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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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翻腾的怒气,赵飞英回到了房里。自己的师弟正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而赵飞英一进门便见到了桌上的茶水,一连就给自己灌了三杯。
仰头喝尽,重重放下瓷杯,赵飞英紧紧捏着拳头。
果直是苍天无眼,这三个贫困的村子,靠着爹娘捐了大把的银子修挢铺路才得
以富裕。如果他爹娘别这么好心┅┅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如果
早知,就该让这三个村里的人啃着草根树皮、因为贫困而饥饿病死!让他们如
今恩将仇报┅┅
呵呵┅┅哈哈┅┅可笑┅┅可笑┅┅
一生行善不遗余力,到头来却是受尽苦楚而死。
而他们呢┅┅这些凶手┅┅
富商┅┅偷走了家里的财宝,他们用起来,就不怕会尝到冤死之人的血腥,也
不怕夜里冤魂来索命?
是了,苍天总是无眼的,村里的冤魂只怕还不许离开这荒凉的群山中,又要如
何去报复他们的冤屈!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回来了┅┅一滴血、一滴泪,每一分痛楚我都要他们
加倍来还!
即使是此身成为修罗,也要┅┅
‘师兄┅┅师兄!’
呆呆地抬起了头,才发现冷雁智已经是泪流满面。他的手,紧紧握着自己拳头
的手,已经有些冰凉。
‘师兄┅┅师兄┅┅你别这样┅┅’冷雁智一声又一声叫着,赵飞英只是茫然
地看着他。
‘师兄!’
微微阖了阖眼,这波动过剧的情绪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疲累了。思绪一丝一丝地收回,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师兄?’
重新睁开了眼,赵飞英的双眼已经回复了澄澈。
冷雁智却已吓得脸色苍白。
赵飞英微微笑了一笑。吓坏了吧?
‘都是我招惹你的┅┅没事了,把脸擦一擦。’赵飞英从怀里递过了一条手巾给他。
冷雁智也笑了一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偏过了头擦着。
赵飞英起了身,拿过了一旁的斗篷披了上。‘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别乱跑,在这儿等我。’
‘我陪你去好不好?’冷雁智连忙说了。
‘外面冷,别去,会冻着的。’赵飞英系着皮绳。
‘我想陪你去。’
赵飞英只是静静看着他。
‘这次,让我一个人吧,雁智。’
冷雁智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今夜,让我独处。’拿起了剑,赵飞英转过了头离开。
冷雁智的表情,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有些不忍,却又有些熟悉┅┅以前似
乎看过的,在什么地方曾经┅┅
然而,当外头的风吹上了赵飞英的脸,赵飞英便让这片偶然飘过心上的思绪,
随着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推着一辆小推车,载满了纸钱,无视街道两旁人们的耳语以及指指点点。经过
了荒凉的小道,拨着蔓生的野草前进着。
十年的光阴┅┅
破败的房舍,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与阴森。拣了块空地,低下了腰,赵飞英
一把一把地拨着草,惨绿的鬼火绕着他飘着。清出了一块小空地之后,赵飞英
捧了堆纸钱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火石,点了燃。窜起的火苗,点亮了夜。
一张一张地投着,被风吹起的纸钱,燃着小小的火焰,绕着火堆缓缓飘着。
既然苍天无眼,就让他来吧┅┅
既然是三村联合,这三个当初决议的人,也该一起血祭爹娘┅┅
是了,爹娘的墓,到现在都不晓得在哪里呢┅┅赵飞英望向了远处的黑暗┅┅
烧材的大叔,在半夜死在了自己家里的床上。
‘生老病死,无人可幸免。’爹爹看着已经哭了半个时辰的他,皱起了眉。‘
小小的生死都看不透,怎么成才?’
‘可是┅┅可是爹爹不会吧?’自己着急地问着。
‘不会什么?’
‘爹爹不会死,对不对?’
‘┅┅胡说!只要是人,有谁不会死!’
‘爹爹┅┅爹爹,要是您不在了,孩儿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一个人也能闯出片天下!’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没有你们在的世界是多么的寂寞┅┅
‘飞英回来了┅┅’
‘你们看着吧┅┅’
没有你们在的世界┅┅
天亮了┅┅
该走了,一直耗在这儿,也是无事无补。他得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在这
件事里┅┅每一个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赵飞英一拳捶在了地上,尘土飞扬。跃身而起,赵飞英抽出了长剑。五彩璀璨
的光芒,在晨光里显得耀眼夺目。
‘看着吧,我就用这把剑,这双手,一一替你们讨回个公道!’
