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误中新人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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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人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收藏画作,品鉴画作。自从在别的大人那里见过了柳愔愔的百花图,便开始收藏起她的画了。
已不是第一次来,柳愔愔下了轿,就轻车熟路地直奔画堂而去。整座画堂就建在水中央。周遭湖水清澈,绿波荡漾,湖左是一小片竹林,微风吹过,还仿佛能闻到竹子特有的清香。湖右遍植奇花异草,远远看去,如同仙境一般。柳愔愔缓步踏上浮桥,只见画堂四周窗户大开,片片纱帐迎风轻舞,里面正站着高大人,遂朗声说道:“每次来大人的画堂,都忍不住替那些画担心一番。”
高大人转过身说道:“你可知道这画最怕的是什么?”
不假思索,柳愔愔答道:“怕水怕火怕虫蛀。”
高大人点了点头指着四周说道:“我专门在这里建一座放画的屋子,不仅因为在这里看画赏心悦目,更因为有了这水,就算失火,也可以最快地灭火。而且每次看完画,我都会用油布把画层层包好,锁入铁箱之中,这样便不会怕水。你看这里通风良好,阳光充足,自然没有蛀虫。”
听完这些,柳愔愔也不禁称赞高大人的巧思。这时,丫环上来奉茶,却不知怎地,好好一盏茶都倾倒在了柳愔愔的裙子上。高大人喝斥了丫环几句,柳愔愔倒是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换过裙子就是了。”于是在那个丫环的带领下,柳愔愔到了后堂一个房间里。那个丫环离开后,柳愔愔让自己带来的三个丫环在门外守着,然后插好了门,自己在屋里更换裙子。
刚脱下脏了的裙子,就有人猛地从床后蹿了出来。二话不说,一把抱住柳愔愔,就要强吻。这可吓坏了她,从接客至今,哪里遇见过这样的登徒浪子?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就开始奋力挣扎。哪知越是挣扎,那人就抱得越紧,也越发兴奋起来,一下子就把柳愔愔推倒在床上,欺身压了上来。再顾不得矜持,柳愔愔拼命大叫:“救命!救命!”
门外丫环听到呼救声,想要进来,怎奈房门插的死死的,怎么也推不开,只能拍门叫道:“小姐!小姐!”。柳愔愔知道自己难逃这一劫,眼角滑下一滴泪水,闭上眼睛,等待着欺凌的开始。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有人踹开了门,忽然,柳愔愔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睁开眼,看见一个人一脚踢中欺负自己那个人的心口,又快又狠,然后回过头来,拿起一旁的新裙子,递给了柳愔愔。是他,又是他。
三个丫环傻了一般,站在门外,柳愔愔稳了稳心神,穿好了裙子。他对着捂住心口,坐倒在地的那人说道:“我记得你叫做高一文,今日我只不过踢你一脚以示惩戒,所以只用了三分力,相信你应该只会卧病在床六七天。如果你再敢来招惹她,我就让你尝尝我用十分力踢中你心口的滋味。我叫归无期,记住我的名字。”
说完,拉起柳愔愔的手,走到门外,三个丫环只感觉眼前一花,就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坐在地上的高一文,嗷嗷大叫起来。三个丫环气他欺负小姐,也没有通报其他人,径直离开了高府。
高一文不得不大叫道:“来人啊,快来救救我,快去请郎中,唉呦,疼死我了。”
高大人左等右等都不见柳愔愔回来画堂,忍不住就往后堂走去,只见一个房间房门大开,自己的义子坐在地上,大叫救命,看样子苦不堪言。连忙把高一文扶到床上,高大人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高一文满脸委屈地说道:“义父,在您府里,居然有人敢打我。”
“谁?谁敢欺负你?”高大人面色一沉,问道。
“一个叫做归无期的,竟敢踢我一脚。”听了这句话,高大人脸色一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来,说道:“如果真是归无期,我看就算了吧。”
“为什么?义父,您是堂堂中书省的官员,有人闯入您家打伤了您的义子,难道就这么善罢甘休不成?”高一文大声叫道,一脸的不高兴。
“你可知道那归无期是谁?他是枢密院枢密使大人的亲子,你不过是我的义子。枢密使大人位高权重,满朝文武有多少都是他的门生,而我不过是个中书省不管事的正四品官员。枢密使大人如日中天,又正当壮年,而我却将要告老还乡。你说,这件事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办?”
听到这里,高一文还待说些什么,却也哑口无言。这时,高大人看见了扔在地上的裙子,上面有块茶水留下的污渍,显然就是柳愔愔的裙子。加上知道这个义子平日里的习性,就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欺负了柳愔愔,归无期才打伤你得?”
高一文低头不语。
高大人激动的站了起来,手指着高一文说道:“你呀,真是不争气。柳愔愔与旁的妓女不同,欺负谁不好,偏偏来欺负她。你是存心给我惹祸啊。这件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这老脸该往哪儿搁啊。你简直是个逆子啊,逆子!”
在屋里来回走了几遍,高大人又说道:“现在,你把事情所有的细节都给我说清楚,我好登门谢罪,也给人家一个交待。”
高一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连忙说道:“义父,这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柳三妈家的那个婊子柳扶风,是她告诉我今日柳愔愔会来您府里赏画,还要我买通端茶的丫环,故意弄脏柳愔愔的裙子,我先藏在后堂的一个房间里,等着那个丫环把柳愔愔带进来,然后,我就能……义父,我知错了,可是这真的不能都怪在我头上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而且她的客人不是高官就是富商,像我这样的何时才能见到她啊,所以就听信了那个婊子的奸计,才到了现在的地步,义父,我真的知错了。”
高大人说道:“要真是如此,我也好有个借口替你开脱。此事,你不要再管,安心养伤,不要再做出这种蠢事了。”
说完高大人走了出去,叫来丫环服侍高一文。
屋顶上,并肩坐着归无期和柳愔愔。盖好一片掀开的瓦片,归无期说道:“刚才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要不要我去对付柳扶风。”
柳愔愔摇了摇头,说道:“我只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是新来的妹妹,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她,相信不过是她有些嫉妒我罢了。此事就此作罢,可好?我不想再提。”
归无期没有说话,两人一起看着夕阳慢慢坠下。四周渐渐暗了下来,柳愔愔才说道:“你从来没有告诉你,枢密使大人是你的父亲。”
“我爹一共有十二个儿子,我排行第七,又是庶出,他从来没有管过我,又提他做什么?”归无期的声音里满是寂寞,在暝色四合中,幽幽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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