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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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此以后,赵飞英每天都起一大早去大师父的书房里,陪她念书。
名义上是如此,年纪最大的少女却总是挑些佛经、以及道家的经典来讲解,赵飞英知道她的用意,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图。虽然,心中并不引以为然。
‘是非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知道吗,飞英?’
‘是的,徒儿知道。’
‘即使是血海深仇,也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心灵。你不须让血腥沾上你的双手,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将会惩恶扬善。你明白吗,飞英?’
‘是的,徒儿明白。’
‘你知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杯纯净的水。然而,之后,七情六欲,以及随之而来的种种罪恶,将会让它浑浊了。于是,你就看不清、听不明,也无法感受世上的善。恶,将会如影随形、有如附骨之蛆。一步错,于是步步错。你懂吗,飞英?’
‘是的,徒儿懂。’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讲道德经……’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真有如此简单?
呵呵,说起来是如此的一厢情愿!
要是,你的父母,活活的病死、饿死。
要是,你的朋友,一个个被抬出屋里,然后被扔进了火场。
要是,你亲眼见到,那满布尸斑、骷髅也似的尸体。
要是,你亲耳听见,捱饿的孩子,在夜里哀哀哭泣……
要是,你是唯一幸存的人。
要是……你是牺牲了一千多个人,才活下来的人……
原谅?遗忘?宽容?等待?
能够做到的,不是圣人,就一定是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衣冠禽兽!
‘这么晚不睡,窝在这儿吹风发呆啊?’
冷雁智的声音,于是赵飞英从双膝之间,缓缓抬起了头。
似乎是刚睡醒,冷雁智一头的乱发。一边说话,还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房里太闷了,我出来透气。’赵飞英假装伸了个大懒腰,然后从一颗大石头上轻轻跳了下来。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那我先回房了。’轻轻笑着,然后从冷雁智身边走过。
‘等一下!说话不看着人的吗!’从头到尾,没有被正眼瞧过一下,于是冷雁智一把拉过了赵飞英。
‘你……你刚刚是怎么了……’近距离看到了脸,冷雁智本来的火气,登时冷掉了一半。
‘没什么。’轻轻地格掉了冷雁智的手。
‘没什么?没什么你扳着一张脸干嘛。’
‘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跟你没有关系。’
冷冷的一句话,堵住了冷雁智的嘴。
是啊,根本就不关他的事,他管什么闲事?
‘哼,算我多嘴!’转过头,气呼呼地走了。真是的,半夜起来解个手,竟然碰到这种窝囊事!
‘冷雁智。’背后的赵飞英突然低声叫着。
不理他,绝绝对对不理他。
‘冷雁智。’
绝对……不理他。
继续走着,虽然故意放慢了脚步。
哼,要跟我说话就追上来啊!
可是,许久许久,背后是一片的寂静。
转头?不转头?冷雁智咬着唇。
可恶……
摆张脸,转过头,然而却是一片的黑暗。
不会吧?就这么走了?
冷雁智简直不敢置信。
眼光飘了飘,四周果然只有蝉的叫声。
‘喂?喂!’
连忙往赵飞英本来站的地方奔了几步,结果,发现,赵飞英竟然就站在原地。
幽灵也似,虚虚渺渺的身影,站在夜里的大雾中。
‘你干嘛!在也不应一声!’冷雁智气急败坏。
‘冷雁智。’
‘叫魂喔!我这不就来了!有话就说啊!’
赵飞英缓缓走近。
‘冷雁智,我问你,如果,你在世上最为重要的人被害死了,面对你的仇人,你会原谅他?遗忘他?还是静静等着他的报应到了?’
冷雁智收起了表情。
‘你问这什么意思?’
