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愿逐流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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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愔愔一直说不出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三妈也只好作罢。为怕名声不好听,就推说柳愔愔生病了,让她在家将养了两日。刘员外那边因为怕柳三妈怪责,并未传出一点风声。众人也都以为花魁真的生病了。
这两日柳愔愔画好了高大人要的仕女图。玉露也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并没有因为她有自己的秘密而有所疏远。柳愔愔知道自己的谎话瞒不了玉露,而玉露还像以前那样对她,让她着实很感激,也更加确信玉露真的会像儿时的承诺那样,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离中秋节越来越近了,柳三妈家里更加忙碌了起来。不少达官贵人都是柳愔愔的文友,听说她病了,都来争相探望。
这日下午,王璟终于第二次见到了柳愔愔。这次感觉不同上次,那日她略有醉意,眼角眉梢都风流妩媚,作诗时颇有些淡泊的豪情。今日却显得娇柔优雅,仿佛大家闺秀一般,但又有不同,没有大家闺秀的含羞做作,有的是自己特有的自信率真。无论是哪样的柳愔愔,都让王璟着迷,这样的女子,天下难寻出一个可以与其比肩的,怎不叫人心动?可是,这样的柳愔愔却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就算能够有幸得她相伴共眠一晚,一夜到头,就是到了一场戏散场的时候,能够得到她的心的人,才是真正的幸运。
见王璟有些走神,柳愔愔故意敲了敲桌子,说道:“王公子,在想哪家的闺秀啊?”
“哦,没有,小生失礼了。”王璟慌忙站起,作了个揖。
柳愔愔安静地笑着说道:“王公子太客气了,前几日我那丫环还说,像你这样的人,正是我可以相交的朋友。说不定某日,还能成为挚友。”
王璟好奇地说道:“噢?如果能成为你的朋友,真的是三生有幸。这么说来,我要好好谢谢你那丫环了,不知是哪位姐姐啊?”
“今日她不在,就是上次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丫环。”听了柳愔愔的话,王璟想起那一双睿智的眼睛。
“原来是那位姐姐。小生下次来一定带礼物谢她。听说你病了,这次来,特带了些补品,还请笑纳。”王璟说着,一旁随从端上来一个盒子,柳愔愔也没有看,就吩咐丫环收好。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柳愔愔和王璟两人。
柳愔愔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说道:“你看我像生病的人吗?只是我累了,想要休息两天,妈妈就对外说我病了。如此而已。”
“没有生病就好。”王璟说着也站了起来,走到《五柳先生图》前,说道:“那晚没有细看,今日越发觉得这幅画淡泊悠远,虽然只有先生的背影,却感觉他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度跃然纸上。实在是佳作。只是上面没有题字没有印章,不知道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公子夸奖了,不是什么高人。这幅画是一日午后,我宿醉刚醒,提笔画成的,因为我不喜欢用印章,加上不知该题什么字,就这样子装裱了,挂在那里。”
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大肆谈论了一番古往今来的文人名士。
此时,玉露正在一楼的客房里招待据说是中书省高大人义子的高一文。
他不过是来取画的,却妄想借这个机会不花钱不提前约定就见柳愔愔。柳三妈当然不答应,不过也不敢贸然得罪,就让玉露来招呼他。

见玉露相貌普通,打扮得也颇为朴素,高一文一脸不悦。玉露明白他的心思,就说道:“公子前来取画,现在已看过,对我家小姐的画技可还满意?”
“柳愔愔的画我当然满意,就是不知道我义父是否也满意。刚才你说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就是柳愔愔?你是柳愔愔的丫环?哪个丫环?”
高一文的语气,玉露不怎么喜欢。不过还是脸带微笑地说道:“我家小姐就是柳愔愔。我是柳愔愔的贴身丫环,名叫玉露。”
“哦,早就听人说,柳愔愔身边有个贴身丫环,就是你啊。我还以为长得多好看呢,原来竟如此普通,你是怎么当上她的贴身丫环的?不过就算是个普通的丫环,我也照单全收。”高一文的话语更加过分。说完这话,还伸手往玉露身上摸去。
玉露气急,闪身躲过。心想,这人怎么这样,拿了画也不走人。眼看着那高一文手又伸了过来,玉露只恨当初怎么没学点功夫防身。后退了几步,手摸到了那幅卷着的画。就紧紧抓在手中,高声说道:“公子,不知你那义父要是今日没有拿到画,会不会很生气?而且还是因为他的义子弄坏了这幅画,会不会更生气?”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弄坏画?”高一文停了下来,盯着玉露问道。
玉露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柳愔愔的贴身丫环,自然应该明白我家小姐会向着我,要是我说这画是你弄坏的,她一定相信。我家小姐名满天下,认识多少达官贵人,你义父不会不给她面子,也一定会相信画是你弄坏的。如今这画就在我手中,你说我该不该把它弄坏呢?”
高一文听出了玉露话里的意思,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好姐姐,是我不好,千万不要把画弄坏,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现在先去把门打开,退到门外,等我走出这扇门,自然会把画还给你。”玉露说道。
高一文果然很听话地打开了门,站到了门外,这时天井有人走过,玉露心想,他应该不敢当众羞辱自己,就快步走到门外,叫住了走过的小丫环,说道:“高公子要走了,你去送送他。”说完把画交到高一文手中,又说道:“这画是我家小姐精心绘成,公子可要小心拿好。”
高一文悻悻地走了。玉露心中却不是滋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身处这种地方,早晚一个不小心,一定被人吞得连根骨头都不剩。初儿又不能时刻顾着我,要是能够离开这里就好了。
玉露这样想着,知道自己还需要等待机会,当个北宋时代妓院里的小丫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歹自己是花魁娘子的贴身丫环,这点不知比别的丫环好了多少倍。在这种地方,自己要做到独善其身,都不是易事,更何况全身而退?现在就算这里真的是污浊的流水,也只有随波逐流。心中虽有无奈,却还是自我安慰道,玉露,你都能穿越到北宋,还不能从这里出去吗?只是现在这里还需要你,总有一天,你会高高兴兴地离开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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