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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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从此一连几天,他都是心神不定的。
唯有上了台,恐怕出丑,只得强自打点精神,下了戏,又恍惚起来。
萧玉檀自己唱完了,却不走,坐在后台等苏静言一同回去。
不多一时,苏静言也下来了。
静言今天唱的是武戏,一身英姿飒爽的女将装扮,那台上的功夫十分利落,可是一走进了下场门,脚步却是瘸的。
萧玉檀赶上去搀住他,皱了眉轻声问:“脚疼么?”
苏静言不出声,只是轻轻点头。
他脚有些毛病,平时走起路来像那小脚的女人,有些不稳便的样子,但是也不至于瘸,除非是痛得狠了,否则决不肯走成现在这副模样。
萧玉檀帮他把妆卸了,才看见他脸色苍白得很,不免心痛起来,埋怨道:“既然知道疼,还那么拚命干吗?”
苏静言只是笑,说:“哪里有软绵绵的武旦呢?”
萧玉檀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因为自己脚有毛病,又不得不吃这行戏饭,一贯练功就十分拚命,现在这一身扎实的跷功,真是血汗泡出来的。
静言的小厮秋儿早蹲在地上替他解了脚上的布带子,卸下了跷,在他脚上轻轻按摩。
苏静言这才松了口气,又喝了口热茶,脸上才回过些血色来。
萧玉檀见他脚尖有血,更是心痛。本来想背他出去,可是苏静言死活不答应,只好让他穿了鞋,秋儿和萧玉檀两边扶了,出门上车,回到韩家潭度香堂来。
萧玉檀扶着苏静言送他回到房间,在床上坐了,便打发人去端了热水来给他泡脚。
热水中,一丝红色的血线慢慢晕染开去,渐渐的消失在热气蒸腾中。
苏静言低头看着自己浸在水中的一双脚,右脚比左脚短半寸,脚背鼓起一块,扭曲的,像一只缠得半途而废的三寸金莲,还未绽放就夭折了。
他并不是天生的残废,生来时脚本是好的,但是幼时练跷功,有一次跷板竟断了,苏静言耳中只听见清脆的啪一声,也不知是跷板断裂的声音还是脚掌折断的声音,便摔在地上,呆住了,撕心裂肺的痛,却不知道哭,直到师父过来抱起他,才喊了出来。
自那次治好了以后,脚也再回不到以前了。
萧玉檀和苏静言并排坐在床上,陪他说话,头一低,视线也落在盆中那畸形的脚上……
“你在跷功上本来很有天分,只是……可惜了。”
至今萧玉檀都记得当时师父叹气的样子。
见他的脚要落下残疾,恐怕唱不了戏,孙鸣玉本来想叫他家人来领回去,可是小小的苏静言不顾脚上伤势还未好,从床上滚下来,抱着师父的脚哭得几乎断气,一面哭一面说:“……娘亲本来是因为我和弟弟都大了,堂子里养不住才卖了出来,现在师父打发我走,我到哪里去呢?师父要真赶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后来萧玉檀才知道,原来静言和静语的母亲是个暗门子,生下两个孩子,也不知道父亲是谁,恨两个孩子拖累她的生意,十分厌弃,时常打骂,静言从小就吃尽了苦头,被师父买了,虽然练功辛苦,可是和以前的日子一比,也当作脱离了苦海,于是甘之如饴,没有半句怨言。
他哭得狠了,不住的抽搐,小身子扑簇簇的抖,师父看得心酸,终于松了口,“以前倒没听说过脚残了还能唱戏的,既然你定心要唱,也只好让你试试,只是以后你恐怕要比师兄弟们多吃十倍、百倍的苦。”
苏静言抬起沾满眼泪的小脸,眼中满是坚定,“师父放心,我不怕苦。”

孙鸣玉撇过脸去,说:“记得你今天的话,要是你以后畏苦偷懒,可别怪我心狠。我不养吃闲饭的。”
苏静言恭恭敬敬的磕了响头,“若是我有一日偷懒,师父便打死了我,到了阎罗殿上,我也念师父的恩德。”
那日幼小的静言眼中超乎年龄的决绝利箭一样扎透了萧玉檀的心,化做满心的怜爱,从此之后便处处关照维护他,苏静言也和他十分亲近依恋,无话不说,相比起来对自己的亲弟弟静语倒冷淡了好些。
泡了一阵,水也差不多要凉了,秋儿过来拿干布给苏静言擦干了脚,端了盆子出去了。
苏静言抬脚放在床上,萧玉檀抖开被子替他把脚盖住,说:“在床上睡一会吧,歇歇脚,先别下来了。”
苏静言说:“你也上来吧,和我说说话。”
萧玉檀答应了,脱了鞋上床来。苏静言往床里头挪了挪,拉过被子来给萧玉檀盖了一半,两个人靠在床头说话。
两人从小要好,小时候倒经常作一床睡的,长大后师父拘管严厉,久不同床了,现在又睡在一起,更觉得十分亲热。
其实孙鸣玉之所以管束他们,就是防着他们年纪渐长,每天唱着那些旖旎香艳的戏文,情窦已开,再睡在一张床上,保不定弄出什么事来。
两个人谈了一会,萧玉檀因为穿着外出的衣服,又盖了被子,觉得有些热了,撑起身体,动了一动,感觉到脚上一暖,是碰到了苏静言的脚了。
萧玉檀心中一动,伸了脚刻意在苏静言脚上慢慢摩挲,将他的裤管挑起来,把脚贴在他小腿上。
苏静言觉得痒,笑出声来,心上慢慢觉着有些异样,脸上竟然红了。
萧玉檀看着苏静言晕红的面颊,心神动荡,想起今天《惊梦》里的戏文,便模仿着赵燕如的神情调子唱道:“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搵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一边唱,一边把苏静言搂了,伸手就去解他的衣纽。
苏静言不住的笑,按住了萧玉檀不规矩的手,心中不知怎的,却是又羞又喜,热气直往脸上涌,烧得双颊滚烫。
萧玉檀见他推挡,就把他按在床上,硬要解他的衣纽。
拉拉扯扯之间,苏静言的衣襟已是松开了,露出白皙的皮肤来,萧玉檀只觉得一股香暖的气息扑在面上,不由自主把脸贴过去,轻轻吻在他细白的脖子上。
苏静言浑身一抖,只觉得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萧玉檀碰触的地方蔓延到全身,身上已经软了,又酥又麻,一句话说不出,只是喘气。
萧玉檀低头,看见静言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水汪汪的,带着迷茫,要哭不哭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住他的眼睛,感觉他的睫毛在嘴唇下颤抖,带来细微的痒意。
苏静言口中呜咽一声,已经带着哭音。
萧玉檀听了,感觉似乎是自己在欺负他,有些不忍,含糊的轻声哄劝,见他淡红的嘴唇微微颤抖,模样诱人,不由得又吻了下去。
双唇交接,两人都觉得一股平生从未尝过的香甜从对方的唇中透过来,更是犹如闻到蜜香的蝴蝶,不由自主的贴上去,细细**……
苏静言搂住了萧玉檀的脖子,紧紧闭上了眼睛,萧玉檀的手也已经探到他衣下,感觉他的皮肤十分暖滑,着意抚摸,逐渐情动……
两人正在迷醉,却蓦的听到一声喝:“两个小兔崽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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