‘面对你的仇人,冷雁智,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他。’冷雁智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光芒。
‘连同他的亲人、他的爪牙、他的朋友,鸡犬不留。’
赵飞英走近了,就着透过厚重云层的少许晕黄月光,冷雁智可以看到他的表情。
赵飞英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他缓缓走近、轻声说着。
‘很好。就是这么做。只有曾经经历过的,才能说出正确的答案。’
勾人心魄的微笑,神秘、却在心底引起共鸣的言语。
赵飞英再度经过他的身边,冷雁智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之后,过了一段日子,赵飞英还是每天都跟在大师父身边读书。
一旦下了决定,千军万马就再也不能动摇他的心。
然而,赵飞英收起了略为愤世嫉俗的情绪。他将它小心地、深深地,藏在心底的角落。显露在外的,是渐渐平静而淡然的表情。
再过了几天,少女对他们宣布,将在此地正式定居了下来。
盖了个山庄,收了三十几个孩童为徒,其中包括了赵飞英。
正式拜师的日子,大师父坐在最上座,另外两个少女则分坐在大殿左右。
孩童们各自在自己所选择的师父面前跪了下来。
‘叩了首,就是正式的徒弟。遵师训、守门规,如有违背,轻则责罚处死,重则逐出师门。你们可懂得?’年纪最大的少女轻轻问着。
‘懂得。’众人异口同声。
‘那么,就叩下吧。’
叩首前,冷雁智偷偷瞄了赵飞英一眼。
正式拜师的那一年,赵飞英刚满10岁。
开始的两年,她们什么都教。
药理、针灸、暗器、毒药、四书、五经、兵法、阵法、五行、掌法、拳法、腿法、擒拿手、刀、剑、枪、棍、鞭、箭、钩……
而赵飞英,样样都学,而且,都下了十足的苦功。
夜里,师兄弟都睡了,他三更起来练功,直到鸡鸣。沐浴更衣之后,便到大庄主的书房里磨墨,等着大庄主与他讲解古文经典。一个时辰之后,便是早饭,接着就是另一天的习武。
就这样,日复一日,夜里,几个半夜起来解手的师兄弟撞见了,只有惊叹的份。
难怪,赵飞英总是各项武艺的翘楚,学起来又快又好。
也难怪,二庄主总是对他特别苛求。
伯乐识马,对于赵飞英,二庄主是特别亲自教导的。而也因此,对于他的要求,比起别人,也总是特别严苛。而赵飞英,从也没让她失望过。
离魂勾法,三天学会。杨家枪法,两天。几百招、变幻莫测的潇湘剑法,五天之后,便是一招都没错。无论步法、剑形、剑神、剑魂,脱胎自二庄主,却自有其潇洒而俐落之风。
每每,就连二庄主,也驻足而观。
已经好几次撞见半夜练功的赵飞英,冷雁智想在白天好好问一问他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拜三庄主为师,而两个庄主的弟子,白天练武的时候,是在不同的院子。
晚上练武的时候,赵飞英是没有别人可以接近的。他还记得上次想要走近,结果差点被一记回马枪扫到的时候,赵飞英的表情……
当时的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因为,赵飞英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阴森森的表情。
‘我有伤到你吗?’
冷雁智不得不承认,他当时是有点害怕。
‘没……没有……’
‘很好,走远一点。’
转过身的赵飞英又继续练他的枪,而冷雁智则是愣在当场。
什么嘛!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白天还跟大伙儿有说有笑的……到了晚上,就变了个人?
看着面前舞动着长枪,大开大阖、豪气万丈的赵飞英,冷雁智又呆了。
您瞧瞧,这会儿又变了。
跟之前阴阳怪气的表情不一样的,此时的赵飞英,威风凛凛。冷雁智有一种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眼见自己将军以一方长枪,独霸沙场的感觉。
冷雁智的心被高高地拎起。
回马枪,又一记回马枪,赵飞英跃得好高,月光照在枪杆上、照在他的脸上,英气凛然、更多了股怒气。
我记得,师父也说过,杨家的枪法,要得到它的精髓,必须掺进些眼见己方大好男儿战死沙场之怒,以及……己将战死,不得再为国尽忠之怒……
这就是魂吗?
使枪毕,赵飞英将枪朝地一掷,枪杆入地,殷红的枪穗迎着晚风轻轻飘着。
鸡鸣了。
他闭着眼,感受到自己的心亢奋地跳着,以及沿着额角流下的,那酣畅的汗水。
夜风很冷,可是血,正沸腾。
咝辛艘粹?小週天,收回了真气,赵飞英睁开了眼,拔起了枪,往自己屋里大跨步走了回。
目光的余角扫到了远方的一个身影,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带着略微的疑惑,朝那儿喊着。
‘是谁?谁在那儿?’
没有回答。
思绪转了转,提起枪,便又是大跨步走了去。
冷雁智。
他还没走?
‘这么晚了,你待在这里做什么,会着凉的。’轻声问了。
冷雁智转过头去看着赵飞英,在赵飞英的眼中看来,是略为惊慌的眼神。
‘怎么了?’
冷雁智还是没说话。
鸡又啼了。东方的天空,已经泛了鱼肚白。然而,此时,却是天色最暗的时候。
即使站在冷雁智面前,赵飞英也几乎看不见冷雁智了。
‘为什么不说话?你冻着了吗?’
