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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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虽然身子仍然有些虚弱,赵飞英的病却是完全好了。
一行人前往下一个灾区。
遥远的路途,有些崎岖的山路,几个较为体弱的孩子,已经走不动了。
尤其是赵飞英。
重病初愈,再加上从也没走过这么辛苦的旅程,不仅双足刺痛难耐,那头上的太阳更是晒得他有些发晕。
三名少女以及一些比较年长的孩子,背起了哭哭啼啼的同伴,继续赶着路。因为,荒郊野岭的,而且,这附近听说有狼群出没。
‘飞英,你走得动吗?’
一个将近十岁的孩子,背着另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关心地问着。
一路上,赵飞英咬着牙、拖着脚,勉力跟着队伍。虽然连一声都不吭,但是那渐渐苍白的面孔,却实在令人担心。
‘我还走得动。’赵飞英勉强自己微笑地说。
没有多余的人手来背他了,况且,他也不希望让三位少女为难。
三名少女对他都很亲切,而且疼爱有加。但是,他晓得,三名少女根本没有义务要抚养自己。于是,赵飞英总是顺从地、小心翼翼地,想讨着三人的欢心。有事抢着做,用膳的时候,总是最后一个去取食物。尤其,他知道少女不喜欢吵,每当冷雁智不怀好意地想找架吵时,咬着牙,硬生生就是忍了下来。
冷雁智……冷雁智……似乎是天生的冤家。冰冷而锐利的眼神,冷嘲热讽的语调,微微扬起、鄙视的嘴角,在在对赵飞英说着主人的心思。
从小是被众人捧在掌心长大的,赵飞英何曾受过这种的对待。然而,在最初几日的难过之后,却也渐渐释怀了。
自然的,要做的事太多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力来应付。
正想起冷雁智,赵飞英便听见冷雁智的一声咒骂。
‘啧。’
似乎是绊到了脚,冷雁智皱了眉,甚至还淌着冷汗。
看样子,似乎是很疼……
虽然是宿敌,好歹也同是天涯沦落人。赵飞英微微迟疑了一会,便走上了前去。
冷雁智的脚踝上,肿了个大包。
‘你扭伤脚了吗?’有点小心的,赵飞英低声问着。
‘八成吧。’冷雁智似乎嘀咕了一声。
‘大师父!’
三名少女中,年纪最长的少女似乎精通医术。于是,赵飞英稍稍跑了几步,拉了拉少女的裙摆。
‘好了,接下来别动到伤处。飞英,你背得动雁智吗?’
‘可以的。’赵飞英轻轻笑着。
看见赵飞英一口揽下对于他显然已经过重的负担,冷雁智微微扬起了眉。
‘拜托,前几天还一副病得要死的样子,怎么可能背得动?’
‘冷雁智,你给我闭嘴!’
‘哼。’冷雁智噘了下嘴,爬上赵飞英的背。
‘喂,背不动的话要先说一声,别把我摔了下来。’
冷雁智敲了一下赵飞英的头。
‘我知道的。’赵飞英低下了头,却仍是微微笑着。
冷雁智懒得跟赵飞英讲话,而赵飞英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自讨没趣。
背着略显沉重的冷雁智,虽然全身是汗、举步维艰,赵飞英还是忍着,努力地想跟上众人的脚步。
喘着气,却依然没有停下,只是脚下已经有些虚浮。
‘你一定背我背得很心不甘情不愿的吧?’
充满了恶意的语气在耳边响起,赵飞英微微楞了一下。
无论他如何示好、如何容忍,这个冷雁智似乎都不领情。
‘说话啊!你聋了啊!’
环在自己颈上的双臂猛然收紧。喉头一滞,赵飞英本已不太平顺的呼吸,此时更是完全阻断。呛咳了一声,难受得几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飞英,你胸口还疼吗?’
担心着赵飞英的身体,原本一直在身旁跟着的一个较大的孩子转过头来。
‘没……没事……’赵飞英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对方点点头,不在意地看了赵飞英背上的冷雁智一眼,继续专心赶路。
颈上的双臂稍稍松了开,然而从背上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虚伪。’
心里刺痛了一下,赵飞英咬着牙、低下了头。
‘为了讨师父欢心,甚至连一声都不吭就背我,不但虚伪,还要再加上谄媚。怎么,以为拖着脚步,就会让人同情你?’
