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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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他仍旧张开双臂挡在门前,坚决不让我前进半步。
「让‧开!」我声音不变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时候再多留在这里一分钟便越发不可收拾,不走更待何时?
「别走……」他低声的犹如哀求般的语气,彷佛在诱惑着疲惫的灵魂。
是的!我累了,我很想很想容许自己软弱一点、自私一点、贪心一点,从雨雾身边分走一点点的爱。可惜,只是一个记忆中雨雾温柔如春风的浅笑便扫走了那一剎的软弱。最后,唇角还是自动的向上翘,冷冷的笑了几声。
「你以为你有资格叫我别走吗?」笑完了,我抬头阴森的看了他一眼,从齿缝中好容易的吐出了说话。
「我知道我没有……」
「你知道没有就好了。让开!」我无情的打断了他本应该情真意切的一番话,挣扎着越过他的围堵,打算冲开他的双臂。
「不‧让!」他紧紧的把我环抱起来,死不让我碰到门把。
「你要我硬闯吗?」老实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硬闯的实力,只能唬住他。
「为什么非走不可?」
「需要明知故问了吗?」我讽刺的回答他。
我跟他维持着难看的姿势对峙了良久。许是我眼神中的坚决和凌厉刺痛了他的眼,他颓然的低下了头来。
「你喜欢我,对不对?」然后语不警人誓不休的说。
「你也未免太自大也太自恋了吧!」我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嘴像有意识似的很快便回了他。
「你是喜欢我的,我感觉得很清楚,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我笑得更放肆,如果真那么清楚,又怎会现在才发现?!
「很抱歉,你感觉错了!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告诉你这回事。我只知道你亲口的承诺是错不了的!你是怎样跟我和雨雾说的,我不但亲耳所闻而且记得一清二楚,你要不要我覆述一次给你听?」
「我记得那晚的事……」
「你说你喜欢她!你爱她!你说你下半辈子都想跟她度过……」
「我记得,我根本没有呕吐;我记得我拥着你吻你……」
「你说过你会照顾她一辈子,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
……
「她现在还是你未婚妻!这就是事实!」
「你心甘情愿的和我上过床了也是事实!」
我跟他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吼着,似乎吼得越大声便会变得越有理。
「是!我是让你上过了又怎样,我让很多男人上过了呢!我要是喜欢还可以一天一个呢!天天新款,日日不同的男人,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让他们上的!我告诉你,要是每一个都和我玩这种纠缠不清的把戏,他们不烦我都给烦死了。上床这种玩意现在普通得很,你可别认真了,让别人笑话你呢!」到最后我还是忍不住的发狠,故意挑衅的说。
啪~~
火辣辣又清脆响亮的一个巴掌掴在我的脸上,把我的视线都打偏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谁?为什么偏要把自己说得像个男妓似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想要演戏给谁看?你为什么会跟霍斯在一起,你自己心知肚明,这里只有你和我,你还想要骗谁?」他抓紧了我的双臂,用力的摇晃,似乎要把原来的我摇出来似的,然后把我纳进自己怀里。
我不为骗谁,从来都只为了骗过你,正因为只有你和我,我才需要演给你看!
「男妓吗?!是的,我跟男妓还有分别吗?!你有必要为了一个男妓破坏自己握在手里的幸福吗……」我挣扎着拉开了和他亲密的拥抱。你的怀抱真如梦里般温柔醉人,可惜,它不是我该拥有的。
「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我认识的白浩宇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几年挂着那厚厚的面具生活,还不够吗?还不累吗?这几天做回真正的自己,答应我好吗?」他没有给我机会完成我要讲的话,附在我耳边的声音,如魔鬼般温柔的诱惑我堕落。
心好象多了一个缺口,那些被紧紧锁起来的梦,似乎一个一个自那小小的缺口挤出来,一个一个飞快的凿穿我以为已经麻木了的心。
我也很想问你,为什么你今天才发现?为什么你不早点发现或者你一辈子都不发现?为什么不让我这种妄想一直的妄想下去?