然而,当他带着一身的沙尘跟复仇的热血回到客栈里的时候,却发现了他的师
弟已经没了踪影。
愣了一会儿,确定冷雁智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赵飞英按捺着着急的心,坐在床
上等他回来。
一刻钟┅┅不,只怕有两刻钟了┅┅
等了快半个时辰,冷雁智依旧未回。赵飞英转身冲了下楼。
‘掌柜的!我师弟去了哪里你可曾看见!’
‘不┅┅没有┅┅’掌柜结结巴巴地说着。
等到赵飞英又是旋风般离开了客栈之后,后头的掌柜一边擦着脸、一边喃喃说
着。‘真是的┅┅吓死人┅┅又不是三岁的孩儿,这么大的人还用得着担心吗?’
‘他大约比我矮半颗头左右,生得眉清目秀、腰边带着把刀,您可曾看见?’
赵飞英着急地问着一个男子。
‘没有。’男子微微皱了眉。
‘我是看见了,往西边走去了,怕是走进了山里,迷了路。’一个卖着野菜的
老妇说着。
‘谢谢大婶!’
原来他是跟着我来了吗┅┅只是,为了什么又没遇上┅┅
他看见了多少┅┅
不,他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的┅┅
‘雁智!你在吗!’赵飞英在村口大喊。
无人应声。
即使是赵家村,也有不少的地方要找。日头高挂,喜的是视线清、眼界广,忧
的是那灼人的热度,可叫赵飞英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大汗淋漓,然而,当赵飞英见到了趴伏在地上的冷雁智时,可也是一阵的寒意。怎么可能┅┅他怎么会┅┅
三两步奔了近,低下了头检视着,果不其然,是自己的师弟。
冷雁智缓缓睁开了眼。
‘你在这儿做什么?’赵飞英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地问着。
‘对不起┅┅’冷雁智哭着,接着的是含浑不清的话语。
触上了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着烫。
‘你发烧了。’赵飞英低声说着。
‘┅┅对不起┅┅’冷雁智喃喃说着。
见他发着冷颤,赵飞英脱下了斗篷,把冷雁智裹了住。
‘┅┅不要┅┅’冷雁智继续呓语着,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吓人的烫。
得快去找大夫才是,他看来病得不清。
赵飞英连忙把冷雁智打横抱了起。
‘师兄┅┅’冷雁智扯着赵飞英的衣服,皱着眉,依旧呓语着。
赵飞英抱着冷雁智,快步地走向市镇。
‘师兄┅┅师兄┅┅’冷雁智突然掏心掏肺地咳着。
‘嘘,没事了,我找到你了。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赵飞英一边说着,一边
加快了步伐。
市镇看起来,似乎像是远在天边。微微护着冷雁智的头脸,赵飞英快步走在野
草蔓生的小道上。
怀里的冷雁智,只是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对不起┅┅’
10中
夫带孝,不出诊。把病患带来了就是。’
都病得这么重了,还要让他出来吹风吗!
夕阳照在了赵飞英脸上,赵飞英又急又怒,脚轻蹬,便窜身飞越了高墙。
哪来的规矩!不出诊?我把你拖了去!
只是,里头真是脏乱到┅┅
才走了没几步,便撞倒了几个竹篓,赵飞英也只好放慢了步伐。
‘大夫!大夫!’一边走着,他一边喊着。
‘好那狂徒,竟敢擅自进府,快快出了去,免得叫官差拖了你进衙门!’
又是女子的声音,难不成这大夫真也是女子?
只是,回音袅袅,他可也不晓得是┅┅
赵飞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矮房子。
里头蹲着个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扇着火。被灰薰得发黑的脸,隐约可以看得出
来是个男子。
‘你家大夫在哪里?’赵飞英问着。
‘┅┅’那人像是突然被打断了思绪,吓了一跳回过了头。
‘你家大夫在哪里?’赵飞英又问了一次。
‘我家大夫?┅┅可是,我家┅┅’
‘兀那贼子,要找大夫往东厢房走!’那女声又喊着。
‘┅┅多谢指点!’赵飞英也高声回了一声,连忙走向了东方。
那男子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连忙去顾着他的药了。
‘进来!’女子在房里喊着。
可是,这下子却是换成赵飞英止步了。
‘这┅┅这,姑娘,要不要您出来说就好?’赵飞英呐呐说着。
‘废话!我要是出得来,容得你在这儿乱闯!’
