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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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凌的眼中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看着方子易问道:“素闻方公子是南府内武艺最高超的侍卫……”
方子易淡然一笑,回他一句:“方某在上次的逃亡中,伤及筋骨,尚未恢复,恐要让殿下见笑了。”
水墨凌敛起笑容,身形微移,轻轻拂袖,扬起手掌,掌心向方子易拍过去,掌风凌厉。
方子易侧身闪过,被水墨凌的掌风扫过,身子略微后退了一步就稳住了,站定后镇定地迎视着水墨凌。
水墨凌见方子易躲过了他第一掌,赞赏似的微勾唇角,再次扬手对着方子易一劈,掌风快如刀。
方子易这次没有躲开,只见他扬起左手手掌迎向水墨凌,“砰”的一声,两道掌风在半空相接,蓦然炸开,震得二人俱往后退了一步,卷起一阵劲风,惹得大片银杏叶片纷纷飘落。水墨凌的鬓发衣袂随风飘拂,方子易倒退一步后稳住了身子,两人站定后就没有再出手,任由纷飞的银杏叶轻轻地拂过他们的脸。
水墨凌气定神闲抬手拂开头上的落叶,微扬唇角:“方公子果然好身手。”
方子易淡然的看着他,抿唇不语。
水墨凌眼中笑意一敛,双眸精光微现,抽出腰间的玉萧,扬起手中玉萧斜斜点出,打向方子易的腰身。
眼看玉箫离方子易越来越近了,我忍不住惊叫出声:“啊——!”来不及多想,就冲到两人中间。
“荧雪!”
“小丫头!”
水墨凌与方子易同时惊呼出声。
玉萧在我胸前几公分处停住,水墨凌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潇洒自如的收起玉箫,扯了扯水蓝色的长袍,苦笑着说:“荧雪,下次别再乱冲进来了,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及时收回攻势。”
刚才迎面看到他的玉箫袭来的一霎那,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回答水墨凌,我垂下眼帘,企图平复急促的心跳。
水墨凌伸出手轻抚我的头,微微笑道:“荧雪,我方才只是稍微试探一下方公子的实力而已。”
我转身打量了方子易一眼,对着水墨凌抱怨道:“皇兄,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刚才我没有冲进来,恐怕他已经受伤了。”
水墨凌高深莫测地看着方子易,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好奇,方公子体内拥有如此浑厚的内力,却一直不出招相迎。”
我偏头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水墨凌,因为醒来后的方子易已经变成了宇文拓吧?
“实不相瞒,我确实不懂武艺,也不懂得如何把内力收放自如。”方子易诚恳地说道。
“无妨,明天我会安排一位武艺精湛的师傅给你。”
方子易抱拳对着水墨凌说:“在此谢过太子殿下。”
我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到方子易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对他说:“刚才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不躲开啊?”
方子易看了水墨凌一眼,淡淡的说:“他只是想逼我出手而已。”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放柔了音调低声说道,“下次看到别人在比武的时候,你别再乱来了。”
“好心没好报,我见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以为你躲不过,只好冲上去阻止。”我嘟起嘴巴轻声抱怨,下次看到他们打斗,就算再危急我也绝对不会冲上去了。
水墨凌走到我面前轻声唤我,“荧雪,刚才可有吓到你?”
我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看向他,“谢谢皇兄关心,我没事。”见他蹙眉看着我扯住方子易衣袖的手,我只好轻轻的松开方子易的衣袖。
见我松手后,水墨凌缓缓地扬起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对我说道:“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我会传令下去,以后你要进来青松居,无需向侍卫通报。”
“是!”我高兴的举起手,对着方子易比了个V(胜利)的手势,拉着呆站在一旁满脸驼红的珠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走了几步,停下来转头就对上珠儿一副花痴状的表情。
我忍不住轻轻叹息,抬手捏了捏她圆润的俏脸感慨道:“珠儿啊,你这副表情让我突然想起自己当年看到吴尊时的反应……”
珠儿眨了眨眼睛,收起花痴的表情,“公主,吴尊是谁?”
我仰天长叹一声,故作哀伤地说:“吴尊,是一个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男人……”
珠儿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说:“原来吴公子已经过世。”
呃?我刚才是不是不小心误导她什么了?准确的来,在那个世界已经过世的人是我,不是吴尊。
正想解释一下,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荧雪。”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水墨凌。我迅速转身,低头喊道:“皇兄。”
“刚才忘记告诉你,明天宫里有贵客到来,荧雪记得要盛装打扮后出席。”
“贵客?”
“是月国派来的使臣。”

“皇兄,荧雪可不可以不出席宴会啊?”扯住水墨凌的衣袖下摆,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用眼神示意他,我不要去宴会~我不要去宴会!