一连串苛刻的话,却有八成以上是真的。恼羞成怒的赵飞英,咬着唇,不发一语。
‘干嘛,装成个小媳妇的委屈样子,要去告状是不是?’
赵飞英狠狠吸了口气,背好了冷雁智,迈开步伐跟上了队伍的行列。
‘哼,逞什么英雄。到时候昏倒在路边,别顺便把我摔到了地上。我可不想当你的垫背。’
赵飞英没有开口。
尽管冷雁智一路上还是不停地挑衅,赵飞英没有再理会。
一个荒废的城镇。
当众人站在路口之时,赵飞英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同样是个荒城。青石路上堆着层层的**落叶,野鼠三三两两地啃食着路旁的狗尸。
赵飞英退了一步。
破落的招牌、迎风开阖的门户,死静的镇里,充斥着未上油的绞链嚫侣映约鞍氲沟拈T板拍在墙上的巨大声响。
赵飞英再度退了一步。
镇里的人应该是在瘟疫盛行的初期,就忙不迭地撤光了。被遗弃的城镇,似乎正在诉说着它的孤独以及无奈。
赵飞英微微摇着头,直觉地,只想转身狂奔而去。
‘走吧,找间干净的房子。’
此时,年纪最长的少女,轻轻说了。
众人开始走入了镇里,只有赵飞英的脚像是在地上长了根似的。
‘干嘛?还不快走?’背上的冷雁智不耐烦地说着。赵飞英却仍然没有动静。
恶梦里的场景,如今重现在眼前。赵飞英大口喘着气。
‘你发什么呆!’狠狠摇了赵飞英一下,冷雁智给了身下的他一个白眼。‘不想进去,就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不过,告诉你,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少爷,由不得你耍什么少爷脾气。’
赵飞英回过了神。
‘冷雁智,你乱说什么。’旁人不在,赵飞英也不想再隐藏他对冷雁智的不快。
‘我说什么你自个儿清楚。’冷雁智低声哼了一下。
‘嫌脏?嫌乱?告诉你,有栖身之处就不错了,改天叫你餐风露宿!如果你还想跟着我们,就少摆这种架子、少在那儿挑三捡四的。’冷雁智鄙夷地说着。
赵飞英低下了眼,思绪微微转了转。
‘你说的对,我很抱歉。’
众人挑了一间屋子,里里外外都用药材薰过了。
三名少女在屋外燃起四十九处的药材火,把屋子团团围了住,以免瘴气飘入。
于是,众人在屋内坐了倒,揉起酸疼的脚丫子。
放下冷雁智之后,赵飞英走开了几步,在屋角歇了下来。
全身的筋骨几乎都要散开了,赵飞英满身是汗,同时也有些发昏。
闭上了双眼,定了定神,赵飞英忍着痛,低头脱下了鞋子。
果不其然,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赵飞英,此时的双脚更是鲜血淋漓。蹲在一旁,本来睁着大眼睛瞧着赵飞英的程蝶衣,此时小嘴一瘪,便是一场止不了的洪水。
‘哇,飞英哥哥,你的脚!’
‘我没事,我没事,一点都不疼的。’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抚程蝶衣。
众人的眼光立即聚集在两人身上,赵飞英一边摸着程蝶衣的头,一边偷偷瞄着众人好奇的脸色。
‘干嘛,要说是我害的吗?’一旁的冷雁智,冷冷说着。
赵飞英的眼光微微黯然,放下了轻抚着程蝶衣的手。程蝶衣满脸泪水鼻涕地瞧着赵飞英,不解,转头过去看了冷雁智一会,俏嘴登时噘得半天高。
‘就是你!是你一路欺负我的飞英哥哥!我要打死你!’程蝶衣挥动着小小的粉拳,尽往冷雁智身上招呼着。
闪避不及,硬生生捱了几拳,冷雁智一边拖着脚,一边狼狈地逃着。然而,口头上可不示弱。
‘哇呼!“我的飞英哥哥”哟!’