┅┅难不成,是身体不方便的┅┅
‘那么,得罪了,在下在外头说话就行了。敝师弟┅┅’
‘┅┅进来。’那女子沉下了声音。
‘┅┅啊┅┅是。’赵飞英叹了一声,只得轻轻推了开门。‘那么,在下开了
门,接着在下就站在门边┅┅’
‘看剑!’
急如流星的一剑,赵飞英只觉一股急风卷向前来,连忙一个偏身避过了去。
唰唰唰连续几剑,招招要夺他耳目,赵飞英敏捷地几个回身避了过,退出了门。
门又关上了。
赵飞英有些发汗。
‘进来。’女子又说着。
赵飞英只是瞧了瞧门。
‘在下绝无恶意,只是师弟病重,请大夫高抬贵手。’
门打了开,一个有着身孕的女子拄着剑站在门边。
‘我也请您高抬贵手,我夫君最近几日身心俱疲,请让他安心休养。’
‘┅┅大夫也病了?’
‘真要让他累出了病,我这为人妻的也太失责了。’那女子皱了眉。‘该死,怎的┅┅’
‘姑┅┅不,夫人,您还好吧。’赵飞英连忙问着。
‘啊,你怎么可以出来?’那男子用布垫着药碗,远远地走了过来。‘快回去躺着啊。’
赵飞英看着那黝黑的脸,脏兮兮的衣服。
‘你┅┅’
‘┅┅我就是大夫啊,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那男子咧开了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不许去。’
‘是是是,我晓得。来,先把药喝了。’小心翼翼吹凉了药,那脏大夫一匙一匙地喂着。
赵飞英的眼睛也不晓得该放到哪去了。
‘大夫┅┅’
‘你先去大厅里坐坐,出了门右转第三间。我等下去抓药给你。’那脏大夫对着赵飞英笑了笑。
‘┅┅是。’
求人难啊┅┅赵飞英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坐了下来,不免就要感叹了。

虽然出门前已经要掌柜派人给雁智用清水擦脸,降降温,可是又能拖得了多久?
要是他有了个万一,怎么办┅┅赵飞英捂着眼睛,难过地想着。
只是一个没注意而已┅┅只是一个晚上,就是一条生命了吗┅┅雁智┅┅
‘啊,对不住,您等很久了吗?’脏大夫一边走来,一边抹了抹汗,脸上的煤灰也给他擦出了三条白净的痕迹了。
‘┅┅不,没有。’赵飞英回过了神,连忙坐了正。‘大夫,敝师弟真的病重。’
‘唔,我懂。’
一边说着,一边那脏大夫也没闲着。抓了纸跟笔,从桌下拉出了个箱子,以及
一个铜盆子。
‘┅┅大夫?’赵飞英忍不住问着。
‘┅┅啊,我都忘了,早上晒的药到现在只怕还没干哪。’那大夫喃喃说着,
摇着头走了出门。‘等一下可能要麻烦你多回来一趟了┅┅你坐在那里干嘛?
’脏大夫左手抓着纸笔,左臂夹了个铜盆,右手提着箱子,皱着眉回头看着赵飞英。
‘┅┅我等大夫抓药┅┅’赵飞英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不看到病人怎么抓药?’脏大夫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可是,您夫人┅┅’
‘唉,妇人的话啊,信一半也就是了┅┅我回来自己会跟她说去,你别担心。’
‘┅┅大夫,我替您提箱子。’赵飞英连忙跑了向脏大夫。
‘麻烦您替我打盆干净的水来。’脏大夫对着小二说着,小二拿着大夫的铜盆
连忙去了。
‘这位兄弟怎么了?’脏大夫瞧了瞧高烧中的冷雁智。
‘发高烧。从我一找到他,他就一直说着梦话。’赵飞英叹了口气。
‘怎么病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脏大夫摸了摸冷雁智的额头。
‘冻了一晚上。’赵飞英看着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冷雁智。
把手洗了干净,从箱里,脏大夫取了个发亮的铜盒子。
干净洁白的手把盒子打了开,里头是发着亮的金针。
一直到现在赵飞英的心才定下了一半,也不能怪他,这乡里的脏大夫怎么样就是不能让他安心。
‘请你帮我扶一下你师弟。’
‘大椎**吗?’扶起了冷雁智,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赵飞英问着。
‘┅┅对啊。’大夫猛然抬起了头看着赵飞英,用着是既惊又喜的表情。‘原
来你也学过这个吗,你跟谁学的?学到哪了?我有一些问题要跟你请教一下,我们等一下可以来谈谈吗?’
