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76 离地三尺有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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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纵凝神望着奶奶,镇定道:“老祖宗,吉官儿就您一个亲人,孙儿自幼就得老祖宗呵护疼爱。爹娘过世后,焕豪重返龙城一是为了查明真相,再就是舍不得奶奶。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千古不变的道理!孙儿已经草拟了奏折,本打算千里快骑送去了京城鸣冤,又想到家丑不宜外扬,若是奶奶肯做主,令真凶伏法……奶奶,就是孙儿丢官弃爵,凶手正法,孙儿也会孝敬奶奶,给奶奶养老送终!”
一席话最吃惊的是珞琪,他不想丈夫这个心结郁积在心中良久,竟然同床共枕这许多年都不曾对她这个妻子提及。如今积蓄多年的怒火爆发出来,也是惊得杨家地面颤抖一般。再看公公杨焯廷,极力掩饰的阴沉面容面色惨白,那表情令人难以揣测。
“你!”老祖宗捶着云纵的肩头,长长的叹息,拉过珞琪和云纵,分别揽在她左右贴膝跪着,摸摸这个的脸,摸摸那个的头,摇头又是一阵叹气道:“吉官儿,你查得是对的,只是也不尽全对。你伯父是被人杀死的!只是……”
珞琪的手一抖,愕然地仰望老祖宗,老祖宗目视前方,一脸的怅然道:“你伯父是死于非命。不过,那杀人的高手不是你亲爹,是奶奶花了巨资雇来的,那人就是昔日教你爹爹练武功的教头,事成后奶奶给他一笔银子让他隐姓埋名去了。”
莫说云纵地目光中充满不屑和质疑。珞琪都不信老祖宗这些为公公杨焯廷有意开脱的鬼话。
“吉官儿,你不会信,这事说来话长。你大伯父不是奶奶的亲生,是你爷爷花天酒地风流留下的种,硬塞给奶奶养。”
就是大伯是老祖宗的养子,可毕竟也是老祖宗抚养大的杨家骨肉,如何也会有感情,若非有迫不得已的隐衷。如何会下此狠手?珞琪一脸困惑地看看面含轻慢之色的丈夫云纵,再看看痛不欲生哭着地老祖宗,而公公杨焯廷则在一旁宽慰,仿佛整件事情他不过是个局外人。HTtp://www.xiaoshuodaquan.com
云纵紧蹙的眉头凝结,牙关咬动发出嘎吱吱的磨牙声,那讥讽的神色仿佛在听一场编排得漏洞百出的说书。
“你不会信,你大伯在人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但自你爷爷过世后没人去约束他,他放浪形骸。豪赌几乎要荡尽家产,一夜豪赌就赌掉百亩祖田!他年少时荒唐,坏了身子不能生养,为了杨家有后。奶奶就做主,把你过继给了你大伯当儿子。吉官儿,你要恨,就恨奶奶吧!”
老祖宗说得老泪纵横,吸着鼻涕又哭诉道:“他自知晓了我不是他的生母。就百般刁难我和你爹爹母子。后来竟然要设计陷害嫁祸杀掉你爹爹。他大权在握。龙城地盘上翻云覆雨易如反掌,奶奶被逼无奈出此下策除去这个畜生!以免杨家被他毁掉,日后奶奶无颜去地下见你爷爷。”
屋内一阵唏嘘声。云纵将信将疑的目光望着奶奶,仍是心存不甘。
杨焯廷起身,劝阻母亲道:“娘,莫同这畜生费口舌!他若去告,就由他,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将他爹送到刑部铡刀下!”
“老四,你疯了!他是你儿子!”老祖宗一边哄劝云纵,一边骂儿子杨焯廷,屋里一团混战。
珞琪本是被这局面闹得乱了方寸,些许的惊惶后定住了神。
如此的局面定然要有个下台地方法,若真是公公杨焯廷害死了她的姨母姨爹,她就不会依饶!
“老祖宗,请老祖宗对孙儿实言,老祖宗不能如一味为袒护!”云纵晃着祖母的胳膊,乞求道,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
老祖宗抽出被云纵握住地胳膊,自怨自艾般叹道:“离地三尺见青天,没有不透风的墙。1---6---K小说网奶奶活了一把年纪,风光过,享受过,看到儿孙满堂,琪儿也要生胖重孙了,奶奶闭眼也知足了。吉官儿,你要给那畜生报仇,奶奶就偿命给他就是!”
“老祖宗!”
“奶奶!”
众口一词地阻拦,老祖宗痛哭嚎啕:“老爷呀,你怎么剩下我一个妇道人家来顶这摊家业呀!孽债!孽债!”
一口气没喘过来,又昏厥过去。
老祖宗再次苏醒时,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惊慌,揉着头说:“你们都下去吧,在外面候着。我有话要对吉官儿媳妇讲,留她在跟前伺候我就行。放心,你们去吧,我这身子骨硬朗呢。”
杨焯廷跪在母亲跟前,泪流满面道:“娘,儿子不肖,令娘风烛之年担惊受怕遭此突变,儿子罪该万死!”