闻言,赵飞英不禁脸红过耳,头垂得更低了。程蝶衣也脸红了,不过,却是更加凌厉的攻击。
‘住手!好男不跟女斗!’冷雁智真怕了程蝶衣一付拚命的狠劲,连忙放话。
程蝶衣没有理会,追着冷雁智就是绕了屋子转,最后,冷雁智来到了赵飞英身后。
‘这么凶,以后没人要!’冷雁智吐着舌。
赵飞英想转过头去制止冷雁智,眼角却瞄见气呼呼的程蝶衣奔来。
左脚绊到了右脚,程蝶衣一声惊呼向前扑倒,眼明手快的赵飞英连忙接住了。
‘现在就要洞房了?拜托!’冷雁智取笑着,赵飞英变了脸色。
他从未听过如此无礼的言语。
另一方面,根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洞房的程蝶衣,却仍然气到痛哭着。抱着赵飞英,泪水硬是沾湿了整片的前襟。
‘别抱得这么紧,没、人、跟、你、抢、老、公。’冷雁智戳着程蝶衣的头,张狂地笑着、捉弄着。
‘你别捉弄她了。’扳起脸,格掉了冷雁智的手,赵飞英把程蝶衣护在胸前。
‘干嘛?想英雄救美?’冷雁智斜着眼,不屑地瞧着,赵飞英果然又脸红了。
怎……怎么可以这么说……!
三人继续闹着,直到几个孩子搬来了救兵。
‘又是你!冷雁智!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最年轻的少女俏脸扭曲。
冷雁智被罚守夜,其余的人则安然入睡。
然而,半夜,赵飞英还是醒来了。伴着一身的冷汗。
略带仓皇地打量了四周,众人都沉沉睡着。
赵飞英重新闭上了眼,想强迫自己再度入睡。但是,却依然辗转反侧。
于是起了身,走到屋外。
原本应该守着夜的冷雁智,此时抱着身子,踡在墙角似乎也睡着了。
略显单薄的身子正微微发着抖,尽管身旁有着多处的火堆,却也抵挡不了深夜的寒风。
赵飞英蹲下了身子,静静瞧着冷雁智。冷雁智的嘴唇似乎发紫了,散乱的头发盖着雪白的前额,嘴里喃喃说着梦话,表情有些痛苦。

尽管白日才被耍弄,赵飞英还是解下了外衣,轻轻披在冷雁智身上。
厚厚一层蚕丝混着细棉织成的华丽衣裳,盖在冷雁智褴褛的布衣上,显得十分突兀。
如果他醒来,也许还是会把自己借衣的举动批评得体无完肤吧。
苦笑了一下,赵飞英离开了冷雁智身边,抱起堆在冷雁智身旁的药材,在四十九处的火堆上,分别添着。
如果,三位师父能早来一步,是不是他们就不用死了。
一边投着带有清香的木料,赵飞英一边痴痴想着。
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
呵……果然是个痴人,赵飞英自嘲着。
过去了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现在的他,眼睛只要看着前方就行,一再地留连过去,未免显得太过无用。
但是,这些恶梦,何时才能远离?
