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真相(一)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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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湖静静的水,一叶翩翩轻舟,风儿将它吹得摇摆不定,我站在小舟上,身体左倾右斜,却无人对我伸出援手,就这样一个人在湖心打转,彷徨、迷茫与失望充斥心头,又无路可走。
“云儿,你醒醒!”耳际开始传来一阵轻声呼唤,温暖的手握着我的指尖,一次又一次地摩挲着我的指腹,很舒服。是谁在身边?
不,我不要醒,没有人疼我,也没有人爱我,所以我不要醒。就这样吧,安安静静地享受着十指上温暖的揉搓,我就这样了。
“云儿,你醒醒!”又是一声浓重的低音,然后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最后周围终于变得寂静,那双让我眷恋的手也渐渐滑开。直到空气中冬天的气息更盛,脸上的每一根毫毛都被刺激着竖起来,我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好奇心被这声音的主人轻轻地挖了起来。我想看看他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像是用了千万年的时光,鼓足了勇气,张开眼睫毛,一丝微弱的光线将我所有的感观都唤醒,坐在床沿的人,习惯性的灿烂微笑让我的心突然暖了起来。疲惫的身影放大在我瞳孔之中,眼前的他还是从前那个捉弄我的文昕吗?一夜愁容,他散乱的发,顺滑地落在耳边,因紧张而泛白的的脸此刻终于放松下来。我睁着眼,努力地想要刻画他美好的轮廓,听着朱红色窗外依旧点点滴滴的雨声,就这样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你以为我不在了,才醒来,是吗?”他的唇角扯着让我痛苦的弧度,一双手将我那双永远冰凉的手握住:“你的心会和你的手一样冰凉吗?”
是的,我以为你走开了,才睁开眼睛醒来,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的心就会乱。是的,我的手总是冰凉,可我是云,而云的心是水,不是坚冰,从来只是温柔。
“云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俯身,温润的唇印在我的唇上,像一生的烙印一样挥之不去,轻轻地带着心痛又包裹着甜蜜。我没有反抗,即使我反抗,他也不允许,心中那点小小的贪婪甚至希望他停留的时间更长一点,呼吸在瞬间变得紧张急促。可是,在我还未来得及回应他之前,理智又将我拉了回来,他曾吻过多少女子?不,我不要这样的吻,我应该拒绝。于是,我就这样冲动地张齿咬破了他的唇,血腥沁入我口中,如我一样倔强的他却仍没有停止。绵薄的吻终于将我融化,直到他必须呼吸才离开,不解地问:“为什么拒绝?”
为什么拒绝?冷冷的笑开在我脸上,心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你像这样对待过多少女人?我是女人,但我不要当别人的附属品,我有思想,有感情,但不能被别人随便就牵着走。”
“云儿!放过她,为了我放过她,好吗?”你仍是这样,前一刻在想着我,后一刻想着别人,我不是物品,我是有思想的人!
决不。“你明明知道她就是写密信的人,可是你却忍心这样冤了我。现在你还要我宽恕她?你太过份了,皇甫文昕。”
“……”他的眼光黯下来,无语,只定定地看着我,看着我的倔强。
“为的,是那位画像上的女子吗?”我按着昏昏欲睡的额头,心中不禁泛起似水轻愁。那画像上的女子,烟波明眸,美得不惊不艳却自有迷人风情。我不计较他的过去,只是为什么偏偏要我罢手?
“……”他默默无语,放开我的手,敛着袍袖,不看我一眼。
我从未见过的伤痛在他的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然后我的心也跟着痛了。“你累了,回宫休息一会吧,怕是该天亮要上朝了。”终于,我放缓坚持的态度,总不能让他一直呆在这里,如果天亮他不上朝,我的罪名也许会再加一条——诱使天子荒芜朝政!
“我会再来看你!”临走,他深奥地看了我一眼,再没有多余的话。
我呼了一口气,滚烫的额头让我思绪不宁,昏昏噩噩。该放过她吗?为了他,一世背着这个罪名?我该怎么做?他痛苦的样子敲击着我,将我的自私定格在了更高的层次。也许我是应该按他的话做,给人一条生路总是好的。
[第三卷凤飞于天:第五十六章真相(一)下]
高烧反复发作,完全没见好转,有时候眼前还出现幻觉,病恹恹地过了好几日,整个人变得异常慵懒。每天黄昏的这个时候,他会趁着绵绵细雨而来,坐在我面前,深深地看我几眼却不多话。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望着殿门的方向,心中的期待一天比一天更浓,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今天,天色很晚了,殿外下的已经不是雨而是细细的飞雪,他的身影却迟迟未现。
“娘娘,天冷,您身体才刚见好转,还是躺一躺吧!”春菊这丫头是越来越招人爱了。
“娘娘——”却是刘云抖了抖肩上的细雪,进了正殿。火红的炭在炉头里燃得正旺,像是预视着什么好事一般。
“天冷了。来炉边烤一烤吧!”突然,我很不想听他说下文。
“娘娘,您教奴才查的事都清楚了。”他轻语着,凑到安放于殿中央的炉前烘着冻得通红的双手。

“春菊,你去给我添壶热茶吧。把门关上,以免风吹进来,冷得紧!”