‘咳┅┅大夫,我师弟┅┅’赵飞英不免有些后悔了,他也只知道**道罢了。
‘啊┅┅对,我差点要忘了,哈哈┅┅’脏大夫一边笑着,一边找着**道。
这个大夫,真的信得过吗?赵飞英把冷雁智架了紧,脸上还是担忧的表情。
暂时是退了烧,冷雁智无意识的呻吟也停了下来。浅浅地呼吸着,似乎是舒服多了。
拉了拉冷雁智身上的被子,安下了心,赵飞英只觉得整个人就要虚脱了。拉过了赵飞英的手,那脏大夫继续诊着。
‘大夫┅┅这个┅┅我没事。’赵飞英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嗯。’脏大夫点了点头,开始就着桌子写他的药方去了。
‘一张是你师弟的,一张是你的。’脏大夫递了两张药方子给赵飞英,赵飞英
微微愣了一下。
‘┅┅对了,你懂得字吗?’脏大夫问着。
‘嗯。’赵飞英点了点头。
‘我手边带来的只怕连三帖都不够┅┅’把药方子塞到了赵飞英手里,脏大夫翻着药箱。
‘等天亮,你来一趟,我把药给你┅┅哈┅┅’脏大夫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啊,对不住┅┅’脏大夫擦了擦眼睛。
‘┅┅大夫要不要先在这儿歇歇,天色也晚了。’赵飞英连忙问着。
‘不了,我得先回去,内人身体不太好┅┅’大夫收着东西。‘我先给他扎了
几针,等一会儿煎好了药就能喂他喝┅┅如果他再烧,记得立刻找我过来,千万别再拖了。’
‘啊┅┅是,大夫,我送您回去。’赵飞英说着。
‘不用不用,我认得路,你赶快去煎药┅┅对了,我把煎药的方法也写在上头了,你看得懂吗?要不要我解释一遍?’
‘谢谢大夫,不用了。’赵飞英笑着。
‘客倌客倌,您没遇上┅┅’大夫离开后,小二鬼鬼祟祟地跟赵飞英说着话,一边还把手切上了脖子。
‘┅┅我是躲得快。’赵飞英无奈地说着。
10下
‘知道自己怕冷,连件斗篷也不加,就站在外头吹一夜的风。’
冷雁智咬着唇,低下了头,乖乖挨着骂。
喔?还真是听话啊,真是知道错了吗?赵飞英盯着棉被上的两只骨瘦如材的手掌瞧。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说好待在客栈,却又跑了出去,连纸条也没留,让我找了两个时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赵飞英微微阖了阖眼。
除了师兄两个字还听得清外,冷雁智喊着的、哭着的,可都是无法去听得清了。
他可晓得,在他房里的桌上趴到了半夜,突然听到他哭喊着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就像是,心被紧紧扭成了一团,直要把血汁都滴出来似的。
‘┅┅烧得胡言乱语,让我五天来找了三十几次大夫。要知道,大夫他带着孝,夫人也刚动了胎气┅┅甭提了┅┅要不是大夫心肠好,三更半夜都肯出诊,这么偏远的小镇,叫我去哪搬救兵。’
赵飞英低低柔柔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小房间里。
‘叫我吊了五天的心┅┅’
冷雁智扔开了被子,抱住了赵飞英,轻声哭着。
‘还哭,还哭,哭坏了这一双漂亮的眼睛,叫我拿什么陪三庄主去。’把冷雁
智的眼泪擦了掉,看着冷雁智的脸,赵飞英轻轻笑着。
‘给你半个月养病,半个月以后我们去福州。’
冷雁智猛然抬起了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那什么表情?以为我会把你丢在这里不成?’赵飞英微微瞪了他一眼。
‘先去福州找一个故人,再去漳州、泉州、杭州┅┅办一些事情┅┅’
赵飞英沉吟了一会儿。
‘其实,这是我私人的事,如果你想跟着我开开眼界就跟吧。不然,我也可先送你回庄,你觉得怎样?’
