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弦月照寥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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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秦碧云亲自到了繁儿的绣庄,以繁儿交货太迟为由,硬是少给了五两银子。繁儿没有说什么,用布包好盖头和手帕交给了秦碧云。后者得意的笑着离开了。
倚在门边,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繁儿的手一直紧紧地抓住门框。
回到家,秦碧云忍不住拿出嫁衣穿上,又盖上盖头。小素进门瞧见,连忙说道:“小姐,现在穿嫁衣不吉利,一定要等到明日才可以穿啊。”
秦碧云一把扯下盖头,叫道:“嚷什么嚷,我不就是试一下嘛,有什么不吉利的。你这张臭嘴,乱说什么。”
小素不停陪着不是。秦碧云摆了摆手,说道:“明天的事安排好了吗?”
“回小姐的话,方才郁公子亲自带人来过了,说是明天晚上过来接亲,到他府中拜堂。他还说新房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只要带着嫁妆就行了。”小素小心应对着。
秦碧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两个箱子装好了吗?我可不想让他们家的人嫌弃我嫁妆少。”
小素又说道:“小姐放心,一只箱子里装了六匹绸缎,两副新打的首饰,还有镇铺之宝,两棵上好的老山参。另一只箱子里装了五百两银子,还有几套小姐新作的衣裳、枕头和被子。还有什么要做的,奴婢再去打点。”
“不错,现在没什么了,你先下去吧。”秦碧云挥手让小素退下。
“是。”小素大着胆子又问道,“小姐,只是奴婢还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小姐,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秦碧云看着小素说道。
小素咽了咽口水,说道:“小姐,您出嫁以后,这回春堂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小姐,可不可以让我一直跟着您?”
秦碧云一直看着小素,然后说道:“回春堂的地契房契还在我手里,自然我还是这里的当家的,我嫁过去之后,就由阿枢阿问照管店铺,不过我定会抽空回来看看的。你们就算是我的娘家人,一定要好好照看回春堂,只有这里生意好了,我的婆家才不会看扁我。知道吗?非白说,他家里有的是丫环,让我不必带丫环过去,我就答应他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四个人里,就数你精明些,替我看着点帐目,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明白吗?”
小素低下头,行了礼,说道:“小姐说得极是。奴婢自当尽心尽力,绝不让小姐失望。奴婢先告退了。”
小素退下之后,秦碧云立刻站起来关好门。从床上铺盖下,拿出一个绸缎包,小心打开,里面正是回春堂的地契和房契。看过之后,又重新包好。秦碧云来到装嫁妆的两个箱子前,打开其中一个,把手中的布包放入箱中。坐回床前,秦碧云摇了摇头,又走到嫁妆前,从里面拿出地契房契,重新放回铺盖下。看着身上的红嫁衣,秦碧云小心脱下来,认真折好,放在一旁。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床铺,终于还是拿出了地契房契,下定决心放进装嫁妆的箱子里。
九月初八,秦碧云梳妆打扮已毕,盖上盖头,静静等着郁非白前来接亲。
刚入夜,一乘花轿到了回春堂门口。轿前一匹白马上,端坐着的正是郁非白。只见他带着笑容,利落的翻身下马,招呼跟在轿后的三个男子还有两个丫环,进了回春堂,剩下两个轿夫等在轿旁。

回春堂装饰一新,到处都贴着喜字。小灵小素笑着挡在秦碧云房门口,伸手问郁非白要红包。郁非白大笑着,从左边袖子里拿出两锭银子,一人给了一锭。小灵小素这才让开,让众人进了房间。
两个男子抬起大箱子率先走了出去,另一个男子抱起另一只小点的箱子跟在后面,两个丫环扶着秦碧云慢慢走向门口,郁非白跟在最后,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秦碧云坐上轿子,郁非白坐上马,一行人也没有敲锣打鼓,很快就离开了这里。阿枢阿问小灵小素站在回春堂门口,一直看着,最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咱们小姐终于嫁出去了,以后不用看她的脸色了。”
轿子捡些僻静的地方走,秦碧云只觉得转了好几个弯,轿夫又走得极快,自己都快晕了。突然,轿子就停了下来。郁非白下马的声音,踢轿子的声音,然后轿帘被人掀开了。是郁非白的手,扶着自己走了出来,只见满地清辉,他的手忽然伸进自己的盖头里,秦碧云正想说他心急,他的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手上原来还拿着手帕样的东西,秦碧云挣扎了几下,就真的晕过去了。
郁非白像换了一副面孔,有些凶巴巴地对两个丫环说道:“已经拿了钱,现在还不快走。”
那两个丫环也没有说话,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非白又看向两个轿夫,不等他开口,两个轿夫就抬着轿子,像后面有恶鬼追着一般,飞快的跑了。
三个男子早已把嫁妆弄进了门。郁非白抱起秦碧云也走了进去,把她放到一个房间的床上。
郁非白和那三个男子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的银子、首饰和布匹等哈哈大笑起来。
那三人又把郁非白大肆夸奖了一番。郁非白得意的说道:“这有何难?下次再干一票大的。”说着看到了箱子里的一个绸缎包,趁三人不注意一把抓过来,揣在怀里。
然后笑着说道:“我去看看秦碧云今天什么样子,好歹也是我娶过门的妻子。”
说着,走到床前,掀开她的盖头。一眼望去,竟呆在那里,然后大叫一声,往后倒去,头正好撞在桌子上,登时晕了过去。
其他三人连忙走过来,只看了秦碧云一眼,都不敢再看。有人拍着心口说道:“她怎么变成了那个样子?现在郁兄晕倒了,我们怎么办?”
另一个人说道:“还什么郁兄,平时他有当我们是兄弟吗?现在好了,我们三个人抬了东西走人,神不知鬼不觉,还管那个娘们变成什么样子。”
“不错,好东西当然是越少人分越好了。把他们扔在这里,等他们醒来,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趁着现在还能出城,咱们连夜走吧,反正客栈房间早就退了,马车就在院子里。”第三个人说道。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一了点头。然后立刻抬起秦碧云的嫁妆,到了院子里的马车上,有人开了后门,三人赶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上弦月透过房门和窗户照进来,满屋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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