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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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幢楼——阿尔伯马尔街50号。一块不显眼的黄铜牌子标明那是约翰·穆莱出版社所在地。他退后仔细看了看这幢18世纪的城市建筑。它有5层楼高,米黄色,一排紫红色的铸铁栏杆通向宏伟的前门。一楼有居高临下的法式窗子。旁边一家国民威斯敏斯特银行单调的门面更加使它显得古老而别致。
他努力想像近两个世纪前,顾客们挤在窗前大声嚷着要买拜伦的《唐磺》前几个诗章的情景。他想像着简·奥斯丁的信使把一本仔细包好的《爱玛》手稿送到这里,或者头上戴着高高的礼帽、身体屏弱、未老先衰的达尔文抓紧栏杆爬上楼去商谈再版《物种起源》的样子。
他事先打电话预约过。档案管理员说她会“很高兴”见到他——虽然她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回事——并特意还说她觉得他的请求“非常主动,让人很感兴趣”。他没理她的嘲讽,说“即刻”便到——一个美国用语,以使她抓紧一点。
走在路上,有关卡尔的记忆一直在他脑中盘旋。几年前,卡尔曾是哈佛大学罗兹奖学金获得者。在那里,他迷恋上了科学。休刚被安多佛开除的时候,在巴黎呆了一年。他经常乘渡船跑到英国去作短时游玩。他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皮卡迪利大街,钟塔,距离唐宁街40步的酒吧——他们常常装成陌生人,背对着对方,竖起衣领,把对方吓一跳(一次卡尔来的时候,头上还戴了蓬乱滑稽的假发)。他们在伦敦一路狂饮,然后搭乘晚班火车到牛津大学。休往往一**坐在他寝室的沙发椅上。
在国外,往往让人有种特别自由的感觉——两个来自新世界的流浪汉在欧洲到处游荡,互相交换着心中的秘密(他们比在家里说话更坦诚)。4岁的年龄差距无形中消失了。在休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满怀信心和充满无限希望的时光。他不敢争女孩子。他深信卡尔是无法抗拒的。他通过比较来自我安慰:哥哥认真,自己机灵;哥哥有责任心,自己具有反叛意识。他喜欢抽高卢牌香烟,把烟叼在唇边。他会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常穿一件圆翻领黑色衣服,背包里背一本平装的《战争与和平》。

后来卡尔遇到了与一个朋友出来旅游的布丽奇特。
“我想让你见见她。我们到巴黎去。整整一周——什么也不做,只喝酒,逛博物馆,假装我很喜欢法国诗歌。”那是多么美妙的一周!——伏尔泰码头吃不完的棍子面包和奶酪,凡尔赛的玛丽·安托内特农庄,在枫丹白露的森林迷失方向,漫游地下走道甚至是下水道。他陪了布丽奇特的朋友埃伦3天。谢天谢地,她走了。然后,他们3个就形影不离了。最后一天,卡尔让他们单独在一起,自己跑到一家阿尔及尔酒吧喝酒去了。而实际上,正如他所说:“因为是让你们相互了解一下的时候了。”不是调笑——是小说情节。他马上就喜欢上了她,或许说是爱她,因为她爱卡尔,卡尔也爱她。好奇异——让人感到如此地舒服,如此自在,如此融拾。一个大姐姐跟着一个大哥哥。三位一体。没有什么他们3个人不能做的。
所有那一切的勃勃生气都到哪里去了?难道它真就在一个夏日的下午彻底消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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