水墨凌不禁失笑,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荧雪是父皇新封的公主,明天一定要出席。”
什么?一定要出席吗?我立刻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闷声应道:“知道了。”
突然,手上一暖,只见水墨凌伸出手握住我的左手手腕,正在我呆愣之际,水墨凌把一只玉镯套入我的腕中。玉镯套入我腕中的刹那,我抬头凝视他的双眸,如水般柔和的眼眸中漾着醉人的温柔。
那轻柔的动作,与记忆深处某个泛黄的片段重叠在一起。曾经,有一个男子也如水墨凌那般,轻柔的把一只手镯扣进我的腕中。
“喜欢吗?”水墨凌含笑的眼中写着一丝期待。
我抬起手,低头凝视着手腕上的玉镯,透亮的玉镯如肌肤一般,晶莹剔透,表面雕成一节一节似竹节的花纹,浅浅的绿,温润的玉。微扬嘴角,低声呢喃:“喜欢,谢谢皇兄。”
“一直没有机会送你一份见面礼,素闻皇妹从来不佩戴任何饰品,因此我挑了这只玉镯赠予皇妹。清秀淡雅,很配皇妹的气质。”
确实,我一向不喜欢佩戴项链、手镯、耳环等等饰品。头上的唯一的一支玉钗是绿绮坚持要帮我戴上的。
挥掉萦绕在心头的伤感,我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我这是好习惯,如果我每天戴着一堆饰品,金光闪闪的在你面前晃来晃去,那时候你就会觉得我俗不可耐了。”
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摇了摇头,状似叹息般说道:“从没见过女子嫌弃金钗玉镯。”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说:“我也不嫌弃啊!你送我多少我都会照单全收的!”
他缓缓的重复道:“照单全收?”
完了,不自觉吐出一个现代词语。“就是你送多少我都会全数接收的意思。”
他轻声喟叹,抬头看着天空中清冷的新月。
新月如痕,清冷微弱的光亮洒到地面,四周静谧得如梦境般沉静,偶尔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阵清香,含苞欲放的花朵在月色下悄然绽放。
水墨凌收回视线,明亮温柔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哀?,犹如潺潺清泉流动般动听的嗓音缓缓响起:“荧雪,如果现在是太平盛世,皇兄一定会把所有的珍宝都送到你手中。”
心微微一颤,鼻子有点酸楚,面对着如此俊逸的脸庞,如此体贴温柔的举动,如此柔情似水的嗓音,有哪个女子能不为他沉迷?忽略心中的悸动,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转身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千万别不小心让自己陷进去了,我现在要做的,是与方子易一同寻找回到那个世界的方法。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只会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着,盯着床幔发呆,直瞪得两眼发酸了,才打了个哈欠翻转身子换个姿势继续瞪着。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时辰,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如今虽是初春时节,清晨醒来的时候,晨风清冷,本来还想继续赖床的我顿时毫无睡意。只能起床,推门唤了绿绮与珠儿进来帮我梳妆。
绿绮和珠儿一大早就忙碌着摆了一大堆饰品出来,拿出几件皇上赐予的新意比划着,寻找搭配的饰品。最后,绿绮帮我挑了一套湖水蓝的衣裙,配上一串清雅秀气的珍珠项链,珠儿拉着我落坐在梳妆台前,她的一双巧手在我头上的青丝间穿梭往返,不一会儿功夫就帮我梳了一个端庄典雅的宫装发髻。
折腾了半个时辰,在我感觉头皮快被珠儿扯掉一块后,她终于满意的瞧着镜中的我笑道:“绿绮,快把发簪拿过来给公主别上。”
绿绮把摆在一旁的几支发簪一一插进我的发髻里,她和珠儿满意的瞧着我笑着说:“公主今天真漂亮。”
听到她们这句话,我莫名感到一阵郁闷,很自觉的把这句话理解成,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我迅速站起来,快步往皇兄的清云居走去。
珠儿跟在我身后大声嚷道:“公主,等等奴婢,别走那么快啊!”
直接拐进了皇兄的院子,只见方子易正拿着一把剑在树下挥舞。他的动作很缓慢,一个旋身,剑尖往前一刺,抽剑往后一退……
“不对,这一步错了!”一个中年男子从树下走出来,抽剑出鞘,一柄剑倏地向方子易刺过去,方子易忙执剑挡格,“哐”的一声,两剑相触。
中年男子的剑微微一偏,滑过方子易的左肩,随着我的一声尖叫,方子易的左肩出现了一道血痕。
“住手!”我忍不住大声嚷道,快步跑到方子易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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