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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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一挥手,殿内所有的侍官宫女全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恢宏的殿宇,奢华的置侍,在此时又一次显露出那股神圣不可侵犯的皇权之威仪。
一片静寂,空气紧绷而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无论是谁,只要踏入这里,双腿都会不受控制地一软,接着,便跪倒在地。
皇权的威慑么?
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阿布罗狄,却不属于上述那些人,不过,出于礼节,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陛下圣安。”他轻轻地说道。
“我说过,特准许你站着与我说话。”撒加的声音听上去空旷而冷静,“把头抬起来。”
随着眼前的人缓缓抬头,撒加终于在那双水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清高、威仪……带着不可侵犯的尊严。
“回答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所掺杂的细碎冰凌,“你从哪儿学会那种舞步的?是谁教的你?”
“……”听了这话,阿布罗狄的心里像是被人猛地揪了一把,瑟瑟地皱成一团,抽抽地痛。
加隆……
看着眼前的帝王,他眼里忽然充满悲伤。
为什么,和我说话的不是你呢?
脖子上的吊爵紧紧地贴附在皮肤上,金属的质感依旧清晰。
加隆……
仿佛失去意识般,他恍恍惚惚地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
“还有,你假扮成伊索埃尔的第一帝姬到我国来干什么?事奉你们国君的囊塞之举,还是另有其谋?伊索埃尔派你来的意图何在?为何你就甘心情愿地成为一颗棋子?”一个问题紧接着另一个问题,撒加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把他逼向死角。
“……”
“说话!”不耐烦地声音终于重新将他的理智带回。定了定神,阿布罗狄终于能够鼓起勇气直视眼前这个和加隆有着同样面容的君王。
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双利锐的蓝眸,阿布罗狄却拒绝开口。
舞?
为什么这个帝君要问自己跳的那支舞?
为什么是那种态度和语调?
加隆教授予他的舞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曾得知的秘密么?
“……”
务必要保持理智,现在哪怕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引来无法挽回的灾难。
不要什么事一牵涉到加隆就乱了阵脚,这是在费尔伯利斯的皇宫……阿布罗狄你可要小心了。
看着这名男子似乎打算就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撒加冷笑了一声,便没再多问什么话。
转身快步走到屋子的另一旁,他伸手一把取下墙上的剑,并将其扔在阿布罗狄的面前。
“咣当”一声,在这安静的氛围之下显得格外刺耳。
“陛下,这是……”阿布罗狄一惊,睁大眼看着撒加。
没有立刻接他的话,撒加朝后退了几步,“嗖”的一下抽出随身佩带的长剑,膺锐的光芒闪烁着直射阿布罗狄的眼。
“我让所有的侍卫都退下了,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能近前。”撒加的口气听起来尤若棱锋,“把你的本事使出来吧。”
说罢,他一下挑起地上的剑柄,将其伸至阿布罗狄面前。
“放心,我已经下令,众人回避,因此没人会控告你行刺圣上。”他冷冷地笑着,“不知身为国君的我是否有幸领教一下伊索埃尔人的剑术?”
看着那双犀利的蓝眸,阿布罗狄倒是干脆利落地接下了那把剑。
“噌”的一声,剑锋出鞘,过发而断的双刃,寒光凛凛。
“好剑!”他心里感叹道。
迎上撒加的剑刃,迷惘的神色从他水色的眼中褪去,直视咄咄逼人的锋棱,阿布罗狄干练地说道:“既然陛下有意,属下若再唯唯诺诺,乃是对陛下之大不敬也,既然陛下亲手赐剑,那望陛下恕下属得罪之举。”
说话间,寒光一闪,浅蓝色的身姿仿若凌空飞燕,折射着日光的刃锋直逼撒加的眉心。
“当”的一声脆响,撒加拦下了那道迎面斩来的雪光。
两柄长剑的锋刃相互交割,发出“咯咯”的摩擦声,却又相互不得前进分毫。
“好臂力。”撒加接住阿布罗狄的攻击后,心中一叹,“从上次那矫健的身手看来,他的武艺绝对属于精英之列。”
然而……
就算是精英,也会有所差异,究竟他能够达到何种境界,还有待视之。
“哼……伊索埃尔就这么放弃了一个可用之材,那位国君真的是晕了头了。”咬牙顶住臂上不断压下的力度,撒加心中冷笑道。
身体向后一侧,上臂突然发力,撒加闪出阿布罗狄的逼攻,翻身跃起,至其身后盲点,手转凌刃,刺向他的后心。
这是时间差的进攻,速度之快,难以应接。阿布罗狄只感到眼前一阵旋风,幽蓝色的身姿晃了一晃,便消失在视野中,接下,便感到后背一阵剑风。

来不及回头,阿布罗狄的眸子黯了一黯。
眼看着剑锋就要在他尚未来得急转身的情形之下刺入身体后心,撒加眼神一闪:
“赢了!”他心中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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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并没有转身,仅仅手腕向后微微一翻转,雪亮的一道光芒滑过他淡青色的长衫。
“叮!”