‘别以为这样就能拉拢我。’突然地,背后传来冷雁智冰冷的声音。
吓了一跳,赵飞英的身子僵了僵。
‘我没别的意思。反正我睡不着,今晚我来守夜,你回去睡吧。’
轻轻说了。
冷雁智先是沉默了一会。
‘假惺惺。’冷雁智说着,但是话里已经没有恶意。
赵飞英吃惊地回过了头,却正好与冷雁智四目相对。
冷雁智的脸上似乎有着淡淡的笑意,先前的敌意以及厌恶似乎已然远去。
有些惊愕冷雁智的改变。
此刻的冷雁智,收起了平常早熟而且锐利伤人的神情。现在的他,只是个平常喜欢欺负别人的大男孩。
赵飞英笑了。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讨厌我。’
‘当然。’冷雁智的眉往上一挑,嘴角却也轻轻扬起。
‘我最最最最最讨厌你了。’
三名少女带着一群孩子走遍了扬子江以南。其中,年纪最长的少女,沿途留下了药方和药材栽培的方法,还指示了避免瘟疫扩散的法子。于是,瘟疫的灾情逐渐被控制住了。一行人继续收留着无依的孩童,感佩少女们恩情的人们,也跟着他们一路行医。
三名少女沿途说些江湖趣事给大家听,赵飞英总是带着微笑听着。冷雁智一改先前敌视赵飞英的态度,也开始跟赵飞英称兄道弟、勾肩搭背起来。
不太习惯如此亲匿的动作,赵飞英总是在冷雁智不注意的时候转过了身,亦或是挣开冷雁智的手。然后,带着些微的罪恶感,坐在他身旁听他说话。
冷雁智是个能吸引大家目光的人。清丽秀雅的他,连笑声都清脆悦耳,赵飞英喜欢坐在他身旁,静静听他笑、看他笑。
听说,他也有一段悲惨的过去。
三名少女是在山上发现他的。当时的他,骨瘦如柴,而且似乎失去了意识。
花了七天才调养好他的身体。
赵飞英当然知道饥饿的痛苦,那种完全绝望的滋味。于是,看到冷雁智总是笑得人仰马翻,赵飞英只是不解地盯着。
他是忘了,还是看开了?
还是,他隐藏起来了?
但是,一个人的心里,怎能藏得住如此多的哀伤却不显露出来?
为什么,他就总是喘不过气?
夜里,那些悲伤的、痛苦的、绝望的、孤寂的,让他无法入睡。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又将是个不眠的夜吧?
如果,自己再大点,如果,自己也会武……
闭上了眼。
反正现在也没人看见,就让我哭一下吧。
泪水无声地沿着脸颊滑落。
没关系的,反正也忍不住了。明天……明天……明天就好了……
泪水是一定流得干的。
更何况,也许明天一醒来,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恶梦。
赵飞英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一旁,缓缓睁开眼睛的冷雁智,静静看着赵飞英。
地方的首富感谢一行人的义举,捐出了自己的大宅让众人居住,并且灾我恍┧坪跞旧衔烈叩木用瘛?
镇上的百姓歌功颂德,赞扬之声不绝于耳。
‘你说,好不好笑……’冷雁智憋着笑,直到送走了首富一家人。关上了大门,便是爆出一阵狂笑。
斜眼瞪了冷雁智一下,年纪最小的少女没有理会,继续打点着众人的行囊,准备分配房间。
赵飞英只是楞着。
‘不会吧……千万别告诉我你不懂我在笑什么。’胡疑地打量着赵飞英,冷雁智一脸不可置信。
‘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好笑?。’赵飞英更加困惑。
冷雁智咋了下嘴,瞪着赵飞英。
‘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人本来就打算逃出这个镇吗?那是刚好我们来了,才顺便做一下表面功夫!哼,听到那些人大善人前、大善人后地叫,我就想吐。’冷雁智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原来是这么回事……赵飞英不知不觉地轻轻笑了。本来,人性就是这样的,不是吗?有什么可笑的,只能算是悲哀。
‘要笑就大声笑,你这样笑法是不是在敷衍我!’冷雁智突然大吼,瞬间,惊愕的赵飞英不解地望向冷雁智。
‘三师父,冷雁智又在欺负飞英哥哥了!’站在一旁,牵着赵飞英手的程蝶衣,立刻放声大哭。
‘等……等一下!哎哟!’
只见年纪最小的少女,轻飘飘地飞来,便是一拳捶下。
自然是收起了九分九的力道,不然一个小孩子哪禁得住。
‘冷雁智,我警告你,别烦我。’瞪了冷雁智一眼,少女转身走开,继续未完的工作。
痛痛痛痛痛……冷雁智摸着自己的头,蹲铝松怼?
‘真是够了,她简直就变成你的保镳了。’冷雁智似乎喃喃念着。
赵飞英瞧了一旁趾高气扬的程蝶衣一眼,轻轻摇了头。
‘抱歉。’赵飞英低着头瞧着冷雁智,但是冷雁智似乎不理他。
赵飞英也蹲低了身子,在他面前轻轻问着。
‘痛吗?’
