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六十四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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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晴受伤,马车不能走太快,一路停停走走,直到下午时分才到了大官庄。雨晴掀开车帘,看到缓缓流淌的束河,夕阳在河中洒下的点点金光,不远处的高高的玉米地,晚风中飘荡的阵阵炊烟,尤其是一片碧绿中的那几间红色瓦房,雨晴油然升起了一种亲切感,大官庄,我回来了。
雨晴和齐守谦回到家的时候,悠然正坐在门口发呆,沈留去学校了,家里只剩下小人儿自己,见到雨晴可高兴坏了。两人分开这么久,昨天匆匆见了一面。悠然立刻围上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小手揪着雨晴的衣袖,一下也不舍的松开。
齐守谦扶着雨晴,让她趴在檐下的美人靠上,悠然这才发现雨晴受伤了,体贴的端来一本水,抿唇笑道:“放心吧姑姑,这不是茶,这是蜂蜜水。”
雨晴不爱喝茶,平时沈留喝自己也跟着喝,不过是不挑剔而已,大家也就以为她喜欢喝茶,没想到悠然注意到了,看样子,王府生涯果然锻炼人啊。
因为时间不早,方家又无法留人,齐守谦领着顺儿匆匆赶到陈家集,先寻间客栈住下,再慢慢买间房子常住。
雨晴百无聊赖的趴着,悠然坐在旁边双手托腮,“姑姑,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吧。”
“啊?”雨晴瞪大双眼,“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王府里的饭菜比你做的好多了,我吃多了自然也学会了。”悠然笑嘻嘻地。两人正说着,沈留进来了。笑道:“晴儿一路辛苦了,回家的第一顿饭,我做。”
雨晴张张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老爹只会做面条。不。说是面糊糊更准确一些,而且。老爹轻易不下厨,次下厨是因为生气雨晴骗他。上次下厨是因为要送雨晴离开。也就是说,老爹一般在情绪激烈的时候才会做饭,那么这次,沈留下厨是高兴还是生气呢?
因为拿不准,雨晴也不敢托大躺着。扶着腰慢慢站起来,一瘸一瘸的来回走动收拾东西,沈留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雨晴确定老爹是在生气,因此走动地越发频繁,瘸地也更加厉害,希望能以哀兵姿态博得老爹的同情,进而原谅自己。
悠然很体贴地跟着雨晴进进出出,雨晴的房间虽然保持地还比较干净。但是要想住人的话。还需要打理一下。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雨晴喘息着坐下。悄声问道:“悠然,你二爷爷为什么生气呀?”她刚刚回家怎么老爹就怒气冲天啊?沈留很少对自己生气。
悠然左右瞄了一眼,低声道:“昨天小黑叔叔不知和二爷爷说了什么,肯定和他有关。”
看到悠然谨慎的样子,雨晴心头微微一痛,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在王府生活了这段时间,谨慎小心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即使回到这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啊。
雨晴将悠然搂进怀里,抱怨道:“那个可恶地黑龙,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编排的呢?我都残废了,我爹还不理我呢。”
悠然悄悄笑了,“姑姑,你一会瘸右腿,一会瘸左腿,明显就是在演戏嘛,二爷爷不更生气就好了。”
雨晴猛地推开了悠然,结果伤口碰到床板,哎呦了一声,一时没说出话来,只是哀怨的瞅着悠然,这个小坏孩,早就发现了还不提醒自己,由着自己出丑嘛。她是故意装瘸嘛,实在是因为一动牵动的肌肉两条腿都疼,而装瘸又是件很雷人的事情,所以雨晴不小心就轮换着休息了。
“你今天没晚饭!悠蛋!”
悠然笑嘻嘻的跑过来:“好姑姑,我错了我错了,你是天下最好的人了……”雨晴等他奉承够了,这才得意洋洋的收回了命令。
抱着悠然,和他斗斗嘴,才觉得以前那样的生活真地回来了。
“姑姑,你怎么受伤了?”悠然一脸好奇,其实更想问地是不是因为不乖被人打了?
