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努力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刚才的不愉快都从身体里发泄出来。然后拿出两条手帕，说道：“我在上面绣了点东西。你来看看。”说着，摊开在桌子上。只见两条手帕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水红色的底儿用黑线绣了一个雪人，不同之处就是一个上面绣着方初，另一个上面绣着玉露。
玉露故意指着绣有方初字样的手帕说道：“这个上面有我的名字，这手帕是我的。”
“对不起，刚才教你识字的时候骗了你，我只是想让你把我的名字记得更清楚些。这手帕是你的，不是因为上面有你的名字，而是因为上面有我的名字。这两条手帕你我一人一条，你保管有我的名字的，我保管有你的名字的。好吗？”方初耐心地解释道。
玉露眨眨眼睛说道：“好。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第二天，柳三妈果然请了舞娘来教方初跳舞。在看过舞娘绚烂的衣裙在空中飞舞的样子之后，方初喜欢上了跳舞，也决定好好学习跳舞。此后的日子，方初每天都要学跳舞和弹琴，消耗了不少体力，再加上她吃得不多，在正月二十那天，晕倒了。这下可吓坏了柳三妈，急忙请医问药。郎中看过之后，捻着胡须说道：“并无大碍，只是这位姑娘天生体弱，加上天气寒冷，又过于劳累，才致昏厥。这几日需以静养为主，不可以再过劳累。我开几副药，以为辅助。”
听了这些话，柳三妈略微放下心来，问道：“先生，不知需要静养多久啊？她还要练习跳舞啊。”
郎中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看，这位姑娘体质太弱，实在不适合练习跳舞，做些安静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柳三妈面带失望，可又不甘心，就又问道：“先生，要是她非要跳舞呢？我们能不能给她补补身子？”
郎中沉思片刻，说道：“也无不可，只是凡事过犹不及。不可大补，不可太累，这位姑娘从娘胎里出来就是如此的体质，后天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也不能强求。”
郎中告退之后，柳三妈心里越发觉得不是滋味。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体质这么娇弱，以后还怎么指着她挣钱啊。
晚上的时候，方初醒了。第一个看见的人自然是玉露。还不等玉露说话，方初就先问道：“妈妈生气了吗？”
玉露笑着说道：“妈妈还担心你的身体呢，哪顾得上生气。要说生气，我看她是在生那个郎中的气。”
方初麻利地坐了起来，说道：“真的吗？到处的郎中都一样，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故作高深。看来我这一招奏效了。一来可以气气妈妈，二来可以休息两天。”
“你呀，没想到这么调皮。”玉露摇着头说道。
“这不是调皮，是足智多谋。谁叫明天是某人的生日来着。这么做，不仅可以陪某人玩，还可以弄来好吃的，我又吃不多，不知道最后会是谁吃。”方初说完，故意转头不看玉露。
“好嘛好嘛，都是为了我，还不行？不过明天我生日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一定会挨骂。还有啊，这次你装病的事，能先跟我商量，我很高兴，不过以后还是少装病为好。我有种感觉，好像装什么病，就会得什么病一样，我不想你生病。”玉露拉着方初的手摇来摇去。
方初笑着说道：“我比你大，当然要为你好了。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装病。好了，今晚在我这里歇着吧。妈妈以为你在照顾我，一定不会怪你。”
熄灭了灯烛，玉露静静躺着，不一会儿就听到从方初那里传来淡淡的鼻息，想来是睡着了。可是自己怎么也睡不着，心中自言自语着。方初，其实我比你大，明天就是我二十三岁生日了，谁知道将会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还有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姑娘陪着我。以前的那个玉露，你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还在不在，但是我一定会把你的人生过得很精彩的。这样想着，玉露很快就睡着了。
正月二十一，天气晴朗，风中似乎带着春天的气息，越发温暖。柳三妈让新来的丫环凤仙送来了补品，还有各色糕点，上好的茶叶。玉露心中暗暗想着，妈妈，刚来的时候以为你很穷，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不过还是谢谢你了，给我送来这么多好吃的，比我在原来世界里生日时吃得还好。那天，方初还画了一幅玉露的画像，当作是生日礼物。玉露的心情很好，许愿要一直这么快乐下去，当个及时行乐的人也不错，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玉露在北宋时代的第一个生日过去了。方初也恢复了正常，开始认真练习跳舞弹琴，闲暇时还自己写曲子。只是多少时候会因为跳舞磨破了脚，会因为弹琴割破了手指，会因为唱曲儿弄哑了嗓子，这其中的苦楚，只有方初一个人知道了，可是她还会继续坚持下去，从不在柳三妈面前表现出来，也从来不跟其他三四个姐姐接触。所以没有人知道，方初到底付出了多少，到底技艺高到什么程度。
两年过去了，又是七月初七，方初十二岁生日。那一天，大雨过后，变成了朦胧的小雨。不过地上却积了不少水，玉露光着脚打着伞在外面踩水玩。方初面对着摊开的白纸，写下了一首诗：“生是浮萍随水漂，日承艳阳夜载霜。快意难逞身已老，乐土奈何在他乡？”
然后自言自语道：“生日快乐！方初生日快乐！”
十三岁生日的时候，方初画了一幅自画像。柳三妈很小心的请高手装裱了起来，然后挂在了大堂正中，不管是哪个客人光顾都能看到那幅画。旁边还有方初十二岁生日时写的那首诗。
自此，坊间流传开了一件事，柳三妈有一个美丽而有才华的女儿。多少人登门造访，都被拒绝了。那些不愿离去的人也只好在这里随便另找一个女子。方初还没有露面，就让柳三妈大赚了一笔。然后，那些年老色衰的姐姐们便都遭遇了悲惨的命运，拿着微薄的钱财，含泪离开了这里。接着，柳三妈又买进好几个年轻的姐姐和丫环，还盖了一栋新楼，生意蒸蒸日上。
五年后，仿佛书生苦读圣贤书最后金榜题名一般，在经历了无数痛苦的训练之后，柳三妈终于把方初推到了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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