‘要你管!’冷雁智没好气地叫着。
‘三师父!’程蝶衣叉着腰,放声大喊着。
‘冷雁智!’转过了头来的少女,目光凶狠。
‘冤枉啊!’冷雁智连忙揽着赵飞英的肩。
‘瞧,我们多么相亲相爱啊。’带着连赵飞英看起来都觉得很假的笑容。
少女先是胡疑地打量着,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不久,因为背后出现了两个男孩子扭打的场面,所以移开了少女的注意力。
看见少女离开,赵飞英轻轻挣脱了冷雁智的手。
‘怎么,嫌我身上有穷人家的酸味?’又是那种冰冰冷冷的声音。
‘不是的,我只是不习惯跟别人这么亲密。’赵飞英又轻轻笑着。
‘别再用这种假笑敷衍我。’冷雁智的语句,让赵飞英的笑容在瞬间冻结了。
好久好久,都无法说话。
‘你……’直到冷雁智小心翼翼地探着,赵飞英才回过了神来。
转过了头,不让泪水在别人的面前流出已经微微发热的眼眶。
‘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你。你敢哭、敢笑、敢生气、敢骂人,而我……我想……我连该怎么笑都忘记了……’
推开了门,走了出去,无视众人好奇的眼光以及询问。
恍恍惚忽地走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抬起头,一轮明月,却没有星星。
幸好,你们没看见我这窝囊样子……
赵飞英低声笑着,继续往前走着。
怎么笑,我还记得,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温热微碱的泪水,会流进嘴里?
即时停下了脚步,一颗石子向前滚动,滑落了万丈的深谷。
黑暗的山崖,微微可听见的淙淙水声,是一种危险的诱引。
赵飞英抬起了一只脚,跨上前。
脚下,是空的,只要踏实了,便是永远的解脱。
爹爹,娘亲,等等孩儿……
只要踩下了……
‘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瞬间,哀嚎声、欢笑声,重叠在了一起。赵飞英跌坐在崖边,双脚悬空。
细细琐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虽然来人像是放轻了脚步,赵飞英却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盯着远方发呆,赵飞英暂时不想理会来人。
他好伤心……好痛苦……好孤寂……心也好乱……
思念……思念……
绞在一起的,是自己的心。紧紧闭上双眼,于是,就能获得暂时的平静。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那凋落的花朵,尽管尽化污泥,来日依旧开得满城春色。
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再忍忍,再几年……
好久好久,夜更深沉了。
冷风吹过,赵飞英斜斜瞄了来人一眼,冷雁智正有些瑟缩地、甚至看来有些可怜地看着他。
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他了?
‘冷吗?’也许是因为还有些淘气,赵飞英突然问了一句,果然,惊愕的冷雁智险些跌倒。
带着一丝微笑,赵飞英起了身,把自己的外衣脱给冷雁智穿。
冷雁智一言不发,接过了就是穿在身上。
赵飞英又坐回崖边,不久,冷雁智便坐在了身旁。
肩挨着肩,赵飞英似乎可以直接感受到从冷雁智身上传来的热度。
这次没有躲开,赵飞英只是淡淡地说着。‘很冷,回去吧。’
‘别跳。’冷雁智低着头,瞧着崖底,说着完全不搭轨的话。
然而,赵飞英却是知道他在说什么的。
眼神微微一闇。
‘……还没到时候……’是的,至少必须得等到报完这血海深仇。
‘……回去吧,很冷耶。’
也许是自己的声音太低,冷雁智没有听见,于是他继续喃喃说着。
‘我想再坐坐。’
‘我陪你。’
‘……好。’
不知为什么,没有赶他走,尤其是想独处的现在。
‘你笑起来其实还满好看的,我很抱歉说了那些话。’冷雁智低着头,咬着唇。
除了轻声叹气,赵飞英没有再说话。
‘再笑一个?’冷雁智顶了顶他的肩,有点试探地、有点可爱地,露出了清丽的笑容。
真是的……赵飞英在心里苦笑,嘴角也微微牵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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