二字却死死堵在心眼儿卡得我一阵慌闷。
“师父,也许荒谬,认真计较恐你尚比我年轻几岁。逝者难追,过去我是谁,已不重要。对你,我很感激,云姝说不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在心里,你的地位绝不比斐儿、蓝幻来得低。你行事如风似影甚是洒脱,不过还请记得,若你出事,多少人会心伤欲绝!起码有我,有紫齐,还有……云隐。”
绷面盯紧他,他无谓眨眨眼:“怎么……果然,你还是知道了什么?”
“不要装傻。云隐之事我等他自己讲无须问你。说,‘命劫’怎么回事?”
他侧首苦笑,偏不看我,修眉颦蹙的样子,异常……艳丽:“让你装不成小孩子,为师算不算自讨苦吃?这般神态,才是真正的你?”
“废话少说,我要答案。真实的。”
前世年轻不识世故深浅,在家又是长女长姐,性子难免骄横些,然过这十多年贵族生活,反是看尽暗处平波下的勾心斗角,沉敛许多,谙知韬光隐晦的重要。
“是命,是缘,亦是孽……”他轻叹,“此生,不知是为师先招惹别人,还是他,纠缠的为师。牵来绕去,连累许多人,不死不休。”
“说牵扯,其实是每人命中既定,若真无尤,再大的孽亦找不上他。此乃命数,为师不过线索,溯源而去,谁又真牵惹了谁?如同知华小姐……这是她注定之命,然而为师终觉得……对她不起。如果当初……唉……当初又如何?一切早定,岂是说改就改得?”
“师父……我,还是不懂。”真的不懂。师父的命数又与知华何关?
但是……愈是不懂,愈发不安。
“听过就忘罢。不懂最好。你懂亦何益?徒增一人烦忧倒又是为师之过了。”心下晦涩难当,无语,他轻轻抚着我垂顺长发,反比我更悠然,“师父还是那句话,随心而为,云姝,这是你的特权。趁师父尚能守护你们几年,任性一下也是可以的。”
心有所动,仍不放心:“你和姐姐她……”出了什么事?姐姐入侍东宫,你就一点不伤心?很多事想问,却无法问出口。
“旁的事你别操心。为师与知华小姐……各人缘由自知其解,凡事师父心中有数。”他一手托起玉坠,笑容令人费解,“倒是那个傻小子……想得太多,顾虑也多,以为借为师之手将这给你就无人知此为他精心所制?师徒一场,为师推他一把也好。今后是福是祸,只靠你二人好自经营。”说完,看着我神色姁然又似别有深意。

狼狈别过头,双颊染上绯红,不适最隐秘的念想被人曝于光天,又不禁泛起点点希望——那个傻小子……师父,我可否将他理解为——云隐?
为何同我讲明这些?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们?我们是兄妹,相互爱恋不是很奇怪?**不是罪无可恕?
为什么……你还能以这般正常姿态面对我们的心情?
一颗心喜忧参半,胸前那枚玉坠承载两人似有或无的倾慕,变得沉重而珍贵。
突猛的寒风带雪刮进窗棂打得我缩颈战栗,缓过神这才发现,原来我同颜无歌从刚才起,一直保持着相拥姿势,怪不得窗扇大开亦未觉得寒意沁人。
抬手轻轻退开,无意识侧首,窗前庭院那正立雪中的淡淡身影如一声惊雷,打得我呆若木鸡。
云隐……
相见升起的瞬间喜悦凝结成冰,碎响“咔嚓”“咔嚓”。
我想就窗飞奔至他身前,但是……好冷。
素色的衣衫掩在纷飞雪中同样淡然的披风里,修长身姿静若雪雕……好冷……暮色里模糊不清的容颜……好冷,比衣衫颜色更冷;比那漫天散落的夜雪,更冷。
我讷讷唤声“哥”,他转身就走。心神顿时惊慌无比,我扒在窗上探身使劲呼唤,他走得更快,竟是用上了轻功。
“哥……”我急得话也说不清,两团泪在眼里转悠,喉咙像被堵一般气喘不及。真是,走什么呀走,刚回又离开,有误会也得听人解释不是!
忽然眼前一花,脚底悬空,转眼间从窗户里疾飞而出,“飞”向云隐。
出窗刹那,耳旁似飘过叹息一缕,我本能将其忽略,骇得尖声大叫——虽会轻功,但自己用脚在草上疾驰与被当作篮球做三分投掷可绝不是一个概念!
该死的颜无歌,怎么遇见他我就没个好事!
清幽菊香和着暖暖双臂紧紧将我环绕,挂在云隐颈上,尽全力将头埋进他怀里亦不觉窒息。
很好……我下定决心,一时想哭又想笑……既然让我抓住了你,云隐,我就再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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