他如梦般温柔的捧起我的脸,轻吻我的额和眉,然后深深的吻进我的视线,呢喃着「别哭。。。。。。」。
我哭了吗?哭了吗?嘴里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是泪水的味道吗?!
手里的行李被轻轻的扳开了,他一只手挽着行李,一只手拉着我的手腕,把我带回床上,然后他在房间里张罗着消炎去淤的软膏。
他坐在床沿,轻柔的托起淤青了一圈的双腕按摩起来,不时温柔向我浅笑;手腕上传来的痛感不时的提醒我不是在做梦。
双腕弄妥了,便开始脱我的衣裤,我没有挣扎。自私的我还是接受了做回自己的诱惑;我贪婪的,许了自己一个礼拜的放肆。
「宇,你比以前瘦多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以前都有结实的肌肉和健康的肤色……」他的指尖在锁骨和手臂徘徊,我沿着他的手看向自己的身体。的确,比记忆中的自己难看多了……现在才发现,多久没有仔细的看过自己了?!
「是吗?男人……他们大概喜欢我这副难看的身体吧!……」他一言不发的深深看着我的瞳仁,他这样子看着我反倒把我的话吓得吞回去。
对望了好一会儿,他才默默的低头为我身上的大小痕迹涂上一层薄薄的软膏;他默默的为我服务,我也默默的接受。
一切都弄好后,他拉过被子为我盖好,然后钻进我旁边的位置,搂着我的肩,在我的唇上啄吻了一下,呢喃着闭上了眼睛,无声的睡去。
「晚安。」
如果这是梦,就让我一直睡下去;要不就让我明天醒来的时候,别让我的心还会痛。
不该让我拥有的东西,请不要让我一再尝到它的味道!
大学时代跟子轩同班也住同一个宿舍,我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当时我们两个傻瓜都想体验真正的校园生活,两人虽能负担在外面租房子的开销,但仍然选择住在宿舍,能够多点跟同学相处还是比较有校园气息吧。
还没爱上他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两个大男生大咧咧的生活在一个房子里也总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之后,我总是偷偷的从被子的一角偷看子轩的床铺,看看上面睡的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话,我会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在被子里,然后竖起耳朵,等他们离开了才敢起来。
当然,偶然会听到他们的早安吻和甜言蜜语。几年下来,渐渐的也会麻木;从幻想他早上厮磨的人是自己到认定了他们是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而再没有任何的奢望,也只不过几年而已。
算是不错的成就了吧?!
当幻想过并已经叫自己彻底死心的希望实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很可笑的愣了好几秒,然后在他温柔的早安吻里清醒过来。
他用舌头在我的唇上轻轻的厮磨,那小心翼翼像对待珍品似的态度,足够了!够我珍藏在心里;够我记得,曾有一个早上,从我爱的人怀抱中迎接新的一天的感觉;曾获得过我爱的人一个温柔的早安吻。
「早……」他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我,抬起手轻轻抚着我的发。
这种注视和举动我也渴望过无数次。
我轻笑,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左颊上,闭上眼静静的感受这一刻他心脉的跳动,好好的记住这梦寐以求的清晨。
第一次,我敢在他面前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脸上,我努力的把手掌的纹理大小一一印在脑海里;那种触感比他没有意识的时候,真实太多了!我是多么幸运能拥有这一刻的真实!
