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是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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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乡养老院工程终于在元月下旬胜利竣工了!
高大的围墙内,往日的凌乱、混杂已经一去不复返,粉刷一新的住宿楼、食堂、活动室,小桥、流水、假山、喷泉一应俱全的小公园……走在空无一人、花木拥径的养老院里,想到这迷人的一切都曾留下过自己的心血和汗水,郁树长期以来因阳春和单位而闷闷不乐的心情不觉开朗了一些。
月底,也就是腊月二十七,乡政府摆宴庆祝工程竣工,郁树自然也在邀请之列。由于二伯不喝酒,他便成了二伯的替身,乡里的各位领导、工程队的大小要员,他一个个地敬一个个地回,结果喝得烂醉如泥,是被人抬回表姐家的。
第二天下午他就回了家。
1992年的春节是郁树一生中最落寞的一个春节。
由于那晚的酒喝得太多,他好几天都没缓过劲来。到了三十晚上,陪父亲喝了没几杯,他就觉得胃不舒服上床躺着看电视了。
郁树的父亲一共姐弟四人,除了同村的大伯、二伯,还有一个大姑妈住在五里外的邻村。他母亲也有兄妹三人,两个舅舅和外婆都在F乡。往年过年,给亲戚拜年都是郁树的事,光这几家至亲,加上总有那么几个大人小孩在年间过整岁生日,他每年都要跑到初七初八才能歇息来。
但那一年,因为心情不佳、身体不适,他一家也没跑,任务都交给妹妹郁兰了。来人拜年,他也只是在吃饭时硬着头皮怏怏地陪一会儿,其他时间,他不是躲在房间看书,就是一个人到江边散散步。
郁树的家紧挨着长江,房子就建在江堤下,翻过大堤就是滔滔不绝的江水。但那种惊涛拍岸的情景只有夏天才有,冬天江水退下去足有两三里地。一个人漫步在空旷寂寥的江滩,迎着凛冽的江风,直面悠悠东流的浩渺长江,他每每想起那首《虞美人》中的千古绝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在工地时虽然事不多,但每天也要早出晚归,面对众人、包括那两次面对阳春,他表现得还算潇洒。然而一下歇下来,每天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尤其是站在江滩苍茫的天地间,他忽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而脆弱,忽然感到是那么的思念她——他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忘掉她,忘掉他们彼此倾情相爱的日日夜夜……
还有工作——虽然在父母以及妹妹面前他一直显得满不在乎,对未来也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但一个人时他真的很迷茫,他不知道路在何方,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模样……
郁树是正月初十和妹妹郁兰一道回的城,她回学校,他回茶南。
初三表姐、表姐夫来拜年时,说郁树的一个女同学腊月二十九曾去店里找过他,说有东西还给他,让他有时间给她打个拷机。郁树一听就知道是阳春,但当时身边没有电话,即使到父亲学校可以打,但估计她在家也找不到电话回他,所以只应了声“知道啦”。因为她已不是第一次去找他,表姐当时还开他玩笑说谈了对象也不讲。他赶忙解释人家已经有对象了,而且都在考研究生,他可高攀不上。其实,他已经不关心他们能不能考得上,他知道,即使考不上她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所以他回到茶南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拷机,而且当她很快回电说那一位初试没有通过,他的心里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鼓励他们继续努力、不要放弃,争取来年双双考取。她似乎愣了一下,又说她这两天准备先回母校探探路、找找人,问他哪天有时间,她上车前顺便把钥匙还给他。
“那就明天吧!”他想了想,“你大概几点能到车站?”
“你下午在家等我吧,”她也想了想,“我知道晚上7点有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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