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计划外的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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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用过晚膳,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被七夫人召唤了过去,她拉我坐下,仔仔细细的瞧了下我的脸,关切的问道:“还疼吗?”转而面色不善的厉声对身边正在拨弄灯芯的小喜说:“这夏管家,越发不把我放眼里了,连我请来的人也敢打!”我一度怀疑这七夫人到底是真帮我抱不平还是要为自己立威,想要缄口不言却只能笑笑轻道:“不碍的,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小喜被七夫人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只能连声附和我。接着就轮到我小心翼翼的为七夫人擦药,刚弄完,一个女婢脸色慌张的走进来对七夫人行了一礼道:“夫人,王爷叫人传话过来,说今晚上在您这儿歇息。”七夫人面带喜色却又故作平静道:“来就来呗,你这么慌张作甚,难道是来找你的?”那女婢听后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喃喃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过了好一会儿,七夫人才干咳着清了下嗓子:“起来吧。看下次还是不是这般的没有规矩了。”那丫头只能唯唯诺诺的退下了,看起来还被吓的不轻……看到这儿我心中不禁冷笑,什么破规矩,能让一个芳龄二十多的女子不仅贪好男色而且更是有些狐假虎威,才进门不久就想竖立起自己的威信。
这地方,真是太可怕了!
我又再拿清水帮七夫人清洗了一番,看着这儿个容颜俏丽,身姿丰满的女子,却再无丝毫的怜惜之情了,她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花容,用手又抚弄了下自己的发髻走到房间深处,出来时候手上却多了张银票给我,她拉着我的手将银票塞到我手中,笑容满面道:“这几日,多亏了林姑娘,我这脸上的痘子才能下的如此真快,真是谢谢你了,这些是事先承诺姑娘的报酬。喏,都在这儿了”,说完她将手上的玉镯脱了下来给我,“这儿几日,与姑娘相处的还算投缘,这镯子就送与姑娘留作纪念了。”我接过银票,将玉镯还与七夫人笑道:“林禅无功不受禄,这镯子还是妇人自己带着吧!”七夫人脸色有些变了,一旁的小喜注意到,急忙上前将镯子往我手中一塞,脆生生的笑道:“怎么,急性子的姑娘这会儿也学会推脱了?夫人既然给了你,你就别推辞了!收下罢!”说完直接将镯子套在我手腕上……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林禅只能好却之不恭了。”
七夫人脸色这才缓和了过来,笑道:“这儿才对嘛,林姑娘在这儿日子虽说,只怕是苏公子府中的小姐惦念姑娘,姑娘也该回去看看了。”
我一听这话才是真正的乐开怀了,原来绕了这么大圈,刚开始是嘘寒问暖,到现在的送东西原来是想不着痕迹的让我离开啊,这不正合我意!急忙点点头:“夫人所言极是,怕是苏家小姐也着急了,那明日林禅就告辞了,叨扰了夫人这儿几日,我也内疚的很……”我将该客套的客套完,笑吟吟的离开了七夫人的房间。
回到客房,我将明珠谴了下去,在昏黄的油灯下,我展开手中的银票一看:八百两!居然比我开的价儿还多了三百两!想是一个淳亲王区区的一名小妾,手笔都如此之大……可想这个淳王爷有多阔气了!我将银票收好,把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也放好,明天给当了去,换成零花钱。手头的钱应该够我开店之用了……想到这儿,心头竟然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本想着终于能有个比较好的心情去美美的睡上一觉了,没想到刚迷糊一会儿,就被隔壁的一个瓷器摔碎的声音吵醒了,正拉了被子换个姿势重睡的时候却听见隔壁明珠的尖叫声:“世子……您不要!”我一下子睡意全无……不要,不要什么,不会是……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到底帮不帮明珠,在这儿不同于在现代啊,也许明珠经过这一夜就不必只当一个奴婢,也许她还可以侧室,最不济也成了通房丫头,日后自然少了许多欺辱。如果我贸贸然闯进去,不是反而坏了事儿?更遑论明珠会感激我救了她……不帮吧?她那一声‘不要’如果只是呻吟不至于那么大声到尖叫吧……正在我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时,突然又听到一声瓷器碎的声音,听得我都有些肉疼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世子,您放过奴婢吧……救命啊!”隔壁房间又断断续续传来明珠的叫喊声,这时候可不能犹豫了……没见过哪个人面对好事而大喊救命的。我急忙将衣服套在身上跑到隔壁门前,今夜的凉气更胜前几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站在门口,在想着能不能想个别的法子把这事儿给完美的解决掉的当口又听到明珠急促的叫喊:“世子……您,您喝醉了……您放过奴婢吧!”