雨晴刚要夸耀自己一番,想起另一主角是悠然他妈,就悻悻然闭上嘴,简单道:“有人嫉妒我美貌与善良同在。”
很快,沈留就叫人吃饭了,果然是一盆形状不明的面糊糊汤。雨晴面前是一个大海碗,盛着满满地,看那架势,虽然是面,也要努力的堆出山的感觉,悠然面前是一小碗,清汤寡水的,沈觅的也是,想不到老爹不仅做饭,还负责盛饭呢。
“每人吃两碗!”沈留下了死命令。
什么时候家里有这样大的碗?雨晴看看自己的大海碗,可怜兮兮的喊道:“爹……”这样的碗,雨晴其实并不陌生,庄稼人干的是体力活,吃的多,饶是如此,像大牛那样的一般吃一碗也能饱了。雨晴吃两碗?开玩笑吧,尤其是味道乏善可陈。
“吃不饱的话,还有些点心饭后再吃。”沈留语气柔和了一些,端起了自己的碗,他的碗只比悠然的大一点点,里面的汤很清凉,雨晴有理由怀疑,汤水全跑到他们俩的碗里了,一会饭后的点心也会跑到他俩肚子里。

“爹……”就算有饭后甜点,灌这么两碗面下去,雨晴也吃不进去啊,所以可怜兮兮的看着沈觅。
“寝不言食不语。”沈留硬邦邦的撂下一句。
雨晴眨眨眼,每当老爹这样说的时候,就表示他很认真。悠然同情的看着雨晴,然后埋首扒饭。
好不容易吃下一碗,雨晴觉得已经堆到了嗓子眼,好像一开口就能吐出来,沈留已经喝了两碗汤。一看雨晴放下碗,立刻动手给雨晴盛满了,因为放了一段时间,整碗面粘成了一坨,根本分不清是水还是面。
雨晴眼含热泪。小声嘀咕道:“会死人的……”老爹亲自动手给女儿盛放。雨晴是很感动不假了,但是真的会死人地。
沈留没有反应。雨晴只好擦干眼泪,化感动为饭量。继续埋头吃面,悠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悄悄从一边推过来一小碟腌辣椒,那是很小很辣的朝天椒,可以多下饭。
雨晴夹了一根放在嘴里。嘴里火辣辣的,眼睛也火辣辣的,强撑着多吃了几口饭。
“唉……”沈留终于叹息一声。
“爹……”雨晴哇哇哭起来,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知道会死人,还那么做?!”沈留语气严厉,带着一丝颤音,“与其你被别人杀了,还不如吃饭撑死你……”
雨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沈留很少这样情绪外露,如果自己死了。留下老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雨晴想想就觉得受不了,但是她实际上差一点就这么做了。
“唉……”沈留又是叹息一声,终于伸手扶起了雨晴,“你长大了……,我地女儿长大了啊……”语气欣慰,夹杂着一丝心酸和满足。
雨晴哽咽着流泪,当时他她觉得自己不能没有齐守谦,可是现在看看老爹,自己也不能离开啊,父亲生气也是应该的,辛辛苦苦养大地女儿,转眼就投进了别人的怀抱,将那人地看的很重,重的超过一切。
“爹,我错了我错了……”雨晴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眼泪倒不曾作假,伤口疼,心里委屈还有后悔,所以雨晴就放任自己的眼泪哗哗流淌。
沈觅的手指放开又握拳,如此重复了几次,才又接着问道:“错在哪里?”
这个雨晴回答地很顺溜,“不该惹老爹生气,不该忘掉老爹,不该……”
“雨晴,你最不该的是---忘掉你自己。”沈留叹道。
噶?雨晴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沈留,沈留的面容平静安详,晚霞映照在他白皙的面庞,给他的面庞堵上了一层金色,而那双乌黑的双眸,隐隐变成了琥珀色。沈留低垂着眼睛,睫毛不停颤动,那一根根长长的睫毛也是金色的,这时候地沈留显得圣洁,也显得魅惑。
看起来和沈觅很像,很像。雨晴心里又是一颤。“你应该记得,这世界上最重要地就是你自己,无论你爱谁,都不能让他的分量超过你自己。”沐浴在金色光芒中地沈留如此道。
雨晴如同被蛊惑一样,呆呆的看着父亲。
“你是最重要的,任何人,我说的是任何人,你都不能爱他超过爱你自己。”沈留睁开双眼,平静的望着雨晴,眼神中隐含慈悲,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个“任何人”中也包括他自己。
“爹……”雨晴惊叫。
“我要你发誓!”沈留坚持。
雨晴定定神,郑重说道:“我方雨晴,对着老爹发誓,此生最爱的是自己,永远不会爱别人超过爱自己。如有违背……”
“不会违背。”沈留截断她的话,“站起来吧。”失去陈三秀后那痛苦的滋味,沈留不想让女儿再尝,那是违背的代价。
雨晴疑惑不解,要是没有违背的惩罚,那还叫发誓吗?誓言往往都是和报复联系在一起的,依靠对鬼神的敬畏生效。
沈觅拿出块浅蓝色的手帕,细心的替雨晴揩掉脸上的泪痕,温言道:“你记得就行了,要对自己好。”
雨晴一脸茫然,仍是乖乖的点头。
沈留心中一叹,女儿啊,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方是谁,可以爱,但是要知道最爱的永远是自己。这样在失去之后才不会那么痛苦,才能继续活下去,努力过得更好。
晚上,雨晴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院中蛐蛐的鸣叫,又一次失眠。静静的等到月过中天,悄悄披衣出去。
厢房里住着悠然,东边的房间住着父亲,好像一切又回到从前,那时候还是初春,雨晴领会了悠然这个早慧的孩子。那时候,沈觅给自己的印象就是一个妩媚妖娆的人形冰柜,那时候沈觅还在万水千山的寻觅海棠,那时候自己还一门心思的寻找赚钱的方法,那时候,还不喜欢齐守谦。
雨晴叹口气,月亮已经半圆了,沈觅,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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