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位列三十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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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树木掩映,燕青远远地瞧见半山腰一东一西两座寨子,就问戴宗道:“这两座寨子地处险要,建得极好,不知是哪位哥哥在此把守啊?”
戴宗指着东面的寨子说道:“这座寨子是晁盖晁天王把守。”
又指着西面的寨子说道:“这里由柴进柴大官人把守。”
燕青和戴宗一边说一边走,依然脚步轻盈。玉露落后了一丈远,累得简直要七窍生烟,还是怎么也赶不上。不禁想起金风来,于是朗声诵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顷刻之间,玉露只觉得脚下好像被什么托了起来,轻飘飘的,走路不着半分力气。
而燕青和戴宗听到了玉露的声音,停下来等她,戴宗有些好奇,问道:“不知嫂夫人,为何要念这句词啊?”
玉露眨了眨眼,说道:“东面那座寨子好比金风,西面那座寨子好比玉露,我乱用了秦观的词,只因这两座寨子实在是修得好,这般雄伟,人间难寻。”
燕青轻轻一笑,说道:“我这娘子有些稀奇古怪,还请戴兄多多包涵。”
“如此比喻,倒也别致。”一个人的声音清晰地从上方传来。三人齐齐抬头,只见山上不远处有一块大石,石头后立着一座亭子,一人正站在亭子前,衣袂当风,望着三人。
戴宗为燕青介绍道:“这位是双枪将董平。”
燕青一拱手,快步走了上去,看见那块大石上刻着“断金亭”三个大字,遒劲有力。整座亭子三面怀临深谷,险象环生。亭内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倒也古朴大方。石桌上摆着一把古琴,一只玉箫。
“听闻燕青兄弟能吹能弹,你我今日就在此合奏一曲,如何?”董平拱手说道。
燕青走进亭子里,坐在石凳上,拨弄了几下琴弦,说道:“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得遇如此贤兄,燕某人就献丑了。”
董平微微一笑,拿起玉箫,凑在嘴边,吹了起来。初时箫声极低极轻,几不可闻,犹如夜半中佳人向隅而泣。此时,琴声响起,却是极高极重,像是烈日下壮士挥杆击水。然而箫声未被琴声盖过,总会在琴声的间歇中响过,错落有致。一会儿箫声越来越高,佳人的低泣转为痛哭,琴声却越来越低,壮士的击水变为拨水。忽然,箫声顿止,只余下琴声叮叮咚咚,婉转悠扬。琴声将歇未歇之际,箫声又起,呜呜作响,如微风拂过伊人脸颊,如细雨滋润鲜艳花瓣。琴声再次响起时,却是几轮快速的轮指,如疾风骤雨,过后,花瓣落了一地,伊人脸颊上早已泪流满面。琴声箫声都渐渐止歇,空余一阵寂寥。整首曲子悲伤哀婉,曲调清丽脱俗,两人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
四人久久未曾言语,都沉浸在曲意之中。
山风吹响树叶,董平这才说道:“燕青兄弟琴技果然了得,董某佩服。”
燕青站了起来,对董平说道:“董兄过奖了,以后若有机会,还想继续跟董兄讨教。”
董平微笑不语。
戴宗又引着燕青玉露继续上山。
走到东西两座寨子前,中间一条羊肠小道,两旁都是高山,寨子就建在高山上。两座寨门前都陈列着刀枪剑戟,滚木雷石,也有不少人站岗。
三人就沿着这羊肠小道往山上而去,并未有人拦阻。
到了山顶,好大一块开阔的平地,主寨就建在这里。眼前寨门关着,门前站着一个男子,身材高大,穿着银灰色长袍,脸庞白皙,双眼秀美,当关而立,丰神俊朗。
燕青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在下燕青。”
男子也抱拳说道:“在下花荣。”

“原来是小李广,久仰久仰。”燕青说道。
花荣一摆手,从背后拿出一副弓箭,说道:“江湖传闻,说浪子燕青善射弩箭,今日在这山寨前,让我们开开眼,如何?”
燕青微微一笑,也从背后取来弩箭,说道:“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此时,恰有几只鸟飞过。花荣张弓搭箭,弓如满月,箭如流星,奔着最前面那只鸟而去,云中影落,草内声响。箭矢穿过鸟头,直落在坡下草丛里。燕青也不示弱,瞄准剩下的几只鸟,一张驽弓连发三箭,迅即无比,射下三只鸟来。
花荣赞道:“果然好功夫,名不虚传。”然后吹了几声口哨,身后山寨大门洞开,正对着的大厅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聚义厅”三个金字闪闪发光。
此时,一个中等身材,脸色偏黑的男子从大厅里走了出来,身后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男子。左边的身材颀长,白净面皮,留有微须,英武非凡。燕青认得,正是先前在北京大名府遇见过的卢俊义。右边的头戴头巾,轻袍缓带,一部长须,儒雅异常。燕青想不到在这山寨之中,还会有这样的文士。
饶是两个男子如此出色,却也一点掩盖不住当先的那个男子。他的眼睛仿佛有摄魂的魔力,眼中流转的神采,让人着迷。他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沉静而又张扬,温和而又暴力,矛盾在他身上,完美地统一在了一起。燕青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男子千万惹不得。
花荣戴宗已自动站在了那个男子身旁,燕青玉露也慢慢走过去,只听得男子淡淡地说道:“在下宋江,燕青兄弟舟车劳顿,辛苦了。先让军师为你安排住处,到了晚上,再为你接风洗尘。”
他身后的卢俊义对燕青点头示意。燕青笑了笑,连忙谢过宋江,那个文士微笑着,带着燕青玉露离去。
到了聚义厅后一排独栋的房屋前,那个文士温和的说道:“在下吴用,这里住的都是梁山泊的大小头领。从东面数第十八座,就是燕青兄弟和夫人的了。两位先歇息着,一会儿自会有人送来热水,到了晚上,我再来请燕青兄弟去赴宴。”
“多谢军师。”燕青抱拳谢道。
吴用轻轻一笑,飘然离去。
坐进房子里,玉露平复了见到梁山好汉的激动心情,小声问燕青道:“为什么?”
燕青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隔壁。原本充满生气的脸,顿时失去了光彩,替代的是一脸哀愁。玉露吓了一跳,知道她怕隔墙有耳,却不知道她为何哀愁。玉露立即走过去,握住燕青的手,发觉她的手冷冰冰的,想了想,故意说道:“相公,晚上你可不要喝多了,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燕青看着玉露微笑的脸,感激地抱了抱她,点了点头,说道:“娘子,娶了你,真是何其幸运!”
晚宴上,梁山众兄弟全部到齐。宋江居中坐在首位。左边一带坐着卢俊义、晁盖、关胜、花荣、秦明、徐宁、戴宗、刘唐、阮小二、阮小七、杨雄、孙立、张横、解珍、朱仝、**、李英和燕青。右边一带坐着吴用、柴进、史进、杨志、呼延绰、董平、索超、李逵、阮小五、李俊、石秀、穆横、张顺、解宝、雷横、武松和张青。
宋江端着一碗酒,说道:“今日燕青兄弟来投,坐在第三十六位。也就是说,我们梁山上一共有三十六位好兄弟了。如此盛举,当为一醉,干了!”
说完,众人皆举起酒碗,一饮而尽。燕青趁众人仰头之际,悄悄将酒倾倒在一旁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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