我手一哆嗦,闭着眼睛就把门推开了,冲到里边,拉着明珠急急跑了出来,直到后花园,藏在回廊栏杆的后面……借着不太暗的月光下看见明珠的衣服已经被撕成七零八落,俨然一副袒胸露背的情况了……明珠神情紧张的看着我,发现我正看着她的身体便忍不住环抱自己的双臂,身体却在不停的打哆嗦。我将自己身上最外的衣服脱掉给她穿上,轻声吩咐道:“你快去世子的院子,引他的下人过来扶世子回去,就说世子喝醉迷路了!”明珠也知道事情紧急,假若世子知道自己敢反抗于他定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她咬了咬下嘴唇,对我轻道:“姑娘小心!”定了定神儿急忙离开了……
而淳世子已经摇摇晃晃的追到这儿来,周遭一片更是酒气冲天……嘴上却还咕哝着喊道:“你,快给我出来!”
我躲在回廊后面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心中一直默念明珠你快些回来,快些回来……冷风一阵阵的吹过来,本来就穿的不多的我更忍不住想打哆嗦。旁边的断肠草随着萧瑟的秋风也悉悉索索的摇摆起来,满园都洋溢着浓郁的桂花香,以眼前的形势我可没功夫去享受这些东西……面前的醉鬼已经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了,我靠着回廊外的柱子抱着自己的双腿,牙齿都想打架,此刻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像是漫长的一年,这时听到一声带着浓重醉意的轻笑:“你以为你躲在那儿我就找不到你了?”我心中一惊,不是想引我出去才用这样的烂招吧?我仍是一动不动,手却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心口,轻出一口气,庆幸刚才没有被他唬住,哪知刚一抬头就对住了他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我晃晃脑袋,不会是幻觉吧……可是扑鼻的酒味儿告诉我眼前的情景决不是幻觉,我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行了一礼:“世子,怎么这么巧啊……”话还没说完撒丫子就想跑,还没跑两步就被他用手一拉拥入怀中,他用嘴蹭蹭我的头发道:“唔,真香……我,看你还……还怎么跑?”说罢手上又用了些劲儿,将我箍的更紧。
这个明珠,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来……我的清白难道要毁在这个痞子手上?!这事儿光想想都足够我郁闷了,心中却还得不停的安慰自己,别着急!冷静,冷静……正当他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时候,我忽然惊喜地喊道:“王爷,您来看世子了!”果然,他顿了顿,我看准这当口,挣开他的束缚,转身跑到旁边的断肠草丛中,心中祈祷明珠你快来吧!因为有风的缘故,花丛中不时有阵阵的簌簌声,却听到他朗声笑起来:“哈哈,你今儿是下定决心要和我玩藏猫猫的游戏啊?”就向我藏身的地方走来,要不是看他一摇一摆的走路的样子,我真怀疑他到底醉没……
就在他身形一晃再次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心中琢磨着再怎么跑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一声如天籁般的男高音:“世子爷!”他听到果然转身去看,那小厮已经一阵小跑的过来扶住了世子,并轻声说道:“爷,你怎么跑着了,燕丫头在房里等着您呢!”哪知他却笑笑,稀里糊涂的竟说道:“她刚才……还在这儿……和我玩迷藏的游戏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房里呢……”那小厮一听这儿话,朝我的方向看看,没吭声,回头搀扶着世子离开了。我虚脱的瘫软在地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刚才……
坐在地上没多久,就觉得腿脚有些麻了,这才听见明珠在周围小声的喊道:“小禅姑娘,你在哪呢?”我叹了一口气,还算你来的及时,便用手按着地勉力起来挥手道:“快来扶我一把,麻了麻了……”明珠果然满脸欢欣的跑过来,浑身上下将我看了个遍,瞧着我没事,脸色这才一变,抱着我嘤嘤的哭了起来:“禅姑娘,刚才我好怕……好怕害了你……”我无奈的苦笑着拍拍她的背:“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都过去了……快回屋子吧,今天晚上咱俩睡一起……”