一声脆响,利锋停在了另一道锋面上,生生的力,无论在怎么使劲,都无法前进分毫。
“!?”
震惊之余,撒加暗暗咬紧牙。
竟然没有转身,反手挡下了自己的剑?
怎么可能?这个角度而言,他根本没可能用得上力的……
两人才刚出手,还没过几招,彼此的实力都尚未完全得知,为何他能这么从容自若地挡下自己的剑?
连看,都没看一眼……
难道说……自己的行动全都被其计算在内了?
该死……
他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了一句。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分毫的动作,静静地站立着,保持着那个姿势。
不,不能说没有动作,在这寂静的氛围下,唯一入耳的,就是两剑那不断摩擦的金属声。
谁都没有放弃进攻,谁也没有取消抵抗。
刀锋交刃,全都在看似平静的身型间。
稍有差池,代价便是己命。阿布罗狄若死,则可视为奸细行刺国君而被当场斩杀,撒加若亡,则被视为突闯刺客得逞而帝君命丧敌手。
是生?
是死?
一切的一切,都由那“瑟瑟”擦响的剑刃声一点一滴的丈量着。
…………
…………
可以清晰地感到身后那抹杀气,直逼心间,令人颤骨。阿布罗狄加重了手腕上的力度,眉间不禁略略一皱。
刺在自己剑面上的力度正愈来愈烈的增加,再者,他所处的并非有利之势,反手持剑本来就比较难将臂力发挥尽至,再加上眼下的对手是经过最最严格训练的帝君————
这更让他大意不得,只是……
若再长时间保持这种防略的话,恐怕自己会吃不住。
深吸一口气,腕上突然猛一运力,阿布罗狄回身翻手将剑往旁一顺,引开撒加的攻势,接下在其收手之余将长剑向上一抛。
起身,空翻,落地,接剑。
在衣衫带起“呼啦啦”的风声中,水色的身影轻落而下,起手落足,干脆利落。
回身之时却不料一道雪亮,锋棱相逼的同时,阿布罗狄看到的是对方那犀利的目光,宛如冻结的深海水,惊栗彻骨。
撒加唇边挑起一丝轻笑,却在尖锋抵至阿布罗狄的喉颈时僵住了。
的确,利刃已经抵至对方颈项间容不得其反抗,但仅此而已,却不得再向前分毫。
同一时间内,自己的喉间也多了一道利利的锋棱,泛亮的光芒,遮盖了已涔涔泌出的血丝……
…………
…………
又是大段的沉寂。
冷峻的容颜带着帝王的尊贵,浅浅浮现出赞赏之色。撒加收手将剑收回,与此同时,颈项间的利刃也在同一时间撤了回去,没有半点儿的拖沓。
“好伸手。”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愧是沙加看上的人。”
“多谢陛下赏识。”长剑入鞘,阿布罗狄双手将剑奉于撒加面前,“仅仅皮毛,岂敢与国君抗衡。”
“哼,这个时候,我想你就不用再自谦了吧。”撒加看了一眼阿布罗狄,并没有接过他奉回的剑。
“杀了你,的确可惜。”他喃喃道。
“……”没有回话,阿布罗狄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一身淡青衬得那双水眸愈发纯净若冰。
“阿布罗狄,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片刻之后,撒加微微张口,说出了一句听起来似乎暗藏着什么意味的话。
“?”
…………
…………
“你退下吧。”他朝眼前的人点了点头。
“属下遵旨。”微微福身,那抹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撒加看着那道重新被关上的殿门怔怔出神……
之后,他一手搭上腰间的剑柄,稍稍仰头,提高声音说了一句:“不知卿们的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说费尔伯利斯的重臣们都有这个怪癖?”
话音刚落,两个身影“簌簌”从天窗落下,出现在撒加眼前。
“臣失礼,望陛下恕罪。”修罗和迪斯马斯克单膝跪下。
“罢、罢。”撒加朝他们挥挥手,“如卿所知:‘一切外人不得入内’这道命令并不包括你们,这一点倒是被运用得相当充分啊……”
说完,他便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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