‘我┅┅’冷雁智连忙说着,沙哑的声音不忍卒听。
‘停停停,你举右手表示跟我去,举左手表示回庄。’
冷雁智举起了右手,一脸的坚决。
‘┅┅好,我带你去。’
在冷雁智嘶哑的欢呼声中,赵飞英的笑容是有点苦笑的意味。
‘咦?大夫,你要上哪去?’提着一盒糕饼上门,赵飞英问着。
大夫的妻子正也帮他打理着,看着他的眼神是没有敌意了,只还是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赵飞英轻咳一声,正要别过头,南方大夫的手又搁在了他手上。
‘这个┅┅大夫,我┅┅’
‘有没有听我的话,多休息。’
‘┅┅有的。’
‘有的话还会有这么乱的脉?以前受的伤虽然是好了,可还是要小心照顾才行,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发作,可就有苦头受了。’
‘┅┅是。’赵飞英轻叹了一声。
有些时候,这位南方大夫讲话,总是有着让他惊讶的地方。
就像是最近半年的伤,也是给他诊出来了。虽然自己一直说是给野兽撞了伤,可这位大夫就是不信。
他不信,不代表自己就要全盘托出。
‘大夫,您是要上哪儿去?’赵飞英转移了话题。
‘┅┅去杭州办点事情。’南方大夫有些迟疑。
身旁的妻子则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南方大夫轻轻笑着,伸出了手与她握着。
‘这┅┅会不会不方便啊┅┅’南方大夫看了看赵飞英,又看了看一脸不悦的冷雁智。
‘不会的,反正也是顺路。’赵飞英笑了笑,暗地里拉了拉冷雁智的袖子。
冷雁智瞧了赵飞英一眼以后,就别开了头去,依旧是一脸的怒气。并不晓得他动的是什么怒,赵飞英看着冷雁智,也是莫可奈何。
于是,趁着南方大夫进门去跟妻子道别的时候,赵飞英低低地跟着冷雁智说。
‘怎么了,雁智,南方大夫可是对我们有恩呢,送他一程也是该做的啊。’
冷雁智只还是满脸的不高兴。
‘┅┅对不住,没先跟你商量,你生气了吗?’赵飞英低声问着。
‘┅┅没有。’冷雁智拉着赵飞英的袖子,低着头说着。‘只是,我觉得,有他在,一些事情都不方便讲。’
‘┅┅也是。不过,没关系的,我们真要私下说些事,路上多的是机会不是?
而且┅┅你想想,没有了大夫,你今日又要怎么跟我说话呢?对不对?’
冷雁智抬起头看着赵飞英,然后,缓缓低垂了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大夫,这位就是我师弟。’赵飞英拉着冷雁智走了上前,重新引荐了一次。
‘啊┅┅是他,我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公子。’南方大夫恍然大悟。‘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跟之前憔悴的、没束发的冷雁智不一样,现在的冷雁智可是经过赵飞英精心打扮过、养胖过,神采飞扬的冷雁智。
唔,之所以神采飞扬,是因为南方大夫接下来说的话。
‘真是风采翩翩的佳公子,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秀的人。’
瞧见冷雁智向自己扬着眉,赵飞英也是忍俊不禁。看来,这位南方大夫可说中
了这位师弟最爱听的话了,拂顺了他的毛,看来日后三人的相处也没了问题。
等一下,我怎么把他想成是┅┅赵飞英低声笑着,虽然他掩饰得不错,南方大夫跟他的师弟可还是瞧得一清二楚。
‘不过,你师兄笑起来,可真好看,不是吗?’南方大夫微微摇了摇头。
冷雁智瞪了他一眼。
‘不行不行,我们得快出发才是,可不能让他给我夫人见到了。’南方大夫连忙喊着。
后来,从南方容的口中,赵飞英两人才晓得杏林居前的两只灰灯笼是怎么回事。南方大夫的母亲在半个月前病逝了。
那不是在┅┅赵飞英微微皱起了眉。难怪,南方大夫那几天是特别的憔悴。
‘听人家说,早一点挂着,可以骗过鬼差。’南方大夫叹着。‘我以后可再也不信了。’
南方大夫也说,到杭州是为了跟父亲说母亲的死讯。
然而,剩下的事情,南方大夫就没再说了。
有时候,看着南方大夫,赵飞英会想起他回去时候的背影。每每送他到客栈门
口,瞧着他缓缓走回杏林居,他总是一身的疲态。微微弯着腰,跟他之前那种精神百倍的笑容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管再累、再苦,南方大夫在他面前从来没提过。在他肮脏而不修边幅的外表下,赵飞英总觉得他身上的光芒,让自己的心显得是更加的血腥而污秽了。他的手不晓得曾经挽回了多少生命,而自己┅
┅只怕却是会夺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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