明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扶着我走进了客房。
第二日我早早的就起了床,一想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里顿时轻松不少,没曾想刚收拾好东西,叮咛明珠日后小心之类的话后就被七夫人急急召唤了过去……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我还是跟着小喜到了七夫人面前,七夫人先是请我喝了早茶,笑着问道:“小禅,昨晚睡的可好?”想到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那也能叫好?嘴上却还是只能甜笑道:“谢七夫人惦念,小禅睡的还好。”
那七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笑眯眯的接着道:“小禅姑娘怕是不能回去了。”我看着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又低声对我说:“珍妃娘娘怀上龙种之后脸上竟起了不少的斑点,想请姑娘想想办法将这斑去了,娘娘自然定有重赏……”她满眼期待的看着我,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这钱哪里是那么好赚的,一个怀有龙种的妃子,在后宫中要遭到多少妒忌,如果我去了,万一不小心被人利用着了道,那可大大的划不来!想到这儿,我只能皱着眉头作为难的样子:“夫人,这怕是不成,我以前从未为人治过斑点,没有十足的把握……”话还未说完,一个奴仆在门外高声喊报:“夫人,珍妃娘娘接人的马车已经在王府门口了等着了!”
我一听直接就傻眼了,看着满脸笑意的七夫人连咬牙切齿的劲儿都没了,这先斩后奏的法子可真够绝的!连偷跑的机会都不给我留……七夫人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笑脸盈盈的对我说:“事到如今,妹妹就不必推脱了,要不可就是欺君之罪咯!”
就着一会儿功夫,我就从林姑娘的称谓直接升级到妹妹了……七夫人就这样恩威并施,威逼利诱的一路拉我到马车内,欲哭无泪啊我,心中只能一遍遍的哀叹此行定是凶多吉少了……七夫人还以为我是是紧张,在路上还一直拍着我的手笑道:“放心,珍妃娘娘是我的表妹,她为人也是很温和的,妹妹你不必担心……”
我勉强的笑笑:“小禅知道了,七夫人不必挂心。”同时也明白了,为何珍妃脸上有斑她怎么会知道,也许……也许本身她就是想试试的我的水平,既然将我推给珍妃用来讨好她的……想到这儿,我的心突然就有些难过,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一到这个世界里来就再也简单不起来了呢……
马车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皇宫,我跟着七夫人从侧门进了后宫的御花园,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候终于到了珍妃的居所,眼前的景色却叫我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后宫,分明是景色娇娆的江南啊:茅茨水榭气萧萧,烟锁藤萝梦锁桥。人影衣香知去远,临流犹问小红箫。秋季的萧索苍凉在这儿院中一点都不曾显露,墙角处的三角花、玉簪、石蒜、葱兰……交相争艳。
正当对着眼前景色感到不可思议之际,眼前却走出来一位白纱衣,绿罗裙,举止温婉含蓄的美女一名,正好与眼前的景致搭调为一体,她身后还跟着宫人若干,七夫人忙拉着我笑施一礼:“珍妃娘娘……”我方才回过神儿来,珍妃启齿笑言:“都是自家人,姐姐无需多礼,快请起吧。”七夫人这才笑着起身道:“谢娘娘。”拉着我又接着道:“这位姑娘就是我为娘娘引荐的人,可帮娘娘重新恢复昔日光彩!”这话音未落,我就觉得有两道灼灼的目光向我射来,我头发又是一阵发麻,这儿宫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没心眼的人……只能上前轻声道:“民女林禅,见过珍妃娘娘,愿娘娘青春常驻,荣宠无双……”说罢又郑重的施了一礼。
“林姑娘还真是有一张讨人喜欢的甜嘴儿!”,她收回了那探究的目光,笑着走上前直接扶我起身:“林姑娘不必多礼,咱们进屋再叙罢。”我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样子感到一阵恍惚,刚才真的是她用那样的眼光看我的吗?