“是,娘娘。”她听话地去了,依言关上殿门。
刘云道了:“娘娘,宫女白荷死了,是在冷宫里的一口井里发现的。”
又多了一条人命!雪灵死了,白荷也死了,还要查下去吗?线头断了,面前又横着天子……
“娘娘!娘娘!娘娘!”他一连叫了我三声。
“还……还有什么吗?”
“奴才事后又查了西红的身份,她是入宫较久的宫女,在经由皇后指派到正清宫前,曾是服持容太贵嫔娘娘的。”
又牵出一个人物来!我当即意识到,这背后的文章还多着呢!“容太贵嫔娘娘?”
“她是先皇的嫔妃,如今已经落发出家在龙泽寺了。不过她是极温和的人,与温太贵妃娘娘的关系最为亲切!”
温太贵妃!方昭仪正是由她牵线才做了皇甫文昕的侧妃。我的天!我掩了掩嘴!这么说……我先前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但皇甫文昕让我罢手的原因就再明显不过了。一个与画中人相似的女子,一个终生无法行走的皇弟,这两种理由,来得那么温柔。他可曾知道这温柔的背后藏着一把致命的利刃?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痛苦——背着这么沉重的过去,他能轻松得起来吗?
‘叩叩’殿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娘娘,老奴常德给您送人参过来了!”
“进来吧!”我握着小巧的手炉取暖,头脑里止不住地将接二连三的事件串了起来。
“给娘娘请安!”按理说我只是个小小彩女,他大可不必行大礼的,可这常德对我可说是照应有佳,无非是因为皇甫文昕待我的态度不错。我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正华宫才出现了巫盅。她的目的并不是要害人,而是要制造纷乱,让他日夜不宁。可是,雪灵,她死得多冤啊!
“外面下着雪,常公公怎么亲自送来?”
“娘娘,皇上他今天事务较多,赶不及来看您,便差老奴来通报一声。”他将装着一只奇长的人参的锦盒恭敬地递了过来。
哦,是这样!看着手上快一尺长的人参,我突然笑了,只不过发个高烧生个小病就这样补法,要是生一场大病的话,岂不是要把太医院的补药都搬到正文宫来?“我知道了。对了,常公公,皇上常夸你是可信之人。我今天有件事想请教你。”
听我这么说,刘云已经手脚麻利地将门又重新关了起来,将跟随常德的两个小太监挡在了殿外。
“娘娘但说无妨。”
“轩王当年摔下树时还有谁在场?”
没料到我问了这么久远的事,他的老脸愣了一下,然后作回忆状:“奴才记得好像……好像只有皇上的侍读于天楚在场。娘娘,您怎么问这么久的事?”
“那于天楚现在人呢?”只有一个人在场?而且身份还是皇甫文昕的侍读,那照这样看,事情是不离十了。
“就是现在的工部侍郞!”
“什么?”我惊呼出口,那这是真的了!雪灵,你真的很冤哪!就因为你身为工部侍郎的女儿,才遭此大难哪!因为激动而站起来的身体突然就这样坐回软榻之上。雪灵,你等着,姐姐不能让你就这样白白死了!才想因为皇甫文昕的话而就此松手的我,心中的那团怒火越烧越旺,就因为她不相信多前年的意外,一直怀恨了这么多年!那张风韵无度的脸后藏匿着如此罪不可恕的祸心!方昭仪也难保不是她的同伙!我饶不了她们。
“娘娘!”华湘在殿门外唤我。“您该喝汤药了!”
“进来吧!”我准她入殿,这才又对常德说:“真是多谢常公公了。”
“娘娘身子要紧,老奴就先行回宫了。”他说罢便出殿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去。
“刘云,快送送常公公!”我对着刘云说,然后对着华湘端来的一碗黑乎乎的气味难闻的药汁摆出满面愁容:“华湘,怎么又这么一大碗药?还是先放这里,我一会儿再喝吧!”
“娘娘,还是趁热喝吧!一会冷了还更难喝,如果你总不见好,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她软硬兼施地督促我。
老实说,我曾怀疑华湘就是那个将巫盅放进正华宫的内奸。那日她去内宫局足足花了半天的功夫,我生了疑,事后去查问过内宫局里的人,发现她还去了别的地方,可我没想到的是,她是去见了掌管后妃侍寝的女史,为的是能让我早日侍寝、得承皇恩。这件事以后,我为自己对她的猜度羞愧难当。
见我还未伸手去接,她又催促起来:“娘娘,您可别为难奴婢呢!”
“好,好,我喝,行了吧!去给我拿两颗糖来,药真的好苦。”从小就最怕吃药,更何况这还是中药?所以喝完后,我还得吃点糖果。
“娘娘,华湘姐早让我准备好了!”春菊手中捧着一整碟糖果,笑话我的表情昭然若揭!
“好个丫头,连你也学会笑话我了!”
我捏着鼻子将药喝完,赶紧塞了两颗糖果入口,先苦后甜的感觉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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