“娘若是一死能换来阖府上下安宁,娘就含笑九泉了!只是就怕娘这老骨头扔了,你们爷俩也是前世的冤家!”哼哼地骂了几句,老祖宗吩咐珞琪为她端一碗梅子汤来败火,厌烦地打发儿子杨焯廷和孙儿云纵下去。
云纵和杨焯廷都徘徊逡巡不敢离去,老祖宗骂道:“看你们爷儿俩。老的为老不尊,没个当爹的稳重样子!小得又不恭,哪里还像个当儿子地,动刀动枪地,讨打!你们就让我耳朵清静片刻,都外面去候着,我同吉官儿媳妇有话说。今晚她陪我了。”
说罢叹口气,拉上珞琪就向外走,边走边叨念道:“琪儿,随奶奶回房去说话,让吉官儿好生地歇息,这么大的孩子有个脸面了,被他老子这顿打,耍性子也是有的。”
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喊人来,把吉官儿地房门锁了,免得他胡乱闹!”
又凑过去摊手命令道:“枪给奶奶,奶奶给你存着。”
云纵沉着脸,心中愤愤难平,仍是一心在报仇般犀利的目光直视父亲。
杨焯廷转身出了屋,同珞琪扶了老祖宗离去,它妈妈拿来门锁,就听哗愣愣的响声,珞琪回头,房门已被锁住。
珞琪迟疑片刻,老祖宗回头喊她道:“琪儿,不必挂牵,有太婆婆在,日后你公公再也不敢动吉官儿。”
老祖宗目光逼视着儿子杨焯廷,似是在等他一句承诺。
杨焯廷就立在廊下,呵呵冷笑两声,提高声音似是给屋里的云纵听:“娘,您但放宽心,儿子福薄,养不起这种千金之子。待过两日,他不闹了,就……分家吧!让他们夫妻搬出去另过,也省得诸多的口舌麻烦。愿意去朝鲜,或是攀哪个高枝儿,任由他去了!”
一席话分明是气话,风波未平珞琪虽然心有余悸,但是见公公赌气时竟然也同个孩子一样。
扶来太婆婆到了春萱堂,珞琪见小夫人霍小玉已经乖巧的铺好金丝猴皮的褥垫。
太婆婆腿脚怕潮寒,就是夏季床上也是铺垫皮褥垫。
在榻上歪斜着靠了湘绣的靠枕,老祖宗吩咐霍小玉退下,打发走院里闲杂人等,只拉了珞琪的手上下打量她。沉吟片刻,未等开口,眼泪扑簌簌落下。
珞琪立刻慌了神,用帕子为太婆婆擦着泪劝慰道:“老祖宗,都是孙媳妇不好,没能看管住相公,惹老祖宗着急了。”
老祖宗摩挲着珞琪的手,目光始终不离珞琪的手,那双手细得如凝脂一般玉润柔滑。
“琪儿,当年,太婆婆像你这个年纪,那双手也是柔得如玉一般。年轻时候,未出阁,先皇就拉着我的手说姐姐,你这手生得真美。”
摇摇头叹息一声,老祖宗自嘲般笑笑,又凝视着珞琪的粉腮玉面,修眉俊目叹道:“吉官儿有福,眼力不错,找个女儿生得水嫩嫩的青葱一般,这自古英雄爱美人。想太婆婆当年,也是这一般腰肢纤细,自恃花容月貌,心性比天高,无论如何也不肯给轻服了谁。到头来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珞琪看着老祖宗茫然望着她手的眼,望着老祖宗拍着她手的那双褶皱如桔皮一般的手,长吁短叹后,又揉揉泪眼对珞琪说:“琪儿,别怪太婆婆总嗦你,总逼你喝那些闻了就作呕的苦汤药,太婆婆是为了你好,太婆婆这是没办法,太婆婆是心疼你。”
珞琪堆出一副绚烂如春花般的笑容,安慰老祖宗说:“老祖宗,看您说的。多亏了老祖宗给琪儿吃了那灵药,不然琪儿哪里来的这福分怀上宝宝?”
老祖宗抚弄着珞琪的脸,那干枯的手刮得珞琪面颊微痛:“琪儿,太婆婆看着你长大,太婆婆不想你没有子嗣,受太婆婆当年那份苦,担惊受怕这一辈子呀!”
说罢又是老泪纵横。
“琪儿,太婆婆当年嫁到杨家,也是和你一样的漂亮、活泼、好动,依仗着娘家在宫里有靠山,连公婆都要对我客客气气。谁成想呀,这造化弄人,老天爷就在开玩笑。入门五年,肚子没有一点动静,杨家在你太公公那一枝是个独子,无后是大忌!于是,家里的长辈们就名正言顺要你太公公纳妾,生了几个女儿,可还是无子。那算命的就说了,太婆婆这是命硬,妨得你太公公命中无子。就生出些嫌怨,我的公公这就开始动了心思要让你们爷爷休了我。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就慌了心思,哭着回娘家时,没人来接我。这时候,我的娘就给我出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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