走到门口我才瞧见门口竟然挂了牌匾,字迹我很熟悉,苏逸之亲题:珍宝阁。
这屋中摆设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纱帐一层层的特别多,屋中珍奇异宝倒也没我想象的多,偶尔从窗边吹过来的阵阵小风,纱帐随风而飘,那般缠绵多情,恍然间竟让我有身在江南水乡的错觉……
珍妃与七夫人坐着热络的叙着旧,我则站在一旁绞尽脑汁的想去以前老姐怀孕那阵喝的什么汤淡化脸上的斑呢?虽然我知道可以拿珍珠粉敷面有祛斑的效果……但是光弄那一样实在太单薄,拿不出手。正在发愁之际,忽然想到那年在老姐家住陪老姐解闷时候喝的金针云耳鱼头汤!在这宫廷中,材料也好找的很。最最关键的莫过于它还有很好的祛斑作用!
既然心里有了着落,就不再着急,稳稳的站着,半眯着眼睛养神儿,既然这个珍妃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那么她自己肯定会特别小心自己的身子骨。我只要做好我分内的事儿就成了!其他的,一律不闻不问不管不参合,这才是上上之策!
珍妃注意到我脸上轻松的笑意,看着七夫人,柔声说道:“咱们姐妹俩光顾着在这儿说话了,竟然把林姑娘给冷落在一旁了!”七夫人将我拉着坐下,连声附和,“还是娘娘懂得体恤别人,臣妾这点儿是真不如娘娘!”我心中不禁冷笑,合着七夫人您不是没顾及着我,只是等着珍妃招呼我,然后您在跟珍妃**后面溜须拍马……嘴上却笑道:“民女就有这爱走神儿的坏毛病!望娘娘恕罪!”珍妃看着我,掩嘴笑道:“哪能怪林姑娘呢!都是本宫的错,再说本宫还指望着姑娘的妙法去了本宫的心病呢!”
唉……这柔媚入心的声音真如黄莺唱歌一样叫人眼前一亮,好一位聪慧明艳的珍妃啊!
“难得娘娘能看的上民女这民间法子,民女定然不负娘娘所托!”强按下我的叹息,明明是心惊肉跳,脸上还得装作淡淡的打保票,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儿莫过于此……
七夫人往外瞧了瞧天气,起身笑道:“这也快正午了,妾身也该回王府里去了……”珍妃面带笑容:“既然这样,那珍儿就不送姐姐了!”手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脸上散发着柔柔的光,只在这一瞬间,我终于感觉到她原来还是一位母亲。
目送七夫人离开珍宝阁,珍妃款款的坐在梳妆台上静静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忽然开口轻轻的说:“林姑娘,请你务必帮本宫去掉脸上这淡淡的斑!”她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平淡,象在陈述一件茶具一样,可是我听出来这里边的命令的意味儿……心中不禁想骂七夫人那个有眼无珠的傻女人,说什么珍妃好相处!这个妃子压根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儿。

我深施一礼郑而重之的说:“林禅,定不辱命!”