有点担心地伸出了手想确定冷雁智还在,却意外碰触到冷雁智的手。

冷雁智似乎吓了一跳,想把手缩了回来,却被赵飞英一把捉住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你在外面待多久了?’
冷雁智还是没有回答。
赵飞英带着满腹的疑惑,凝神瞧着冷雁智的脸,却被夜色之幕所挡。
不行,见不清他的表情。
轻轻叹了口气。
‘不想说话就算了。我带你去洗个热水澡,这样回去睡觉,你一定会着凉的。’
就算冷雁智被赵飞英一路拉着走,冷雁智还是无语。
这阵子,冷雁智常常出现在他练功的场合。
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当自己练功到了一个段落的时候,就会发现冷雁智歪着头,坐在一块大石上,呆呆瞧着自己。
一日,练剑完毕,赵飞英发现冷雁智又坐在那个老位子上。
‘你又来了?’赵飞英带着些惊愕。他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来到。
‘嗯。’冷雁智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要练功。’赵飞英像是叙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我要看你练功。’冷雁智说得,也好像叙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什么?’赵飞英呆了一会儿。
‘我问你,你干嘛每种武功都学得那么卖力。你究竟哪来的精力应付啊。’
‘学每一件事,都要全力以赴的,不是吗?’
‘可是,你这样,不是太累了吗?现在,只是让我们知道各种学问的大概而已。你只要挑一样喜欢的,然后集中全部的心神去做,不是比较省力,而且学得精吗?我记得,师父是这样说的。’
‘没错。’赵飞英微微笑了。‘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对他而言,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因为,只要能够复仇,任何可能有用处的武功,他都有兴趣。
‘那你……’
‘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了,冷雁智。我有我做事情的方法,不用你担心。’
微微笑着的赵飞英,说的是既客气、却又拒人于千里的语句。
‘如果你是为了好奇,那你现在应该知道答案了。以后,不要再出来吹风了。’
‘不要再装那种脸给我看。’冷雁智吐着舌,赵飞英则是愣住了。
‘我也有我做事情的方法,不用你管。’
打了个哈欠,冷雁智巧妙地一个翻身,干脆趴在大石上了。
撑着头,冷雁智眨了下眼。
‘师兄,再耍个几招,让师弟我开开眼界吧。’
赵飞英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剑,是最后一样学的兵器。师父说,剑是门难学的武功。想要上手并不难,但是,要学得精,一般的人必须下十年的苦工……她特别强调是一般的人。
因此,不希望他们用太过轻忽的态度去学习,才排在最后,让他们能仔细体会这门兵器的奥义。
也因此,这门武功,学了整整一个月,是前所未有的冗长。
夜里,赵飞英照样起床练剑。
灵动而不失轻浮,锋利而不见霸道。
使完一套剑招,赵飞英轻抚剑身。
剑,是兵器中的君子。
许多年前,他见过爹爹使剑,当爹爹的衣袍在剑影里飘动之时,他想起了云彩以及划破天际的疾光。
当时的他,坐在母亲身旁,母亲轻轻搂着他。
‘飞英,你看,爹爹使得好不好?’
‘又在练?’
冷雁智的声音。赵飞英望向大石,果不其然,冷雁智正盯着他瞧。
‘又是你。’
‘你以后想练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句。
白天的时候,师父说了。明日他们就得选个日后专修的兵器。
‘我没有想过。’
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武艺。
武功,杀人,不就这么回事?
报完仇,再来便是完成父亲的遗志,那个时候,武功什么的,就是其次了。
于是,任何一种兵器,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就练剑吧。’冷雁智说了。
赵飞英带着些许的讶异以及疑惑,望着冷雁智。冷雁智微微转过了头去。
‘为什么?’
‘因为我决定练刀了。刀法你绝对赢不了我,还不如练一练剑,也许还有希望。’
是啊,冷雁智对于其他的武功,总是沾过即走。然而,刀,就不一样了。
他对于刀法的狂热,连赵飞英都感受得到。
每旬一日的外放,冷雁智还在练着刀。
他的刀,犀利、快捷、而且冷酷。
很适合他。
而他,显然也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你很有自信。’
赵飞英扬起了眉。
‘我一旦决定做一件事,一定做到最好。’冷雁智微笑着,转过头来,直视着赵飞英。
‘没有例外?’