在维也纳的晨光里,我曾经感受过被深爱的人珍而重之,这就够了。
我睁开眼,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十月天的维也纳清晨对亚洲人来说已经觉得寒冷了。
他愣着眼看我钻出被窝,拉过浴衣穿在身上,然后走到沙发畔提起电话,拨了航空公司的电话。
「早……」还没来得及跟客服小姐说什么,子轩便从后抱着我的腰,并挂断了电话。
他抱得很紧,紧到我的心脏都可以从背后跟着他的心脏频率跳动,两颗心相通的感觉原来是这般亲密的。
「别这样……」动了一下僵住了的身体,试着挣开他的怀抱。
「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每次看到你看着霍斯的眼神我就觉得很不自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妒忌……但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禁不住要去想要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就好了……每次他挽着你的手、吻你,我都想冲过去拉开他……我究竟是怎么了……你可以告诉我吗?……」他紧紧的抱着我挣扎的身体,伏在背上,鼻息都顺着他的呼吸吐在背上。
「……」我不懂得回答他,他的妒忌是出于朋友的还是情人的……我也不懂分辨。
「让……让我试着爱你好吗?……」他说得很轻很低,几乎细不可闻,要不是他的唇就搁在我的耳边,我或许还听不到。
我没有答腔,静静的让他抱着。
子轩子轩,你很自私,你知道吗?
爱,不是商品,不是你尝试过后才决定要还是不要的东西,你会不会太自私了?!
「这几天……让我试着爱你……好吗……」子轩独有又熟悉的浑厚嗓子,我以为只会在面对雨雾的时候才出现,现在居然近在咫尺。
〝可以试用的爱〞多么可笑的要求!而我一直渴望的,就是你试着的爱。虽然自私但它仍然是甘美的,仍然是我所希祈的。
他腾出了一只手,抓过茶几上昨天他丢在上面的一件外套,急忙的摸索着口袋,在里面掏出了大概是戏票的东西。
「我昨天出去买的……因为要排队才去了那么久……」挠过我的背,他手里拿着两张维也纳最古老歌剧院的门票,摆在我的手掌里。
是《魔笛》!当年就是错过了这个戏码……想不到他还记得……
几天而已……几天而已……
怎样听、谁人听都觉得自私的要求,我竟然甘之如饴?!捏紧手上的二张戏票,我已经等它五年了……
诱惑,果然是堕落的引子。我一次又一次的容许他自私,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容许自己自私?
我妥协了!
雨雾,对不起!请容许我,再自私一次……
说起来也真好笑!我到过维也纳很多次了,但从没有在这里欣赏过几乎每天都会公开演出的大小歌剧表演,所以每年都不会为自己准备正式的礼服。
子轩很快吩咐酒店送来了两套正式的燕尾礼服,可能他怕我又会改变主意,只是他不知道,其实我更害怕他突然改变主意……
出门的时候,他挽起了我的手掌,两只手掌大小几乎一致,他五指轻轻一屈,十只手指紧紧的相扣起来,他稳实的握紧了我的手。
心里的感觉也很奇怪,我不喜欢别人这样握着我的手,总好象被别人操控着,除了小时候母亲这样握过,我从不让其它男人这样握住,即使他们心里眼里是怎样的祈盼着。
被他这样握着手掌,心里是喜悦的,或许他一早已经操控了我的心,我又怎会在意一只手掌。
他就这样拖着我从房间一路走到酒店门外,两个男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示关系非浅,又怎会不惹人恻目,不过始终外国人见怪不怪,也没有窃窃私语。他一直不以为意的走着,大概这里是外国,他没有那么多顾忌才大着胆子吧。
门外早就有一辆由一匹马牵引的马车候着,大概是他早吩咐酒店顾来的吧。
这种马车在维也纳很普通,一只马一个车夫一辆宽敞的开蓬车,专门给游客游览市内风光的出租车,让游容一尝古代贵冑富商的感觉。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独个儿坐过一次,不过车子实在太宽敞了,自己坐总觉得很孤单似的,怪不得总是看到别人一双一对的顾车。
十月天的维也纳已经开始寒冷,坐在开蓬车上被迎面来的风吹个正着真会让人冷飕飕的。
「冷吗?」子轩问。
「嗯……」
「我也冷了。」他把手掌贴在我的脸上,冷凉的触感让我颤了一下,两人都笑了。
说完他向我这边挪近一点,手臂横过背部搂紧,两人便紧密的拥抱在一起。
两人靠在一起,对方的呼吸都可以一下一下清楚的数算。
马车嗒嗬嗒嗬的穿过大街小巷,很快便到了国家歌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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