珍妃脸上的笑容这才恢复过来,吩咐身边的一个侍女道:“铃儿,你去带林姑娘下去歇息吧!用过午膳后再带来见本宫,林姑娘初入皇宫,你一定要好生照看!”那侍女笑施一礼道:“铃儿遵命!”珍妃转而又对我说:“林姑娘若有什么需求,不妨向铃儿直言,她定能帮你做到!”我又施一礼,面含笑容:“谢娘娘恩典!”
铃儿引我出了珍宝阁,从珍宝阁向远处望去,不远处有一波光粼粼的大湖,铃儿见我站住了脚,便走到我旁边笑道:“那湖叫玉泊湖,只因此水如静玉般平铺在此,先帝便为此湖取了这名字!”我点点头,看着眼前湖后壮丽的山问道:“难道,初建这皇宫还将这山围在其中?”铃儿看我这般问道,竟然“咯咯”地笑个不停起来,“这哪里是什么围山而建啊,明明是个假山啊!”我一咂舌,看着一处处临水而建,依山而筑的亭台楼阁,水榭香舍,东一座两重的露天阁楼,西一所气势恢弘的大殿处所,各方位相交辉映,错落有致。人造景观与自然山水能如此相得益彰的结合起来,真是叫人惊叹!
正在晃神儿之际,铃儿拉起我边走边笑道:“看来姑娘说的很对呐,你啊,你就爱走神!照你这儿一步一看的新鲜劲儿,咱们明儿怕是也到不了你要去的处所了……”我看着眼前玲珑剔透的这个丫头,也为自己刚才那傻样而感到有些窘迫,便笑道:“别老姑娘,姑娘的叫我了,我叫林禅,你就叫我名字吧。”铃儿一听我的话,对我嗔道:“好啦,我先带你去你住的居所,日后啊……你有的是机会能来玉泊湖这儿来玩,各宫的娘娘们都不喜欢这儿,觉得这儿太破落!都喜欢在程潜殿前的御花园聚。”
我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这就太好了,总算不至于老憋到屋内写字了……铃儿看我这反应又笑道:“看你这股子新鲜劲儿真是叫人喜欢。”不消说话间,铃儿果然疾步将我带到一个桂香缭绕的屋里,屋中摆设虽简单,却件件精致,我打量这屋子,除了没有书柜,其他倒是一应俱全,居然连砚台都有……铃儿待我看完之后问我,“小禅,你还缺什么物什不?”我手摸着一叠的宣纸摇摇头,笑道:“这里,还真是什么都不缺!”铃儿笑道:“一会儿啊,我给你拿点桂花糕,那才是什么都不缺了呢!我就在隔壁住,这原是宫中一个女官的处所,前些日子她年满放出宫了……”话语之间,我竟听出她的丝丝惆怅和渴望,想到以前看电视剧中宫里的女子最好的年华都消耗在这儿,要熬上许多年才能自由,便不由上前拉住她的手,用欢快的语气说:“很快的!真的很快的!”
她看我拉住她,郑重其事且还点点头加重效果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刚才烦恼的样子顿时一扫而光。也对我点头道:“你说的对,很快的!真的很快的!”正当我们一起开怀大笑的时候,一个小宫女跑来,道:“铃儿姐姐,这是珍妃叫我为林姑娘送的东西。”
铃儿干咳一声,上前接过包袱,轻道:“行了,你下去吧!”那小宫女施了一礼便一溜烟不见了,我上前拿过包袱,打开一看,正是前两天换下的那件白中泛青的衣服,其他倒也没什么。“是七夫人送来的,我的衣服。”我笑着将衣服放在床头。铃儿看了看外面的天,又道:“正午到了,娘娘该用膳了,我一会叫宫女把你的膳食给你送来,你就好好在这儿屋子歇着罢!我就先去娘娘那复命了。”
我点点头,目送铃儿离开后,径直坐在桌子旁边抽出宣纸将金针云耳鱼头汤的做法和材料写下来:
原料:金针菜15克,云耳10克,生姜3片,红枣5枚(去核),鳙鱼头(黑鲢)头1个,精盐适量。
制作:先将金针菜、云耳水发、洗净,鱼头一剖为二,洗净,下炒锅煎一下;三者放入砂锅,加入适量清水,在火上煲上半个时辰;最后用精盐调味,即可食用。【一】
搁下笔来,揉揉自己的太阳**,想着眼前这一切真是……有点搞笑。不知不觉得我竟然连皇宫都进了,这里比淳亲王府可更是清净了,因为是女官的住所……现在她们又正在当值,我走出房门,一个人都瞧不见。让我突然觉得这个皇宫很荒凉……
正当我自娱自乐的伸胳膊踢腿儿的做运动的时候,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转而结结巴巴,而且声音细小如蚊的对我说:“林……林姑娘,用膳了……”我笑嘻嘻的结果端盘,放在桌子上:“嗯!麻烦你了,刚才没吓着你吧。”那小宫女腼腆的笑笑忙摇摇头。我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立马食指大动,心想的好好尝尝这皇宫的饭菜呢!刚扒了两口饭在嘴里却发现那小宫女还在门口候着……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站起来问:“你怎么不走呢?”小宫女脸上立马诚惶诚恐起来,“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对我慌张的说:“是不是,女婢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姑娘生气了?”