‘没有例外。’
冷雁智说得坚定,而赵飞英忍俊不禁,湝笑了。
‘就算练剑,我也不会是最好的。大师姊的剑使得太好,我不可能嬴。’
‘可是,你使的剑是最美的。’
冷雁智淡淡说着,赵飞英闻言,眼神变得冰冷。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我的剑中看不中用?
‘就是我刚刚说的意思。’
‘冷雁智,你最好说清楚。’
赵飞英收起了剑,坐到冷雁智身旁。薄汗未干,于是他用袖子轻轻抹着。
今夜与冷雁智谈天的话,下半夜是不用练的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赵飞英下了判断。
不过,无妨。他倒要听听冷雁智对他剑法的评价。冷雁智跟其他人不同,对于一些不中听的批评,也总是直言不讳、毫不留情的……也许,他也从未想过口下留情。
转过头看着冷雁智,他正抬头看着月亮。
‘因为你自己看不到,而我看了两年。你一向练什么像什么,但是,你的剑里有刀的影子,有鞭的影子,有枪的影子,甚至还有五行阵法。你融合了武学的精华。也许,你将来的剑法不会是最好的,但是,你将能自创一个流派,一个不输给我们庄里的流派。’
‘你离题了,冷雁智。’
赵飞英轻轻说着,因为此时的夜风吹得他浑身舒畅。他躺在大石上,闭起了双眼。冰冰凉凉的石面。他觉得,如果是现在,也许,就能睡到天明。
‘我并没有离题。你不像是在练剑,倒像是在舞剑。’
耳边,冷雁智的声音响起。
‘在练剑的时候,你常常是笑着的,而且,不是那种假笑。’
是吗……
‘既然你喜欢,就练剑吧。’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是停不下手。
‘是吗?原来我喜欢练剑……’
赵飞英微微笑了,他翻身而起,转过头盯着冷雁智。带着一丝惊奇。
‘冷雁智,没想到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冷雁智似乎咬了下唇。
‘以后,如果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就会是最好的敌人。’赵飞英微笑着。
‘我不会是你的敌人。’冷雁智语声坚定。
是吗……真能如此肯定。要是你们知道我将来想要做的事,也许,只要是蝴蝶山庄里的人,都会变成我的敌人。
即使是你,冷雁智。
‘那,我们就会是最好的朋友。’赵飞英轻轻笑着。
‘回去吧,夜深了。’拍了拍冷雁智的肩,赵飞英走回房里,冷雁智快跑了几步,跟在他身旁。
‘以后,别总是这么晚的时候练功,对身体不好的。’冷雁智小心翼翼地说了。
‘那你呢,又为什么常常跑出来夜游?’赵飞英轻轻笑着。
‘因为我睡不着。’
‘我也是因为睡不着。’带着点无奈。
‘下次如果你睡不着,可以找我下棋。别练功,会伤风的。’
冷雁智低低的、似乎带着点关怀的语声,让赵飞英缓缓转过了头去看着他。
‘如果你刚好睡着了呢?’
‘把我叫醒,我很乐意陪你。’冷雁智的眼中,有着一股温暖的光芒。
赵飞英轻轻地、但是真心地笑开了。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搂着冷雁智的肩膀。
温暖的人体。
‘谢谢你,如果我有兄弟,我希望他像你一样。’这句话,是真心找獾摹R彩沁四年来,压在他心底的话。
如果,有一个像冷雁智的兄弟相依为命,他就不用一个人担起这重担。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陪伴,现在的他,也许就不会如此的孤单。
‘你可以把我当成兄弟。’冷雁智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脸,也带来了一股暖流,流过干涸的心。
‘谢谢你,冷雁智。’其实,只要这句话就够了。他知道,虽然冷雁智是如此说着,将来,即使是异姓的兄弟,也可能反目成仇。
‘是兄弟的,就别老是连名带姓地叫,听来生疏。’
赵飞英先是呆了会。
‘我习惯了,难改。’
‘我坚持,叫一声来听听。’
什……
‘好吧……雁……雁智……’
奇怪的称谓,太过于亲近的称谓。有一点不习惯。
‘听来怪别扭的。’赵飞英放开了冷雁智,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热。
‘听久了就习惯,别这么小家子气。’
带着点鼻音。
‘你怎么了?冷雁智?’
‘没,伤风!’
冷雁智随便应了一声,拉着赵飞英的手,走回屋里。
‘都是你,冷来冷去的,害我鼻子都冻到了。下次你再连名带姓叫,我就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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