我被眼前的情景弄到一愣,连忙将她扶起来,揉揉她的膝盖,皱着眉头说:“你这丫头,傻啊你,这可是青石砖啊!疼不疼?我哪是生气啊?就是有点不习惯我吃东西别人守着而已。”那小宫女先是一愣,然后急急往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轻道:“谢姑娘挂心,奴婢要等姑娘吃完午膳再把东西再送走的。”我脸上带了笑意:“你早说啊你!”进屋抱了汤碗一口气倒进嘴里,坐下后又是一阵狼吞虎咽……
那小宫女看我这副模样终于脸上带点笑意,轻道:“姑娘慢点!”我将托盘上的桂花糕放在桌上,将碗中的最后一口米扒进肚子,心满意足的对着那小宫女笑笑说:“好了!”
那小宫女上前小心的收拾这碗碟,我看她一副青涩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多大了?”“奴婢十三!”她低眉顺眼的轻声说。
……
我要是在喝茶一准喷出来,才十三岁,一个初中生,就得在这儿服侍一群成年且心理多半不健全的妇女……这吃人的封建社会!这丫头看我脸色一变,又吓得不行,我对她咧嘴一笑:“我没事儿,你先下去吧。”这小宫女一听这话如蒙大赦一般,又是一溜烟跑了……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自己觉得我挺和气的这女孩都这样了,要是遇见不怎么和气的主子……
想到这儿,我自己都打了个寒战……不能再瞎想下去了,我还是安生点等铃儿来叫我罢,免得自己徒增烦恼,反正珍妃脸上的斑也不是一时半刻能下的……想到这儿心情竟然莫名的好了许多,呵呵,我竟然越来越会安慰自己了,如果能再回去的话,说什么我也得去修修心理学,这么好的心思素质,不帮别人可惜了……
你的白纸我来信手涂鸦
没有什么比青春伟大
今天王子明天变成青蛙
只要有说法不用章法
结了果的大树何必开花
谁在树下追忆似水年华
……
正当我喜滋滋的练字写歌词的时候,铃儿嬉笑的声音就传来了:“小禅,你倒是很自在呢!”我抬头看了一眼铃儿,笑着说:“看你这话儿说的,怎么连我自娱自乐都不许了……”铃儿走到我身边,看着我写的字,惊叹道:“没曾想到小禅你还写的一首好字呢!”我站起来抽出早先我写的炖汤的方子,搁在铃儿手中,笑着说“走罢,珍妃娘娘肯定叫你来寻我的吧!这方子一会儿拿到御厨那叫给娘娘炖好,每天服用,补身子又祛斑!”
铃儿低头看手中的方子,笑道:“真的有这么好的方子啊!”我坏笑一声,干咳几下,故作严肃道:“你可以留一份底儿,待你成亲后,怀了孩子试试看好不好!”铃儿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扭头来回看看四下无人,脸上一红,追着我便打……我笑着边躲边说:“别打,别打……上等珍珠粉,白芷,白敛,白附子,僵蚕等成分磨成细粉,还有小黄瓜,鸡蛋【一】……一会我得用。”心想这铃儿打我的过程可真是够迂回的——先得瞅瞅四周有人没,才敢脸红,然后再打……
铃儿笑着停下来:“小禅,这太坏了!这玩笑都能开!”我一撇嘴想义正言辞的说点什么想起铃儿刚才的模样却憋不住又想笑起来,“只有咱俩,别人也不晓得!”这次没有我发愣的机会,很快便到了珍宝阁。
铃儿将我送到门口便转身去拿我要的东西了,我一个人进了阁中,珍妃正慵懒地躺在贵妃塌上休息,周围檀香缭绕的……我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拜见珍妃娘娘。”珍妃笑着一摆手:“得了,别这么多礼了,大老远就听见你和铃儿的笑声了……”说罢,她拿了手边的茶轻啜一口又道:“原曾想,林姑娘这般文静模样,性子肯定沉静,没想到也是个聒噪的喜庆人儿,这下珍宝阁倒是热闹了……”
我没想到她这次居然没有和我例行客套,只好笑笑:“让娘娘见笑了……”身后铃儿已经走了进来,端着东西我要的东西对珍妃行了一礼:“奴婢叩见娘娘。”珍妃这会儿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我将用小勺子取了一点粉末,然后将小黄瓜捣碎,用纱将汁水滤出,取了一个鸡蛋的蛋清……倒在一个小碗里,然后与粉末搅拌成糊糊,走到贵妃塌前,轻道:“小禅为您用药了!”珍妃看了一眼我身后铃儿,对我点点头,闭上了美目。我将‘面膜’均匀的涂在珍妃脸上有斑的部分,轻道:“娘娘现在切不可开口说话。”珍妃轻轻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面膜便干了,我唤铃儿叫她端些温水仔仔细细的帮珍妃清洁了下脸,珍妃在宫人的搀扶下坐回铜镜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我安静的看着这个妙龄美女,只能由一个有无数老婆的男人千分之一的爱来滋润,不禁觉得心中悲凉起来,偶尔也会从她脸色中看出一丝疲倦,不过很快被她笑颜如花所取代……她静默许久道:“林姑娘可否做完了?”
我点点头:“做完了,一日一次即可,娘娘只需配合喝一些补汤即可!”珍妃微微点点头,“嗯,本宫听七夫人说过。”我笑笑上前施予一礼道:“娘娘,没什么事儿,林禅就告退了!”
她面上似笑非笑,还是对我点点头,准了我的请求……
中秋愈来愈近,珍宝阁里的桂花也尽数开放,我很奇怪那小小的花朵为何有那么浓烈的香味,整个珍宝阁的花香都被桂香所掩盖了下去,真是芬香扑鼻、沁人心脾……托老姐的福,一周过去了,珍妃脸上的斑果真淡了许多!我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了落了地儿,正在房中躺着发愣之际,铃儿满脸欢欣的跑到我面前:“小禅,你那补汤的方子太医看了都赞不绝口呢!娘娘说要赏你呢!”随后却发现我还躺在床上装死人,用劲儿想将我拉起来:“哎呀,你这坏丫头!怎么就跟没骨头一般就爱瘫软到床上呢!”
我用手拉拉铃儿,柔柔的笑道:“别闹了,这会儿正倦着呢!”铃儿啐了我一口:“什么倦着呢!你当没记性啊!那日是谁跟我说能躺着就决不坐着,能坐着就决不站着!”我忽然起来搔搔铃儿的胳肢窝,坏笑道:“知道你还要我起来!”铃儿只好一边躲我一边笑,却不想一使劲——乐极生悲了。
“嗵”的一声,我被拖到地上,脑袋跟青石砖来了个亲密接触……
铃儿急忙将我扶起来,却没曾想又刚好撞到床梆子,更没曾想刚好又碰住刚才碰的那一块,我估摸着我的脸都苦成老黄瓜皮了,头冒金星,眼泪簌簌的就落下来了……铃儿一看我眼泪都掉下来就更慌了,急忙伸手去摸的头,这一下我直接就尖叫出来了,“我说铃儿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在你面前躺着了!”她这不摸还不当紧,一摸我就觉得钻心的疼……铃儿也“噗嗤”的笑了出来,“得,你看你脑袋这样,想躺也不能躺了……”
想到我这次倒霉的连环三痛,也忍不住想笑出来,铃儿看我这又哭又笑的,将我扶到床上趴着,说:“我去看看能给你寻来点药不能。”我哑声说:“别,要上药肯定得把头发给剃了,我不……”铃儿一听,想想也是,便搬了个椅子坐在我床前。我忽然扭头对她灿烂的笑了起来,她看我这当口居然还笑的这么开心,忙用双手缕缕自己的胳膊,皱着眉头对我说:“你别笑这么阴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收起笑脸,郑重的说:“我,能光明正大的躺着休息了……”铃儿一听也喷笑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自己开玩笑。”继而摇摇头,脸带忧郁的轻声说:“等到娘娘脸上的斑下了,你就要走了……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呢。”我看着她,一丝惆怅也涌上心头,在这儿的一个多星期,蒙她照顾,我并未见什么宫廷恶事……“没事儿,待我出去了,我们能通信呐!”铃儿听后眼睛也一亮,“嗯!你真聪明!”
我趁她想象通信的时候,忽然仰起脸,对着铃儿“啪嗒”一口,就亲她脸上了……铃儿愣了一下,笑着又要打我,“臭林禅,又对我使坏!”要不老话怎么说:狗欢一层皮,人欢没好事呢!这旧伤还没凉透呢……可又让我撞上墙了……
我真欲哭无泪了……愣逼着铃儿对着我脑袋处的伤给呼呼吹气吹了半小时才肯放过她……铃儿边呼边笑,已经是满脸通红,把我恨的牙根痒痒,看着这个欠揍的家伙儿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我脑袋再撞下我干脆直接跳不远处的玉泊湖自杀得了,省的活受罪。
铃儿止住笑,摇着我正色道:“小禅,没事儿你别老把自己闷在这里啊,你看你的脸色自打进宫以来就没泛红过,整日都是苍白苍白的,娘娘还问我你有没有好好的用膳,不管遇见什么不舒心的事儿,犯不着跟自己的身子骨过不去啊……”我一听这话,直接把脸埋进枕头里,再不吱声。铃儿轻轻的拍拍我的背,叹道:“我当小禅是个心无忧虑事的人儿,没曾想你也有自己的心事儿,不过这话儿又说回来,哪个人心里没有藏一点事儿呢?”
我怎么能不想,又怎么会不想?在这宫中除了每日为珍妃擦药,其他事儿我皆不用做,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只能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控制不住自己思绪,一直想,一直想那个曾经对我温柔浅笑的男子,神情严谨教我写毛笔字的他,喂我喝粥的他,偷吻我成功后喜悦如孩童得到糖果一般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几近半年的朝夕相处,笑语欢颜。想要忘记谈何容易……雁过留声,过水如何能无痕?
铃儿见我趴在那半晌都默不吭声,忽然有些急了,急忙将我扶起来,“怎么了?”没想到我眼圈竟然红了,她顿时一愣,眉毛皱着更紧,我看着一脸焦急的铃儿忽然趴在她身上“哇哇”大哭起来……“一边把鼻涕和眼泪使劲蹭在铃儿的肩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嘟着嘴说:“前些天我看你拿一个好看的帕子,怎么央你你都不肯给我……”
铃儿将我推开,双手轻轻抓着我**的双肩,看着我的眼睛,笑道:“小禅,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真的。”
我也不喜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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